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出现在饭堂时,众人纷纷起身:“见过弦首。”
苍淡淡道:“无需多礼,请继续用餐罢。”
众人刚坐下,便又看见百工门代门主也来了。
于是又站起身:“见过代门主。”
沧海表情和苍如出一辙:“无需多礼,继续用餐罢。”
众人坐下,彼此相视,眼里传达着同样的讯息,闪耀着八卦之火,眼神时不时往那边的两人溜几眼。
苍神色泰然,颔首一礼:“沧海。”
她神色自若,亦点头回礼:“苍。”
取了餐,苍一眼便寻了一个空桌,对沧海道:“坐那边如何?”
“可以。”
两人落座,自然觉察出周边时不时溜过来的视线,视线对上,对方便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整个玄宗都在八卦,苍坦然自若。
沧海似乎毫无所觉,眉目平淡。
“今天还咳嗽么?”她问。
苍淡笑:“胸中郁气消散不少,已鲜少咳嗽。”
她“嗯”了一声:“那便好,近几日莫过分思虑,待休养痊愈,再考虑玄宗事务罢。”
苍道:“我心中有数,多谢沧海。”
她抬眼看他:“欲速则不达。”
苍默然,喝一口汤:“好。”
她垂眸,夹起一块白玉豆腐:“不过你要想什么,做什么,想来也是劝不住的,是么?”
苍哑然失笑:“我是那阳奉阴违之人么?”
她语气平淡:“最好不是。”
苍无奈一叹:“我保证,忌凉风,忌茶水,忌深夜不寐,忌忧思过度。”
她“嗯”一声:“好。”
至此,两人不再说话,安静用餐。
用过餐后,两人在饭堂门口分别,苍回天波浩渺,沧海回百工门。
两人神色太过平淡,以至于众人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难道传言有误?”
因为有对沧海的郑重承诺,弦首便自觉在心里装了一个监控。
君子慎独,言出必行。
亭中设了法阵遮挡海风,烧了一壶开水默默喝,不做他想,静心抚琴,午间小憩片刻。
待到晚饭之时,准时前往饭堂用餐。
时间正好,饭堂熙熙攘攘,早上他俩坐的位置被众人特意留了出来。
只是今日晚餐未等到沧海,弦首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斜阳昏黄透进窗,他静默用餐的样子,总归有点子凄凉。
一道门弟子悄悄问百工门的弟子:“怎的傍晚不见代门主来用餐?”
百工门弟子无语:“这是我能知道的么?”
道门弟子看了又看,心有不甘:“不觉得弦首一人吃饭很可怜么?”
百工门弟子倒抽一口冷气:“你是对可怜有什么误解。”
弦首那能叫可怜么,那叫孤高清绝。
弦首吃饭的姿态非常之优雅从容,不紧不慢举箸,夹菜,入口,细细咀嚼,仿若品尝的是无上珍馐佳肴。
看着看着,仿佛眼前的餐食更可口了,不由自主跟着慢慢品尝起来。
吃完饭,掖了掖唇角,起身,负手翩翩而去,好个道骨仙风的身影。
出得饭堂,便看见代门主步履如风,昂然而来。
门口相会,弦首颔首一礼:“沧海。”
沧海亦淡然回视:“苍。”
再互道一声:“请了。”
便擦肩而过。
这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偶遇,众人再次怀疑了传言的真实性。
包括桑雨,也不禁怀疑了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屋内点起烛火,光影摇曳一下,渐渐明亮起来。
床上躺着一个相貌俊伟的男子,面容清癯,常年不见阳光,面容苍白异常,嘴唇有些干裂。
沧海用布巾蘸了些水给他润唇,又涂上一层药膏,做完这一切,便静静坐在一旁,烛火明暗不定,神色亦晦暗不明。
坐了片刻,她缓缓开口,语气淡漠:“师兄,你究竟还醒不醒来呢?你要醒来,我们才可以公平竞争门主。你一直躺着,我一直代着,这算怎样一回事?”
“我知晓你想做门主,你也知晓我想做门主,可惜你运气实在不太好,本来是建功立业大好时机,却遇到玄宗叛徒。”
“我心悦苍的传言,是你传给桑雨的罢,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没藏好。可是就算我心悦他又如何,难道会对你我竞争有任何改变吗?你以为我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让苍看见,你会错意了,我做,只是因为我想做,而不是为了任何人。”
“师兄,我非常期待你醒来那天,你我堂堂正正竞争。”
“如果你决意一躺到底,那么师妹我也当尽同修之情,始终以代门主身份自处,直到你体面仙去。”
说罢,她起身离开,烛火跳动一瞬,刹那又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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