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再遇曹评，赵徽柔心中波澜不惊，等到了苗贵妃处，却恰好听到苗贵妃与身边心腹的侍女提及她的婚事。

时隔多年，苗心禾又怀孕了，赵祯格外高兴。赵徽柔高兴之余，也忍不住心酸。上一世，弟弟最兴来还没活过她出嫁，便一病而去。爹爹和母亲伤心不已。

赵徽柔心中，总忍不住害怕最兴来还是会和上一世那样夭折，却也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担忧，生怕让母亲担忧。

苗心禾怀孕后反应很大，不过依旧担心女儿的婚事。

如今，赵徽柔已经快及笄了，放在哪家的姑娘，都该择婿了。

“眼瞅着徽柔便成了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官家和娘娘，会给徽柔挑选什么样的人家。”苗心禾叹了口气，“我就盼着徽柔能嫁一个知冷知热的夫君，顺心地过一辈子。”

心腹侍女宽慰她：“您放宽心，官家和娘娘那么疼公主，一定会为她挑一位十全十美的驸马的。”

苗心禾叹道：“这话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官家又怎么舍得让他的宝贝臣子做驸马呢？官家上回无意间透露，怕是想将徽柔许配给李家二郎。那……可是个庶子。”

屏风外的赵徽柔握紧了指甲。

果然，父亲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想将她嫁入李家。她不过是他慰藉母族的一件礼物罢了。

赵徽柔心中难受不已，却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大哭大闹。她知道，要是想与怀吉有未来，必然是艰难重重。

可是，让她放弃，又怎么可能呢？

重来一世，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怜悯。她若是重蹈覆辙，才是对不起怀吉，对不起自己。

赵徽柔心中藏着心事，从苗贵妃处告辞后，回到自己的寝殿，睁着眼想了一整晚。

她必须得抓紧行动，一定要赶在爹爹给她下旨赐婚前，打消将她许给李玮的念头。然后……再让爹爹同意，将她许配给怀吉。

可是，怎么才能让爹爹同意呢？

赵徽柔冥思苦想，突然间脑海中跳出了曹评的脸。

赵徽柔一下在黑夜中坐了起来。

曹评！

对，还有曹评！

想起曹评，其实他很多方面都与怀吉有些相似。

出众的才华、温润的长相，只是怀吉身世上大不如他。曹评可是出身曹家……

想到此处，赵徽柔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爹爹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地答应她嫁给怀吉，可若是……她一心要嫁给才高八斗、温润如玉且家世出众的曹评，爹爹是决不会让他嫁入权势滔天的曹家，可若是她非才子不嫁的话，毫无根基的梁家可是最好的备选……

赵徽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若是还要像上辈子一样嫁给李玮，她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

赵徽柔知道自己自私了，可是她若是不自私，她与怀吉还是如上一世那般不得善终，老天爷为何要让她再受一次这锥心之痛？

明知李家是个火坑，她还是要往里面跳，那才是傻了！

上辈子，她与曹评失之交臂，爹爹苦口婆心，嫁给谁不是嫁呢，既要她嫁李家，那她便嫁。左右有怀吉陪着自己。

可是……他们却要将怀吉从她身边夺走。

最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那寒冷的屋里。

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只要想起那个地方，赵徽柔便觉得彻骨之寒。

这一世本就是老天怜悯，如果还是要让她走上上一辈子的老路，她宁可在成亲前就死在皇宫里，让生命停留在这荣宠的前半生。

赵徽柔是赵祯的长女，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也是唯一的孩子。所以，可以说她是最了解赵祯的人。

赵徽柔不愿刺激母亲，所以等她生下最兴来后，才开始自己的计划。

赵徽柔记得，上一世她与曹评的事，是在藏书阁里被爹爹撞见的。

这一次，她依旧如此。

虽然没有了怀吉守门，可是赵徽柔还是轻而易举地让曹评来藏书阁相会。

当然，赵徽柔不会再去亲曹评。可是赵祯看到自己女儿女扮男装与曹评相会，就足以怒火滔天。

赵徽柔直白而热烈地表达了自己对曹评的欣赏。

她说：“我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欣赏才华横溢的人，我亦然。爹爹喜欢姿容出色的人，我亦然。”

