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剑子照例在沙发上铺了床,其实沙发窄又硬,睡着总是不舒服。
但难道让龙大老板来睡沙发吗?
龙宿在旁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看他铺床,突然说,你今天上床上睡去吧,我需要借你的电脑在客厅里工作。
剑子说,那你不要熬太晚。
龙宿说,好。
床上的被褥里都散发着一种龙宿身上的气息。
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不知道为什么味道却会不一样。
剑子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中途才想起来,沙发上的那床被褥有点薄,也不知道龙宿半夜睡着冷不冷。
剑子翻身爬起来,轻轻推开房门。
龙宿居然还没去睡,也没有在工作。他拿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剑子微笑,随手敲了敲门,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温和地问,田螺姑娘,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龙宿低头看着他,也微笑了起来,说,唉呀,既然被你发现了,你的田螺姑娘只好回去了。
于是他就真的回去了。
剑子下班回到家,家里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连他的一丝头发也没留下。
龙宿蹒跚地走在林间小道上,走了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的样子,路的尽头终于豁然开朗,显出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安全级别跟岘匿迷谷差不多,是他回国后常住的地方。
弯弯绕绕穿行过八卦五行迷宫阵,在大门口签下随机诗词的下一句,字迹符合后才能够进入。
龙宿随手拿了笔,在触摸屏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字,凤儿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说是市政府要举办一个慈善公益事业杰出人物和单位的表彰会,还会有媒体记者采访他的先进个人事迹,问他是不是要出席。
龙宿沉默了一两秒,说,就说我生意忙,没空参加,婉拒了吧。
凤儿应道,知道了。
龙宿挂了电话,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是做慈善吗?不一定吧。
他伸手摸了钥匙出来,顺手打开门锁,手搭在门手柄上。
也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龙宿却突然停住了手,冷笑一声,说,竟敢动到我的头上,呵呵,也是嫌命太长了。
佛剑赶过来的速度快得吓人。
三分春色一片断垣残壁,几乎被炸毁了半个院子,龙宿那幢富丽堂皇的别墅也差不多快炸完了,兀自矗立的也只是一点边边角角而已。
龙宿就站在院子里看他那被炸塌的房子,听到佛剑跑过来的脚步声,淡淡地说,这笔账记在你头上了。
佛剑说,我会赔给你。
龙宿问,佛剑,你这次出门究竟是去办什么事,为什么会得罪这些人?
佛剑不语。
龙宿摘下眼镜,叹了口气,又说,算了,你有保密协议在身,我也是不该问。奉劝你一句话,有些人,就该断了联系,要是我是你的话,就会在这里吻我。
佛剑一凛,看向龙宿。
龙宿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佛剑,居然微笑了起来,说,谁轻谁重,什么是最好的选择,你是聪明人,该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佛剑的目光深邃得像无边无垠的夜空,静静地停在龙宿的眼睛上。
龙宿依然是那副八风不动,似笑非笑的表情,琥珀色的眼瞳冷冷的,从内到外地透着寒意。
他的笑意却愈浓,说,如果你仍然旧情难忘,可以尽情把我当作他,没有关系。
佛剑沉默,也许那么三秒钟,或者四秒钟。他慢慢走到龙宿身前,闭上眼睛,亲吻了他。
——你的性命也很重要。
——放心,照我说的办吧。
那双冷冰冰的嘴唇微微张开,迎接了他的嘴唇。
这好像还是佛剑第一次主动向他献吻,龙宿的嘴角弯弯地勾了弧度。
一命换一命,真的值得吗?
他想起剑子说的那句话:我想着,要是哪只先死了,我就只能跟剩下的那只相依为命了。
放心,即使真的要一命换一命,在我死之前,也一定为你荡平所有障碍,必然不会让你们生离死别。
佛剑退了一步,从他的唇上挪开,平淡而认真地说,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龙宿微笑,习惯了,下次我会注意。
他伸出手,像任何情侣分别时一样,紧紧地搂抱了佛剑的肩背,在他颈侧发间里印了一吻。
我欠你的已经太多,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也许有一天,这笔账只能让别人替我还给你了。
龙宿松开他,面上照例是笑着的,说,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佛剑说,你也是。
龙宿轻笑,举起手,在额头前示意地行了个礼,说,再见。
再没有多的话,他振了振风衣,手插进口袋里,转身走了。
口袋里有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下午新买的戒指。
也许有一天,前事洗清,他会敲开剑子家的门,对他微笑着说,我来要回你欠我的东西……这幢屋子、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
他又想起跟剑子分手很久后的那个午后。
阳光透过摇曳的竹林洒在他的午休椅上的那个午后,他才恍然明白,他对剑子的感情已经是这样深,爱意已经是这样浓,无关乎恩怨、无关乎仇恨,只是单纯的,一个人爱另一个人而已。
当时他仿佛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般,一骨碌从午休椅上爬起来,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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