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上了。

这是五色工看到及川指向自己的动作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句子。

——是把我当成弱者了吗？

——可恶。虽然不想承认，但接球方面，我肯定是比不上山形前辈的。

——但也休想把我当成软柿子捏！

他揣着雄心壮志、严阵以待，然后被飞到身侧，撞上自己小臂靠近手肘位置并向后飞出的发球打了个措手不及。

裁判迅速吹哨判分，刚刚接球失败的五色还有些懵地站在原地。

“……诶。”

他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毫无疑问，白鸟泽刚刚在他的手上又失去了一分。

三年级的山形隼人小跑过来，刚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就听到了场外传来的裁判吹哨声。

青叶城西对白鸟泽，第一局比分4:1，青叶城西占优的情况下，白鸟泽交出了他们本局的第一次暂停权。

*

五色工的大脑近乎空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明明自己的实力不弱，平时也有好好完成训练，鹫匠教练也夸赞过他的天赋和潜力——可现在，青叶城西拿到的四分有三分都是因为自己而发生的。

其实稍微冷静一下，他就能意识到对方是特意针对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青叶城西就是这样缜密的团队，五色是白鸟泽今年唯一的新人，自然会被重点“关照”——但他现在整个人如一团乱麻，完全镇定不下来。

鹫匠教练沉着脸背着手，看起来一副相当不高兴的样子。白鸟泽的领队老师一个激灵，赶紧抢着开口：“五色君，别紧张，对面是在故意针对你，希望搅乱你的状态——”

——拜托了！鹫匠老师！平时说重话骂人就算了，这时候首先要让五色同学恢复精神，表现出自己应有的实力来才行啊！

五色工：“……是。”

他努力振作着站直身体，但神情中还是能看出茫然无措来。

领队老师刚想说什么，一旁的白布贤二郎已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这样还说想要击败牛岛前辈——”

五色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猛地抬起头来，眼眶居然也有点红了：“我才没有放弃！”

领队老师：“！”

——白布同学你就算平时和五色同学不太对付也至少别在这时候表现出来啊！

相比于他的紧张，鹫匠教练的神色却变得缓和了一些，甚至还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白布贤二郎没注意到两位老师的情绪，他只是抱着手臂，不客气地说：“既然这样，就别表现得像个小孩子。就你刚才这个样子，我就算把球传给你你也会被拦死吧？”

五色：“才不会！我之后会好好进攻得分的！我可是抱着要成为王牌的念头来的白鸟泽！”

来自队内二传手的质疑让他迅速燃烧起来。他握紧双拳发誓道：“我下一球就会接住那家伙的发球的！”

一年级的后辈恢复活力，二、三年级的好几个前辈同时松了口气，山形赶紧举起手补充：“大平你也稍微靠后给五色分摊一点压力吧。毕竟是及川的发球。”

五色看起来还想反驳一句自己不需要帮助，脑袋就突然一重。

天童笑眯眯地仗着身高优势按住后辈的蘑菇头：“工，不要急着拒绝唷！那可是隼人都不能打包票说自己能接稳一传的发球哦！先接好一传，贤二郎才可以做二传嘛！”

白布贤二郎能做二传=自己也有机会进攻。

五色工选择性忘记了白布会优先给牛岛传球的事实，站直身体大声喊道：“是！那就拜托大平前辈了！”

——总之要接住对手的球，然后快点转到前排去，亲手拿下分数！

*

“看上去好像恢复过来了。”国见说。

在青叶城西整支队伍中，及川最擅长洞察旁人的状态，国见在这方面则可以排到第二。这会儿及川还独自坐在长凳上保持发球的手感，被特地点名过全程要关注对手情况、时刻准备今天决赛五局三胜的轮换上场的国见自然而然地接力承担了评估对手的角色。

“被鹫匠教练看上的选手，不太可能是心理脆弱的类型。”京介说，“不然日常训练就可能会先情绪承担不住吧。”

“现在我们这边局势占优。”岩泉说，“之后如果对手完成一传，大概率球还是会给到牛岛。”

京介点头：“就按及川前辈安排的就好。”

松川提醒金田一：“尽可能去抓牛岛扣球的那个瞬间。要逼他改换球路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他感觉到威胁。你跟牛岛虽然差不多高，但跳跃和力量应该都还差一条线，这个只能靠技巧来弥补。”

金田一：“我技巧可能也比不过他。”

他在这方面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他不算特别有天赋的选手，进入高中后虽然在前辈们的带领下变得比以前更勤奋了，他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拦下牛岛若利。

刚刚那个重扣虽然是往及川彻的方向去的，但金田一站在一旁，近距离感受到了那一球的可怕程度。这是宛如炮弹的进攻，是他见过的——呃，也不算是最强的进攻。

四月份和东北大的那次约赛拔高了青叶城西选手们的整体感官，金田一确实被牛岛若利震慑了一下，但对比之前看到过的职业选手，这份近距离的震撼就显得大打折扣。

——拦总之是拦不住了，但是努力一点让对手感觉到威胁、让对手本能地想要该换击球路径，甚至更进一步的、如果能拿到一次触球的机会……

——对手很强，但青叶城西也很强。

——虽然我的实力不行，但是和队伍配合好的话，也能打出不错的进攻、完成漂亮的防守。

他这样想着，郑重道：“——但我会努力的。”

