相比于井闼山欢快的气氛，青叶城西这边的状态可不太好。
刚才那一球，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佐久早圣臣主动弃双人拦网的斜线方向而选择了自由人所在的直线球方向，打出了那个让须川京介接到、却没接好的球。
及川征询地看了京介一眼，后者迅速摇头：“没事。只是球上的旋转稍微有些超乎意料——我之后会注意。抱歉。”
“别在意，只是一球而已！之后一球换发拿回来就好！”岩泉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敲了一拳，心底却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倒不是说他们认为京介就应该一个球都不漏过——哪怕是自由人，在9X9的半场上也不可能全面到接住每一个飞过来的球——但，京介刚才的失误并不是因为跑动不及，而是接球的问题。
场内外的球员都很清楚须川京介的接球实力。《月刊排球》给予了他高中生自由人第一名的排序、国青队的云雀田教练和火烧教练也对他大加赞赏——京介的接球技巧没有问题，那就是对手给出了难以接住的进攻。
这对青叶城西而言不是个好消息。
“明明刚刚才把对方的主将换下场……”
场外，矢巾的脸色有些苍白：“如果说连须川都接不住那样的球——”
“——只是一次的失误而已。”渡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很响，连场内的球员都能听到：“没有人能接下所有的球。这只是正常的失误。下一球、或者如果时间不够，再下一球，须川就能接到了。这对所有的自由人都是一样的。这是个超出预料的球，但我们总能想办法接住它——那就是一个朝着这个方向飞过来的排球而已。”
他对上京介看过来的目光，露出一个信赖的笑容，竖起拇指：“那可是我们青叶城西的树根，有什么好担心的！”
*
京介一怔，而后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他倒是没有太担忧。
刚才佐久早的那个直线球，他自己接的，自然也是最清楚情况的。球在触及手臂时还带着余势未消的旋转，并且比他以往接到的所有旋转球都要强势。
于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手臂摆动的角度太小了，挥动并传球的时机不够。
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挫败——或者说，只是简单地接不到球就会感到挫败的话，那从他更早、刚开始学网球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习惯这种情绪。
不熟悉的来球、就去熟悉它。
接不到的球，下一次、再下一次，总会能接到的。
更何况——
“——我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他愉快地对及川比了个V字，“之后如果再有佐久早的球，能麻烦大家在后排的话留一个人接应我吗？”
——在他做不到的时候，他可以去求助。
——而同伴们帮助他的这段时间，足够他习惯对面的进攻。
及川扬起眉毛，也跟着眯起眼睛微笑起来。
“当然！”他朗声道，“论配合，我们可不会输给春高上的任何一支球队！”
*
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青叶城西重振旗鼓。
井闼山的教练转过头，和入畑教练对视了一眼。
——青叶城西的教练，教出了一群了不起的的学生啊。
*
第二球轮到井闼山被轮换上场的副攻手地村刚发球。
作为替补，地村的实力并不弱。他显然清楚自己的发球没有什么亮点，所以直接选择了往5号位岩泉所在的位置发的球。
被当做目标的岩泉：“……”
——自从发现自己站位日常和须川并排后，他就已经习惯了被当做目标，自然也额外花时间苦练了接球的技巧。有及川这个整天沉迷提升发球威力的家伙在，他对于接跳发球也算是有不少心得了。
这一球接得很稳，然后迅速给到二传的手中。及川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接得好”，而后像是和井闼山对上了似的——同样来了一个背传。
井闼山的拦网反应相当快，6号位的京谷起跳后，位于前排的松江几乎是迅速往左移动，堪堪赶上和新见并肩起跳，竖起了网前的高墙。
两个高个子起跳的时候颇有威慑力。眼见京谷用力挥臂，击出的球要直接撞上对面伸直的手掌，场边的温田吓得抓进了志户的手臂——
——然后看着队内打球风格最凶悍、最一往无前、最鲁莽的主攻手在击球之前的最后那个刹那骤然收力，把球从拦网上方推了过去。
甚至已经做好被突破拦网、补位接球准备的贺幡龙也：“……”
他向前一个猛扑，最后还是错过了这个距离太远的球。
“1:1！在井闼山的佐久早同学以一个刁钻的直线球从青叶城西的自由人手上拿到分数后，青叶城西的一年级主攻手以牙还牙，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吊高球！哎呀，从春高之前的比赛看到现在，京谷选手的风格我也自以为足够了解了，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居然能收住力量，改扣球为推球！”
“相当聪明的选择！发球权再次回到青叶城西手中！”
解说的声音在球场上空回荡，青叶城西的半场爆发出一阵欢呼。