直接把赵祯给怼到差点喘不过气。

赵祯气鼓鼓地去找苗心禾。

苗心禾听了赵祯的话后，面色一会红一会白。

“官家会不会是弄错了？徽柔不会随意与男子私相授受的。”

“我何时说徽柔与人私相授受了？只是少女怀春，她这般年纪，看到曹评翩翩公子，心中有了念想，也是正常。”

正常虽正常，可是赵祯却不愿女儿沉沦。

“这曹评乃皇后侄子，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你说，曹家会愿意让这样的子孙做驸马吗？何况，朕也不愿再给曹家增添荣耀。”

赵祯的话，让苗心禾面露难色。

“那……那禾儿去与徽柔谈谈。”

“罢了，你如今照顾最兴来，莫要操心这些事了。徽柔的婚事，我自有主张。”

赵祯来去匆匆，苗心禾接下去好几日都忧心忡忡，生怕父女俩爆发冲突。

可是赵徽柔却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傻到为曹评与爹爹杠

上。

赵祯再来找她时，赵徽柔便直言：“我就是喜欢有才华的美男子，难道身为公主，我连这样的选择权都没有吗？”

“我不懂朝堂的事，我也不想掺和朝堂的事，我只知道，我想嫁给我喜欢的人，我不求家世不求富贵，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爹爹，我连这样的要求，也没资格提吗？”

“爹爹自然可以逼着我，可爹爹总不能强迫我洞房吧。当然，大不了给我下药，我算什么东西，离了宫，还不是谁都能作践。”

“胡说什么呢！”赵祯怒斥，“你是大宋的公主，谁敢这么对你？！”

“没人敢吗？”赵徽柔冷笑。

上一世，李玮他娘可不就敢吗！

赵祯看着女儿沧然的双目，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卡在了喉咙口。

“爹爹，您现在也不缺儿女了，大不了，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这是亲闺女啊！真真是知道怎么治他！

一言不合，竟然以死为要挟！赵祯原本想斥责她胡闹，可是赵徽柔眼中那凉薄之意，却又让他觉得，女儿根本不是在威胁他！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赵祯原本想要说的驸马候选人李玮，此时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无论是才学还是长相，他知道，女儿都不会满意的。

“你姐姐刚生下最兴来，你莫要说这些气话！”赵祯最终只能无功而返，甚至暗中叮嘱侍女们，务必要看紧了公主，不许她做出过激的事！

一整晚，赵祯都辗转反侧。虽然他现在有了别的女儿甚至有了儿子，可是赵徽柔是他第一个女儿，在长达十几年的十年里，独得他的宠爱，其他的孩子，根本无法与之比较。

想让李玮做驸马，原本也是赵祯为她想好的去处。

李家势弱，虽然有李璋在朝为官，可是毕竟不比世家，想来不敢慢待了她。李玮虽然是庶子，可正因为是庶子，不必撑起家族事业，也不会因为做了驸马失了权势而憎恨了她。

李家又是他生母的娘家，徽柔嫁过去，也可以圆了他对生母的歉疚。

可是！

徽柔不肯。赵祯虽然没有提李玮，却也知，徽柔定然宁死不从。

她喜欢的曹评，李玮便是拍马也跟不上。

可他也万万不能让徽柔嫁给曹评。曹评若是当了驸马，便不能再出仕，曹家人定然会恨死徽柔！

哪怕她贵为公主，深宅后院，他也是鞭长莫及啊！

赵祯真是满腹愁绪，一颗慈父之心，左右前后，翻来覆去。

就在这时，连任徽州通判六年的梁元亨回京述职。

那个记忆中还带着点稚嫩的少年，经过这六年的历练，已经长成了男人的模样。

温润如玉，才华横溢。

正是徽柔喜欢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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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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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宁死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