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之后一定要把排球砸到相田头上。

——不过，真的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十分钟前。

今天的基础训练之后，依旧是3对3的比赛练习。

不过和昨天不一样，今天的京介的对手是及川彻、南新之介和三年级的来田优人，两名二传手和一名主攻手；己方则是须川京介、园圭吾和岩泉一，是主攻手、副攻手和自由人的搭配。

和往常一样，三对三的比赛并不特别限定前后场和角色身份。但是一想到自己这边的队伍没有二传手，京介就不由得一阵紧张。

在排球的比赛中，如果说没有好的一传就会彻底失去得分的机会，那么没有好的二传就像是没有了核心，队伍会变得非常散乱。虽然园在赛前特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做鼓励，但——

“啊，对面可是及川前辈加南前辈。”他忍不住说，“危险啊……”

在他以往参与过的比赛中，少有遇见上场两名二传手的队伍。

即便三对三的比赛，双方都不能被称为真正的队伍，对面到底还是像拥有了两座司令塔，可以互相转换角色，在打法上会变得非常灵活可变；与之相反，己方则是先有了自己这个完全跳不起来、没有进攻能力的后腿，而且还失去了二传的精准度，在攻击时攻手需要主动去迎合可能传得不太准确的球，这差不多又削弱了30%的进攻强度。

“镇定下来。”岩泉沉声说，“无论如何，在一传、接球方面，他们比不上你。及川那家伙跟我说过，你在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比赛中，在还没有和队友磨合好的时候，基本上一传都会瞄准网前一米左右、距离中心偏右一米五左右的位置，高度也都基本是比标志杆略高一些？”

“呃，是的。”京介点了点头，“这个位置应该是比较标准的二传手站位，但我还不太熟悉前辈们……”

“今天可以稍微调整一下，离网距离稍微远一点，高度再调高一些方便调整。”园笑了笑，“哪怕局势对我们不利也没关系，每一次都集中注意力拿下最近的这一球就好。”

“是！”

这回的发球权先在京介这边的队伍，岩泉上手抛发，而后对面的来田稳定地接了一传。他们大概提前商议了战术，因此来田没有犹豫，把球传给了南，与此同时，及川从后排向前助跑——

“呜哇——明明是二传手的位置，及川前辈的扣球和发球一样都很有力啊。”京介已经提前跑到了球会下落的位置，非常稳地将排球垫向右前方。园上手传了个离网稍微有些近的球，而后岩泉成功将球扣在了前排得分。

“一边夸我一边接得这么稳，这不是完全没夸嘛。”及川隔着球网抱怨。

京介刚想找个什么补救，而后就想起中午相田的叮嘱。

是……要激励及川前辈对吧！

他把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的“其实已经相当难接了”咽回去，郑重地说：“毕竟白鸟泽初中的时候也出线去过全国大赛啊。及川前辈的球虽然很厉害，但是比起牛岛前辈、还有其他以前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对手而言还是有些距离的！”

当他提到白鸟泽初中去过全国大赛时，体育馆的这边角落就已经安静了下来，等提到牛岛时，其他球场也都往这边看过来，于是他响亮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体育馆。

——寂静。

——绝对的寂静。

岩泉可能想表示一下赞赏，但是脸上全是一言难尽；园刚举起双手想要和岩泉击掌，这会儿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原地，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举着手是要干什么；对面的南徒劳地伸手，没能碰到及川的肩膀；来田的笑容僵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京介：“……”

啊。

好像说错话了。

及川彻盯着他，露出某种非常、非常危险的笑容：看得出来他确实因为这句话而有了斗志，但这斗志似乎是意图把京介本人就此用排球砸进体育馆的木质地板，永远变成一颗真正被种在地板里的蘑菇。

他咽了一下口水，想要补救，然后徒劳地张了一会儿嘴之后，只吐出了几个音节。

“——加油吧。”

啊。

总之。

可能人生是不是就在此刻完结会更好一点。

这之后要把排球扣在相田头上，虽然不擅长扣球但是只有这个感觉今天绝对能做到。

但是在这之前……总之先从这一局比赛中幸存下来吧。

“南，来田。”及川紧紧地盯着京介。

“在！”X2。两个三年生毫无对后辈不喊“前辈”的不满，这会儿应声都有些战战兢兢。

“被可爱过头的后辈嫌弃实力不足——”及川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像是预备要狩猎的猛兽，“那可不行啊。”