*

暂停的哨音响起后，及川重新睁开眼睛，从自己脑海中的世界抽离出来。

他同样意识到对面的新人比暂停前状态要稳定了。

——要改变发球的选择吗？

——不。

在示意发球的哨鸣响起后，及川专注地低头看向排球。

——这是第一局的开头，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削弱己方的气势。

——就算那个新人的心态稳定下来了、又有了队友帮忙分摊压力，他也不认为对手可以保证一个好的一传。

说到底，这是源于日复一日的训练带来的自信。在这个赛场上，他的跳发球是强有力的武器之一，是不应当被冷藏的手段。

他左手托着排球，右手五指按住它的上方，然后轻轻扭动手腕，让它转动了几圈。

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无比流畅的动作，兼具美感与暴力的击球。

依旧瞄准的是五色工负责的位置，甚至因为前排大平狮音这一次站位靠后而提升了精准度——这是一个瞄准角落的跳发球！

*

会是界内。

五色在仰着头望向那个朝自己飞来的排球时，本能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虽然连续丢了分数，但本身确实是个相当有天赋的选手。

——要怎么接球？

速度太快，再往后移动调整到最适合的正面接球位置已经来不及了。他本能地向左后方斜跨出去半步，扭腰侧身，手臂上抬，摆出一个宛如漫画夸张手法表现下被旋转着击飞的姿势。

排球迎面而来，然后撞上五色的左臂，斜飞出去。

“——补救！”

来不及感到羞愧，他大吼出声。

“我来！”

山形隼人不假思索地喊出口。

这一球虽然没到被接飞的程度，但也距离白布相当远，二传手肯定是来不及跟上了。

他下手把球背垫回去——这个背垫的距离和高度把握得都相当不错，可见他也下过苦功夫练习了：“牛岛！”

牛岛若利开始助跑。

山形不是白布，这个背垫也不能说多到位，他能够预做准备的时间不多。

这一回，对面的拦网起跳时，他避开了斜线。

依旧力量十足的排球顺着直线方向砸在京谷贤太郎的手臂上，然后重重向左飞出。在注意到牛岛若利扣球姿势的时候已经开始往球场左侧奔跑的须川京介飞快跟上，在球势减弱、速度变慢的这个瞬间起跳，双臂向上一挥，把球往后击回了球场。

他四月底开始一直保持着和东北大的自由人西田交流。相比于高中生的排球比赛，大学的排球比赛通常更为激烈——男生们在这个年龄段有不少已经完成了二次发育，体格普遍比高中生强上不少，球出界后要追着跑的距离也变得更远了。

京介就此请教了西田，然后得到一个建议——一般被接飞或者拦网出界的球，对手施加在排球之上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一次，这之后还会慢慢被阻力削弱，球速会再放慢。

要注意排球向外飞出时的高度和速度；追上之后也要注意传球回场内的位置。

“你的一传很不错了。”西田肯定地说，“但从球场内传球和从球场外传球的距离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需要慢慢磨练。”

京介自己也有不少次跑到场外救球的经验，这时候往场内的传球有些很漂亮，有些就只能由对手垫过网给对面机会。他虚心请教西田，后者也给了他不少建议。

“普通的远距离垫传训练之外，也要找进攻手帮忙练习。你知道的吧？比赛时的一传和普通训练时正常抛过来的球是两回事。一点力量的不同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偏差。我们是用手臂控制球的方向的，不如十根手指控制精确。要把握好这个角度。”

京介花了点时间来提升这方面的技巧。

从前在网球场上练出来的眼力又一次帮到了他——须川京介别的方面没什么特别的，但在对于一颗球的路线的判断方面总是很精准，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只要判断不出错，那么后续的问题就只是速度和技巧……这两项他刚好也不弱。

*

“——回防！”

白鸟泽的长凳上，鹫匠教练猛地站起身怒吼。

原以为对手这一球救回来也没机会进攻——但看须川京介的这个传球和青叶城西前排的状态，青叶城西不会把它作为一个机会球送回球网这边来了！

好在白鸟泽的球员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会儿前排的三名选手都是三年生，也都在初高中的合并训练中见识过对手自由人的实力——天童反应最快，目光在前排的金田一和岩泉之间一晃，毫不犹豫地跨步到岩泉一面前。

大平狮音慢了半拍，又多犹豫了片刻，才往3号位移动：这会儿青叶城西前排只有一年级的9号和岩泉一，须川这个救球太仓促，就算保证了高度，也应该还是会交给队内的王牌选手处理。要不是天童习惯单人拦网，他一定也会跟着往2号位……

——然后，仰着头的大平狮音突然意识到，那个从球场外飞来的排球开始下坠了。

看这个弧线，似乎……更靠近这会儿已经起跳准备扣球的一年级副攻手。

好像又隔了一点时间了（捂脸）。

是在这期间也有努力提升自己的京介。

场外救回来的球……啊，看比赛的时候觉得那种神救球被进攻手拿到然后得分的时候真的太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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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File.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