“了不起啊小狂犬！”及川是最兴奋的一个。他笑嘻嘻地冲上去，抓住躲避不及的京谷就是一通乱揉，“已经学会骗人了啊！”
京谷拼命挣扎：“不要小看我！”
“这次别想逃！”及川边笑边说，“这可是小狂犬主动自己思考打出来的吊高球——哎呀，回头我要再看一遍这次比赛的录像，然后把截图打印出来挂在社办里。”
岩泉在及川说完之前及时把京谷从他的魔爪中拯救出来，一边幽幽道：“虽然我也很兴奋，但是你真的不怕自己挂了照片之后就被谋杀么？”
“小岩你不懂我的心情！想当初小狂犬可是大喊着‘扣下去比较爽’所以撞了墙也绝不回头的类型啊！我花了多少时间来给他讲解‘迂回’这个词的意思！结果他只是开发出了更多种类的进攻方式！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主动打吊高球啊！”
“打得漂亮！”花卷和松川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两个人都在朝京谷竖拇指。
京谷：“……”
他只是想起之前暑假在神奈川的那次合宿。
当时，须川曾经说过：比起扣球的爽快感觉，还是拿下一分更快乐，输球只会让人更不甘心。
这是春高决赛的第三局，他清楚地知道他们走到这里都花费了多少心力，此刻的对手又有多么强大。
京谷不想输。
所以他做出改变。
“打得漂亮。真的。”及川站在他面前，认真地说。
这个平时总是轻佻的要命，但排球上很可靠的家伙这样说。
——那是当然的吧。
他想。
——毕竟，我好歹也是青叶城西的一员啊。
*
京谷这一球堪称神来之笔，青叶城西的气势迅速提升起来，并趁着势头正好，全力发挥。
相对而言，井闼山这会儿主将不在，队内的王牌主攻手佐久早虽然进攻强悍，却没有真水的统御力，打得未免有些平稳，最后还是率先让青叶城西拿到了八分，来到第一次技术暂停。
*
“好多汗啊……”温田把水壶和毛巾递过去之后，忍不住问京谷，“没问题吗？”
“没问题。”京谷把毛巾按在自己的脑袋上还是感觉脸上和脖子上都在不断的流汗。
及川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京谷在第二局到现在的运动量都非常大——第二局是尽可能以出其不意的进攻引诱真水单人拦网，这一局则是要趁着对方弱势尽可能拿分。
他又确认了一下其他队员的状况：作为接应的花卷这会儿挺直脊背坐在板凳上，但他平时习惯了在休息时间和松川插科打诨，这会儿相当安静，可见体力消耗巨大；岩泉倒是一如往常（毕竟是个训练狂人，体力要比旁人充沛不少）；有轮换的园和松川虽然跑动量大，但在转位的休息期间也能做一点短暂的恢复，状态倒是还不错；须川的训练量差不多是青城最大的一个，这会儿也看着还行。
跳过自己，他抬头看向入畑教练。
入畑教练点了点头，扭头点名：“矢巾、来田，准备热身。”
花卷抬起头，看上去想抗争一下，但还是放弃了；京谷则“嗖”地跳了起来：“我还能打！”
“知道你还能打。”及川冷静地说，“但井闼山不会放真水一整局休息。等他上场，我们需要更稳定的阵容，来田前辈的接球技巧不错，面对真水的拦网也能以打手出界的方式得分。”
京谷：“……”
京谷悻悻地坐下。
“那及川前辈，你的体力——”
*
面对渡谨慎地询问，及川停顿了片刻。
不累吗？
累。甚至前所未有的累。也不是第一次打五局三胜的比赛，这会儿甚至才到第三局的开头，但耗费心力算计对方的主将下场，又要顾全局面、思考每一球如何得分——面对格外强势的对手，及川甚至罕见地问沢内拿了一根吸汗带绑在额头上，防止留下来的汗水遮挡视线。
——但，心脏在“咚、咚”地飞速跳动。那是对继续比赛的渴望、是对胜利的呼喊。这迄今为止最强的对手带来了强烈的刺激。
很累，但是大脑叫喊着让他继续，意志的力量盖过了身体的需求，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自己的精神史无前例地集中。
——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须还真是没说错。
——白鸟泽也不过是全国八强，小牛若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如今的他面对的，是拥有个人实力强劲的球员、也同样能稳定发挥团体合作力量的井闼山。
“我没问题。”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些许战栗，“或者说——我感觉非常好。”
在裁判吹哨、三十秒技术暂停结束后，及川带头站起身，走向球场。
橙色的地面。走在上面，球鞋可以感觉到很不错的抓地力，每一步都感觉良好。如果辅以充足的助跑，说不定还能拿到全新的摸高数字。
在站位之前，及川环视自己的队友，然后拍了拍手。
“让我们——继续前进，拿下这一局！”
“哦！！”
京谷：岩泉会的我都要学会.jpg
有时候会有那种人超累但是大脑极其兴奋的状态（对我来说通常出现在夜晚躺平的时候呜呜），及川现在差不多就是体力消耗巨大但是精神超级活跃所以状态极好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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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File.1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