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念结

“诶——梁妈,你还没睡?”顾御诸看着两个孩子嬉闹着从身前跑过,笑着向妇人打招呼。

篝火的暖光填满了山洞,将原本阴森的空间映得温馨起来。妇人一见顾御诸便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顾御诸年岁虽长于梁妈,对方却总爱唤她“囡囡”。初时颇觉别扭,奈何梁妈执意如此,言语间又浸着说不尽的疼宠,久而久之竟也惯了。如今听得这一声唤,心下反倒生出几分熨帖。

“没睡!囡囡你快来呀——”梁妈热络地拉过顾御诸的手,掌心滚烫,驱散了她指尖的微凉。

梁妈从布兜里摸出一根木簪,不由分说便替她盘起长发,簪子轻轻一插,固定成型。

“啊呀!囡囡,你盘头发真好看!”

“顾姑娘散发好看,盘发更是动人啊——”几个青年见了,忍不住出声赞叹。一向娴静的孟姜也掩唇轻笑。顾御诸正被他们吵得头晕,喧闹声却戛然而止。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位“煞神”回来了。

盖聂与卫庄并肩行入洞中,神色是一贯的沉静。二人所至之处,流民皆不敢过分喧哗,此刻更是寂然得能听见火星迸裂的细响。

一名男孩跑过盖聂身前,险些撞上他,被盖聂一把扶住。孩子一抬头,见两个高大的男人冷着脸,尤其后面那位面容冷峻,吓得“哇”地哭了出来。盖聂顿时手足无措,卫庄则翻了个白眼。

一名女子慌忙跑来道歉,抱起孩子匆匆离开。盖聂轻叹一声,与卫庄走到一旁。

梁妈瞧着顾御诸的目光,笑吟吟凑近她耳畔:“囡囡,可是对盖先生有意?”

“啊?嗯?”

顾御诸还未反应过来,梁妈又自顾自地说下去:“盖先生和卫先生虽不爱说话,可我们都知道,这一路多亏他们护着大伙儿!……盖先生是个好人呀!我虽不懂你们在做的事,但心里明白,你们都是好孩子!”

乱世烽火中,这般朴拙的话语格外珍贵。每见据点中众人言笑晏晏,听他们絮叨家常,顾御诸便觉心中安定几分。她越发确信,盖聂所追寻的那个梦,终有照进现实的一日。

她嫣然一笑:“你们能好好活着,就是我们最开心的事了……”

梁妈端详她甜美的笑靥,忽而怔住:“囡囡生得这般标致!快来,再给你换个花样!”说着招呼孟姜前来相助。孟姜性子温婉,虽觉突然仍认真为她梳理青丝。仅一支木簪,在她们手中却比金玉更为珍贵。

“顾姑娘发丝柔又顺,不易固定呢。”孟姜轻声道。

顾御诸自腰间取出盖聂所赠木梳:“试试这个?”

“呀……这梳子雕工精细,想必是贵重之物。”孟姜接过木梳,指尖抚过梳背上缠绕的勿忘草纹,眸中掠过讶色。

“是盖聂做的。”顾御诸随口答道,却见孟姜突然停下动作,偷瞄了一眼远处的盖聂,又看了看梳子,脸上泛起红晕。梁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两人对视一眼,神情暧昧。

“怎么了?……”顾御诸一头雾水。

“哎哟呵呵呵——对不住呀囡囡,我还当你没许人家呢!那群混小子肯定也不知道,你可别怪他们!”梁妈笑得促狭。

“什么许人家?什么讲究?”顾御诸不解。

瞧她百年阅历,却对男女习俗生疏得很。初至世界,她志不碰风月之事,又带这世间男女含蓄,唯一通的也不过歌赋曲谱,他人送她些什么她便收下,从不知那些个弦外之音。

孟姜见她当真不知,红着脸解释:“姑娘,盖先生送你梳子,是想与你‘结发’呢。”

“同心结发,以梳为礼,旦暮相思,朝夕以对……”她脑中恍惚出一个音声。

她沉默地看看梁妈和孟姜促狭的笑容,又望向远处闭目打坐的盖聂,再低头瞧了瞧手中精致的木梳——勿忘草的纹路清晰可见……思绪如发丝般缠绕。

待孟姜为她盘好发,孩童们围着她欢呼“大姐姐好美”,顾御诸抬眸,正对上盖聂望来的目光。他浅浅一笑,她顿时脸颊发烫,慌忙低头。

“诶!盖先生!”梁妈热情地招呼盖聂过来,“快瞧瞧,囡囡盘发好不好看?”

