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正和云梧在一块儿商量事情, 结果外头来了宫人报信, 说和寿与七公主的奶娘起了冲突。xinghuozuowen
云梧知道和寿的性子霸道, 闻言便想亲自来储秀宫看看,乾隆也起了好奇心, 跟云梧一同来了储秀宫。
和寿听见皇额娘来了, 眼睛唰地亮了,乳燕投林一样奔向门口迎接云梧。屋里众人也都在令贵妃的带领下跪地迎接帝后, “给主子爷、主子娘娘请安。”
乾隆抬了抬手,他带着云梧进屋坐下, 捧上热茶才笑着打趣问道:“和寿又闯什么祸了?”
“女儿没有闯祸!”和寿急得小脸通红,她一指七公主的奶娘, “是这个奴才该打!”
“哦?”乾隆挑眉笑问:“她怎么惹着你了?”
和寿一想便生气, “她说汗阿玛只喜欢令贵妃娘娘, 不喜欢皇额娘,所以不叫七妹妹离开令贵妃娘娘!”
她语出惊人, 屋中霎时静了一息。令贵妃耳边嗡的一声, 奶娘浑身一抖,随即便哭天喊地,“奴婢没有, 还请主子爷明鉴啊!”
一片凝滞的气氛中,还是云梧先开了口,对和寿道:“你这孩子,该叫令额娘。”
“……女儿知错。”和寿认得不甘不愿,“但我没冤枉这个奴才!”
令贵妃冷汗都要下来了, 饶是她在宫中多年,经过大风大浪,此时也慌了手脚,她强自镇定下来,“奴才绝不敢存着丝毫与主子娘娘争锋的心思,怎么会有人说这样的话?五公主莫不是听错了?”
“和寿年纪还小,听错了也是有的。”云梧看了一眼笑容有些勉强的令贵妃,“不若叫奶娘自己交代,之前都说了什么,才引得和寿误会。”
她语气平和,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可这个反应落在令贵妃眼里,却更觉得不妙。她不由向奶娘看去,眼中含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期盼。
可奶娘又怎么敢如实交代?她的原话是“令贵妃更得皇上看重,连皇后也比不得”,这话比起和寿的意思,也好不了多少。奶娘满心绝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低落在地毯之上,“奴婢……奴婢……”
“我才没有听错!”和寿竖着小眉毛,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七公主,她拉着七公主的小手站到众人面前,“七妹妹当时也在,叫七妹妹说!”
奶娘还在垂死挣扎,“七公主年纪还小,怎么会知道这些……”
和寿懒得理她,兀自转头问七公主,“我说的对不对?你的奶娘有没有说,在汗阿玛心里,你的额娘连皇额娘都比不上,所以叫你留在你额娘身边?”
七公主慌得直掉眼泪。到底年纪太小,明白不了太多,她既不敢撒谎反驳和寿救下奶娘,又本能知道奶娘之前说的话不好,不能叫汗阿玛和皇额娘听到,七公主最后也不敢答话,只能哭着喊额娘。
虽然七公主什么都没说,然而她的反应在众人眼里,已经相当于默认了,事实如何,众人心里都有了一杆秤。
云梧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啧了一声,很没道德地幸灾乐祸了一下,什么叫猪队友,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令贵妃悔不当初,怎么之前就没看出来奶娘是这样一个祸头子!
她决断下得很快,当即跪地磕头请罪道:“奴才驭下不严,甘愿受罚!但这话绝不是出自奴才的意思——奴才卑贱之身,怎敢与主子娘娘相提并论?还请主子爷同主子娘娘明鉴!”
屋里针落可闻,云梧没有说话,这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从和寿说话开始便一直没出声的乾隆轻轻扣上手中的彩釉茶盏,瓷器碰撞发出的轻脆响声清晰可闻。他人到中年,气势比起年轻时积累得更为厚重凝沉,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却能叫旁人心里一寒,不敢直视,令贵妃觉得自己已经出了冷汗。
乾隆深深看了令贵妃一眼,对方素来谨慎,也许不会失去分寸,但自己太过宠爱令贵妃,难免某些人瞎了眼睛,看来对令贵妃,得冷上一冷了。“既然七公主和九公主有了新养母,还是早些搬出去为好,你也能好好将养身子,如何?”
虽然让豫嫔和舒妃抚养二位公主的事早就定了,但一来临近年关,宫里事务繁杂,一时没能腾出手,二来豫嫔正式册封的日子还没到,三来令贵妃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想着多与孩子相处一日是一日,故而两位公主还没被抱到豫嫔和舒妃宫里。
这回乾隆下了明旨,却是片刻拖不得了。
令贵妃逃过一劫,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情。这回是栽在自己人身上了,她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伏地叩首道:“奴才遵旨。”
“至于这个胡乱说话的奶娘……”乾隆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奶娘,“交由慎刑司处置罢,不必留性命了,也好以儆效尤,省得宫里再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奴才。”
留下这样轻飘飘的一句,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站起身,“行了,朕要回养心殿批折子了,皇后顺路,同朕一道回去吧。”
云梧看了一眼已经瘫软在地的奶娘,压下心中升起的寒意,起身跟在了乾隆身后。令贵妃再次叩首,“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从储秀宫出来,乾隆将云梧跟和寿送回翊坤宫,自己则是回到养心殿。
和寿得意洋洋,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她自出生后便见惯了下人生死,此时倒没有多害怕,反而因为奶娘受了惩治而欣喜。云梧见状不由自嘲一笑,自己倒是不如一个孩子了。
和寿对云梧道:“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了皇额娘去!”
