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赢的棋变换莫测，因为棋力相差太远，萧臻根本连他的棋都看不懂。

褚赢便时长叹气。

“我并不擅长教授学生，公主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为什么，你不是第一棋手吗，谁能比你下棋更厉害？”

褚赢忧愁得不行，他皱着眉头:“公主……”

“是我太笨了吗？”

“臣并非此意，只是下棋厉害未必教棋也厉害。”

“那你耐心些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褚赢叹气都不能了，这位公主虽说好好学，可总是听着听着便神游天外，褚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分明不爱围棋却为何要让他做她的老师。

“公主，您不适合下棋。”

萧臻收回看云的目光，回头望着褚赢。

“为什么？”

褚赢眉头紧锁，脸上带出两分稚气的愤怒:“公主心不在此。”

“……哦。”

这话大概彻底激怒了褚赢，他起身对着萧臻行礼。

“公主，还请不要再消遣臣下了。”

萧臻看着他:“你这人好不聪明，我是陛下最喜欢的公主，人人都想讨好而不得其法，我亲自求兄长让你当我的老师，你为何整日闷闷不乐呢？”

“褚赢并非攀附权贵之徒，讨好公主对臣来说并无用处。”

“总会有的，”萧臻把玩着棋子，一不小心将一颗黑棋失手落在了地上，“……比如你得罪了陛下的时候。”

褚赢没听进去，他急躁的将棋子捡起来，细细的将它擦拭干净。

“公主，若要成为棋手便要尊敬棋子。”

“唔，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

萧臻叹气，这样一个人能在皇帝身边安然无恙的长久待下去才是奇事。

褚赢太过率直，根本不懂侍君之道。从公主殿出来后，他便一脸愁色的去见了皇帝。

梁帝技痒，又召他对弈。

“褚卿看吾的棋艺可有长进啊？”

“攻伐有余防守不足，陛下的棋还应再和缓些方能更进一步。”

梁帝的兴致便低了些。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哦？”

“臣请辞公主棋师一职。”

“嗯，”梁帝抬起头来，“是怎么回事。”

“臣棋艺不精，难以教授公主。”

梁帝问他:“是否因为临阳太过任性了？”

“公主天资聪颖，只是无心棋艺。”

“哦，”梁帝沉吟了一会，“公主年幼，受尽宠爱，但一向漠于世事，对珠宝华服也不甚在意。同泰寺的大师说她颇有佛缘，但吾只有这一个妹妹未曾出嫁，实在不能舍了她去佛寺苦修。临阳一向懂事，从不向吾索求过多，让你当棋师还是她第一次开口求吾，卿不可使吾两面为难。”

谁敢使皇帝两面为难呢，褚赢便只能沉默不语。

他又回到了公主殿，见到了萧臻。

“听闻你去找陛下说不愿当我的老师。”

褚嬴看了萧臻一眼:“是。”

萧臻有一点生气，她并无什么菩萨心肠，当初也不过是见褚嬴温润谦和才兴起了一点怜惜之心，但既然他不愿，萧臻也不强求。

“你走吧，”萧臻说，“我不要你了。”

褚嬴愣住了。

小婢送褚嬴离宫。

“褚大人真的要走吗？”小婢忍不住问。

褚嬴回过神来。

“不走……又能如何？”

小婢顺着褚嬴的目光回望宫廷高墙:“褚大人不走，公主每天也有些事做。”

褚嬴疑惑的看向她。

“褚大人不知道吧，世人盛传公主恃宠而骄、古怪孤僻，可在我们这些宫人眼中公主真是最好的主子。但公主……从无任何人任何事能走进她的心里，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既然她无心，你们又因何念着她的好呢？”

“因为她是梁国第一公主，”小婢说，抱着神圣的敬畏和激动的羞涩，“她可是临阳公主啊。”

“梁国第一公主？”

“临阳公主艳名冠绝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婢子位卑却仍旧希望公主能幸福快乐，”小婢有一些忧愁，“但是公主……从来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褚嬴自然也不知道萧臻在想什么，他甚至不明白这婢女在想什么。一个卑微的女使为何会可怜公主，又为何会生出保护强者的心态呢？

萧臻手无缚鸡之力，但她的身份地位就注定了她是强者。褚嬴想，她的悲伤寂寞也不过是富贵之中生出的闲愁吧。

离开公主殿时，褚嬴忍不住回头看，隐隐有琴音传来。

是萧臻的琴声，临阳公主极擅作曲，她弹奏的乐声被传为仙乐，褚嬴却还从未听过。

此时侧耳听去，只觉颇为怪异，仙乐一说看来也不过是媚上之言。

“公主又在弹琴了，”小婢说，“公主每次弹琴时心情都不好，有些年老的宫人说，公主是在思念什么。”

萧臻在思念什么，褚嬴不明白，他只是叹了口气。

自今日一别，他便不再是临阳公主的棋师。摆脱了这位任性的公主，他应当感到开心才是。

“褚大人，”小婢的眼中有些不舍，“你真要走吗？”

褚嬴淡淡的笑了，拱手轻言。

“替我向公主辞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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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