盖聂被这直白的询问弄得无措,见顾御诸又低首不语,只得怔立原地。他心中却早有答案——无论青丝散落还是云鬟绾就,她在他眼中皆堪倾世。

再做一支簪子罢。他默默想着。

这时,他瞥见孟姜手中的木梳,顿时明白她们为何这般态度——唯有她顾御诸自己不知赠梳含义!

“阿……”他欲言又止。

孟姜看出他的窘迫,笑着拉走梁妈,临走前将梳子塞回盖聂手中。

顾御诸用手遮着发烫的脸颊,盖聂看着她一副狼狈的模样,却不敢贸然开口。

良久,他终于轻声唤道:“阿云……”

——“同心结发,以梳为礼。盖聂,你真这样想?你还年轻,真愿将自己托付于我?”这说法就似顾御诸要娶盖聂为妻一样,不过顾御诸接受得极快,却又替他担忧起来。

她握住他的手,皱眉道:“待你老去,我仍是这般模样,你不觉得落寞?况且我的路太长,大概无法钟情千年。”

盖聂垂眸,神色平静却坚定:“若阿云真守盖某到垂暮,反是盖某亏欠了你。”

他想成为倦云归处,却也知道:云是托不住的。他从不求什么,只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继续追着她,在百年后她可以写出“盖聂”二字足矣。

“你就这么喜欢我?”顾御诸故作轻松,“喜欢我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女人?”她抬眼,在他眸中看见盘发的自己——陌生,却格外美好。

他的为人自己分明了然。作此决定前,盖聂未必比她思虑少。

再多言语已是多余。她忽扑入盖聂怀中,环住他的后颈,将脸埋在他颈肩:“…盖聂,我应你。”

“待一切安定,我们便成亲。”他的声音沉稳坚定。

“嗯,我应你。”她本能地应着,脑中一片空白。

她感受着盖聂回馈给她的。盖聂的上身宽得匀称,肌肉骨骼很有强度,但前身却意外地柔软…顾御诸对伤口敏感,隔着几层衣物,她感觉出了盖聂遍体的伤痕。她的思绪被这些伤痕带回了记忆中……云梦山、洛州、酆水、平阳、安邑、新郑……残月谷、墨家机关城、桑海…

六国的土地你走过八分,如何不懂得好好对待自己呢?你不可无限地反悔而后重新来过,你手上隐隐的绝情丝阵的割痕还是没有消退罢;你对天明说过的似刃一般的狠话,是否也割伤过自己。

你笨拙、壮丽却悲哀,你我同样逞强、一辙疯癫——我怎能不护你?

她皱眉,盖聂又捕到从她眼底流过的悲伤。

“盖某只盼 方才阿云所言,不会成为你我之间的亏欠。”

顾御诸微微退身,凝望他双眸。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纤指轻抚他面颊。她武功绝世,这双手却莹润如玉,不见丝毫习剑者的粗茧。夜荼乃师门所赐,并非最称手的兵器:刀柄形态刁钻,每次挥刀皆需耗费远超凡胎所能承受之力。可她仍一次次执刀而下,试图用重复麻木痛楚——这是强大与美丽并存的代价。

每当他刺痛,却总爱与她相比,这样那般,便觉自己之痛算不得什么。到头来,是安慰,亦是护不好她的惭愧。

她忽然攥住盖聂的衣襟,深深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似从前那般青涩。盖聂怔了一瞬,随即揽住她的腰肢,掌心贴在她脑后,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回应。顾御诸的舌尖轻轻描摹他的唇线,触感柔软温热。耳畔呼吸渐重,她坏心眼地收紧手臂,吻得更深。

盖聂的唇瓣微启,湿润的触感让他耳根发烫。顾御诸察觉他的温度升高,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指尖穿过他的发间,将这个吻延续得愈发缠绵。

求盖聂入赘顾家

*普通的伤寒杂病和不对称残疾能治,但对奇毒和阴阳咒术束手无策,可以学习解毒方法但不想学阴阳术。不如凌岫端木蓉之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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