云梧只觉得窝心,看着和寿的眼神柔软,“是,有和寿在,没人能欺负得了皇额娘。”
能有这几个孩子陪着自己,她越来越不后悔当初生孩子的决定。
和寿闻言心里更加美滋滋,一旁听说了事情经过的永璟却是撇了撇嘴,慢悠悠地拨弄起手中已经解开的九连环。
五姐可真是个笨的,若是汗阿玛和皇额娘今日没能到场,或者汗阿玛干脆不信五姐说的话该怎么办?
要换了自己,定然要使计让人亲耳听到这种话才是,比如跟七妹妹私下里说悄悄话指责奶娘,却不小心被汗阿玛听见什么的……哼哼,到时候那位令贵妃娘娘也跑不了!
云梧不知道小儿子肚里正憋着坏水,她被和寿一声惊喜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力,“皇额娘快看,下雪啦!”
翊坤宫的窗户已经同养心殿一样被换上了玻璃,云梧扭头向窗外一瞧,果真,柳絮一样的雪花飘扬而下,地上很快附上一层洁白。
和寿缠着云梧,“皇额娘,我想出去玩雪!”
云梧板起脸问和寿道:“今日的大字还没描呢吧?”
和寿瞬间哭丧了小脸,吭吭哧哧道:“还没有。”
她撅个嘴还挺委屈,“还没到晚上呢……”
这丫头对待课业的态度跟永璂永璟都不同。永璂会先将布置给他的任务早早完成,只有写完了才会无事一身轻地出去玩;永璟好静,比起在外头跑,他更喜欢玩一些七巧板万花筒一类的不需要动弹的,经常一边玩一边就写完了;和寿则一定是先要玩得爽快,至于课业,不拖到最后一刻绝不开始。
马上要过年,宫里每天都十分热闹,和寿白天整日在外头疯玩,一玩过头就得晚上点灯熬油补作业。云梧不想看和寿小小年纪不按时睡觉,她将和寿抓到桌案前头坐下,“先写完一张,写完再出去玩。”
和寿被武力镇压,只得认栽。她抓耳挠腮,屁股长刺一般,好不容易才描完了一张大字,云梧伸头一瞅,只见字迹龙飞凤舞,大字顶天立地的,像要长出格子似的。
云梧扶额,算了,好歹算是写完了。她勉勉强强算和寿过了关,“好了,出去玩吧,不过你可得多穿点,千万别冻着了。”
小丫头欢呼一声,生怕她皇额娘反悔,蹦起来亲了云梧一下就跑了。云梧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笑意却不自觉爬上嘴角。
这时候外头人来报,“主子,舒妃娘娘求见。”
这位可是稀客,云梧让奶娘将永璟抱下去,“请她进来。”
舒妃进了次间,入眼便见皇后一身家常的宝蓝色缂丝袄子端坐在榻上,她耳朵上挂着的东珠晶莹圆润,颈间一圈雪白的皮毛,衬得人更加容光焕发。
皇后这些年日子过得舒心,人也没怎么老,论年纪,皇后分明比自己大了十岁,瞧着却像是比自己年轻似的。
想起早些年自己对皇后的妒忌和挑衅,舒妃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她低头行礼,“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快起。”舒妃看云梧的时候,云梧也打量了一番对方。舒妃外头着一身铜绿的氅衣,里头是件赭色镶貂皮夹马褂,这样的打扮虽显得稳重,却平白多了三分老气。
想着刚刚在储秀宫看到的玉色旗装美人,云梧心中多了唏嘘之意,舒妃比令贵妃还小一点,令贵妃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眼前人却已见苍老。不过比起往日,今天的舒妃眼中似乎多了几分神采,云梧若有所悟,应该是因为九公主吧。
从这个角度讲,令贵妃还真算是牺牲自己,造福后宫了。
锦绣给舒妃设了座位,舒妃却没坐,她开门见山,行礼谢道:“奴才是来给娘娘道谢的,您这次的情分,奴才记下了。”
舒妃收到自己将要抚养九公主的消息时,内心是十分惊讶的。她本来不觉得会轮到自己——不说别人,庆妃年纪比她还长些,又素来与皇后亲厚,此次更是晋位为妃,和自己这个舒妃也不差什么,却没想到,抚养九公主的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她知道自己不受宠,皇上是绝想不起自己的,这事定然是皇后促成,舒妃想通关节,不由滋味复杂。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件事、对待皇后,但想清楚之前,她已经将自己永寿宫收拾好,只等九公主随时搬进来了。
今日储秀宫发生的事,舒妃略有耳闻,令贵妃与皇后对上吃了亏,九公主很快就被抱了过来。小人儿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听了奶娘的话,软糯地叫了她一声“额娘”,舒妃只觉得心里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应了一声,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
身边宫女惊喜地来报,早年她最喜欢的一盆枯梅重新开了花。舒妃看着牙牙学语的九公主,突然觉得自己该来一趟翊坤宫,为自己总算有了些许盼头的后半辈子道一声谢。
“不必记我的情分,论资历,本就该是你。”舒妃说的真情实意,云梧感觉得到,她微微一笑,“深宫里的日子长,以后好生抚育九公主便是。”
舒妃心里滋味更加复杂,自己的确不如她。她再次一叹,却多了几分轻松之感,“是,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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