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长风起,惊涛千堆雪。
两个人并不说话,只是遥望海天一线,各怀心事。
苍为过往而满怀愁绪,沧海遗珠则是绞尽脑汁想怎么安慰他。
带着湿意的夜风里,传来苍压抑的咳嗽,她叹了口气。
苍侧首看她:“为何叹气?”
她说:“已经一个时辰了。”
“抱歉,是我冒昧。”苍歉然,语气淡淡落寞。
她站起身来:“不行,不能这么浪费时间,至少要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苍岿然不动。
她蹙眉:“我随你出来时便说了,我无法为你排解心中苦闷,但能为你医治久积之疾,眼下两个问题皆未解决,这令我十分不痛快。”
一声轻叹,他站起身来:“没有达到你的期望,苍很抱歉。”
对他的歉意,她不为所动,于她而言,解决问题永远优先于解决情绪。
她以克制冷静的语气道:“眼下有三个选择,一,我帮你治好积郁之疾;二,你告诉我一个能令你减轻苦闷的办法;三,如果以上你不同意,那便各自回家。”
苍垂眸片刻:“选第一罢。”
她点头:“去天波浩渺。”
苍没有异议:“请。”
天波浩渺外,苍跟她讲解除禁制的口诀和结印手势。
她语气平淡:“我不会在你不在的时候来的。”
苍:“嗯?”
她看他,无情无绪:“既然你在,等你开门即可,这比让我学简单。”
苍淡淡笑了一下,并无不虞,请她进了天波浩渺。
“要怎样治疗?”
“针灸加服药。”她语气淡然,取出随手携带的针灸包,铺开,又看他一眼:“需要脱掉衣服,躺到榻上,没有问题罢?”
苍能说什么,她的眼神让他想说什么也默默咽了回去,脱掉外衫,仅着亵衣,躺到了榻上。
取出针,消毒,下手利落,不多时便将银针扎入要穴。
她果然不会浪费一点时间,在给他扎针的空隙里,去厨房烧了水,甚至还给他煮了一碗驱寒的汤。
待银针拔除后,驱寒汤刚好晾到适口,几口喝下,通体舒畅。
给他留了一个小瓷瓶的药,淡淡叮嘱道:“半个时辰后服两粒,接下来每日两次,每次两粒,忌凉风,忌深夜不寐,忌忧劳伤神,忌茶水。”
叮嘱完,她又确认一遍:“能做到罢?”
苍淡笑:“当然。”
她点头:“记得服药,早些歇息,我走了。”
“我送你。”
“不必,几步路而已,你刚扎了针,莫要见风。”
“多谢,请了。”
那药似乎有助眠作用,两粒服下后,便沉沉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竿头,许久未曾如此饱眠,苍只觉灵台清明,通体舒泰。
本想倒一杯茶解渴,忽然想到服药忌茶水,只得作罢,转而倒了一杯白水。
洗漱过后,感应到天波浩渺外有人,便撤了禁制,来人是云川,语气恭谨:“弦首,沧海师姐吩咐我送早餐过来,并且要我转告弦首需规律三餐。”
苍接过早餐,颔首:“有劳了,往后不需单独送来,我自行前往饭堂即可。”
看云川似有踌躇,苍淡声道:“无妨,沧海那边我自会解释。”
云川行了一礼:“如此,弦首慢用,云川告退。”
沧海听云川回传说苍特意强调不必单独送餐,他自行前往饭堂用餐。
听完,她语气平淡:“随弦首的意即可,你去忙罢。”
云川却未离开,沧海停下手中的事,疑惑:“嗯?何事?”
他踌躇片刻,终于开口:“师姐,听说道门重建要招收弟子,我…想去试试。”
她面上看不出情绪:“你考虑好了吗?”
云川点头:“是,师姐,千年前是面对弦首太过紧张,导致发挥失常,这几次与弦首见面,似乎并没有那么惧怕了。”
她问:“也就是你对你的实力有相当的信心。”
云川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头。
沧海沉吟片刻:“若是你想明白了,想去便去罢,只是我需告知你,自此一去,你便再无退路。”
云川大惊:“师姐,如果不成,你不让我回来了吗?”
沧海反问:“难道你该想着回来么?”
云川极力辩解:“师姐,我…我并非轻视百工门,只是道门是我心中的执念,我不试试,一生不安。”
沧海抬眸看他:“云川,你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你的选择,你只要考虑是否能承担选择的结果。”
“你既然决定一心求道,那便心无挂碍去,瞻前顾后,总以为自己有退路,你永远不可能全力以赴。”
云川喉头哽涩:“师姐,我…”
她眼神霎时犀利:“你在怕,怕什么?”
云川心头茫茫然:“师姐,我…舍不得。”
“当初若不是师姐,我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失败的阴影。”
沧海神色淡淡:“去罢,去了就舍下了,云川。”
云川行了一礼退下了,沧海揉揉眉心,静静思索片刻。
新的道境,新的玄宗,也该有新的规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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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波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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