——后辈嫌弃的明明只有你。

——而且感觉他自己好像也不是主动想要说出这句话的。

南新之介和来田优人对视了一眼，前者咳嗽了一声：“……总之，打双二传的时候，一般承担攻击任务的也是及川你，那就还是继续这样吧。”

扣球。

吊高球。

几乎紧贴着后场线的界内扣球。

左侧直线扣杀。

右侧斜线扣杀。

被溜得满场乱跑的京介直到球在自己这边的半场落地后，才晕头晕脑地看向场边的小计分板：“啊……才5:1吗。”

——感觉已经跑完了半局比赛的分量，结果实际上对面才赢了五分吗？

“毕竟白鸟泽的超——级自由人须川君接球很厉害嘛。”及川笑眯眯地在网对面说，“我们也不想输，只好拼命地进攻啊。”

及川队也为了接球拼尽全力满头大汗的来田：“还、还好园和岩泉都不擅长二传……”能做出的攻击变化少了很多，强度降低很多，他接球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故意的啊。”岩泉叹气，伸手把跪在地上喘气的京介拉起来，“毕竟这会儿只有三个人，要接全场的球。及川每次都故意朝着不同的方向打，又还故意留手了……”

“别看那家伙很受欢迎，”他指了指那边正向着二楼尖叫的女生挥手的及川彻，“其实性格超垃圾！超恶心！是名副其实的垃圾川！”

“——哇小岩太过分了？”

“诶。”只会单音节回应的京介仰头看向岩泉。

“园前辈说得没错，我们的配置就是输了他们一筹，但也还没到要就此认输的时候。”岩泉说着，眼神居然有些兴奋，“啊，还真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了，这么有攻击性的及川。”

“别想太多。”他说，“充分发挥你的接球技术，剩下得分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两个！排球可不是一个人的战斗啊！”

园圭吾“哈哈”地跟着笑起来：“确实，让后辈大出风头的事情，我可干不来。须川，你来青叶城西之前有了解过我们的排球部吗？”

“呃……看过一两场比赛？”

“我们呢，虽然最近几年都没有出线打进全国大赛过，但也是宫城县的四强选手之一了，”园圭吾指了指自己的球衣，“青叶城西的排球队伍一直被评价为完成度很高的队伍，队内的每一个队员到其他学校去，都能胜任正选的名头——虽然连续输给白鸟泽，但也别小看了我们啊！”

京介呆呆地看着他们，而后突然抬起双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脸颊上拍打。

“啪！”

顶着十个通红的指印，他站直了身体，用力鞠躬：“抱歉，前辈们！刚刚其实……到最后，感觉这样下去好像赢不了，只能一直、一直这样接球，所以我没有拼尽全力！”

——突然就犯起了有段时间没再犯过的老毛病。

——在仿佛怎么样都赢不了的时候，就会陷入迟疑和犹豫。

“之后不会了！”他垂着头，大声地说。

——排球是一个人无法支撑的运动。

——即便是缺乏进攻性的自己，也可以在队友的支撑下，获得胜利。

三个人聚成一圈，手搭手、肩碰肩。

“首先，拿下一球！”

“不愧是小岩啊。还有园前辈。”

及川站在场外发球的位置，略略歪头，叹气。

“在明明是劣势的时候也可以说出这么帅气的话来。而且最可恶的是，他说的还非常有道理。”

“怎么，羡慕吗？”感觉气氛轻松了不少的南忍不住笑了笑。

“羡慕倒是另说。”及川转动了手里的排球，而后忍不住也笑了，“但是想到这样的人是我的队友——就感觉真的非常可靠！”

排球高高飞起，而后及川助跑，跳高，用力挥下手臂。

虽然很生气，但是实际上来说，一点都不可爱、并且大约是遇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怂恿的后辈并没有说错。

他的发球对比牛岛也尚且不如，更别提是拿到全国范围去说。

但是生气之外，更多的是不甘心和野望。

想要变得更强。

想要再各方面提升自己。

想要……发出能让后辈也接不住的球。

想打败白鸟泽、打败牛岛。

想拿到宫城县的第一，去往全国。

去看更高、更远的风景，去见识那些没能在球场上见识过的对手，和他们打正式的比赛，和他们较量。

——应该感谢须川君的。

毕竟，他可真是有段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望胜利了。

“虽然说了很帅气的发言——”

“但是会拿下这一球的，是我们！”

想要更多、更多的胜利，那就从眼前的这一场、这一局、这一球开始！

哪怕是队友，他也绝不会退让！

及川：不甘心，并且因为对面说的实话更不甘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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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File.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