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反庆帝联盟初步形成2

范闲默然，身体有些僵硬，作不出任何反应来。

“我想远离纷争，我只想和小榴一起走遍世界的角落，看看山河星月，可他不让啊！

我计划着向她提亲的那一天，赖御史刚好参我和长公主结党营私。

哈哈哈……这么巧，就这么巧！

然后赖御史出事了，小榴走了，我仍旧只能留在这和太子殿下争！

我对自己说，没关系，只要小榴过得好好的，也能忍下去。”

李承泽眼中爬满了血丝，厉声说道：“可是，我忍了那么多年，到头来，陛下还是要让小榴去北齐和亲。哈哈哈……他知不知道，小榴是我还对这个世界还抱有热爱，几乎全部的理由。她若不在了，坚不坚持的，也就无所谓了！”

范闲内心震颤，捏碎了酒杯，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殿下喝多了，今日臣就当从未听过，告辞。”

“范闲，自你从澹州入京以来，发生的那么多事，你不觉得所有的时机都太巧了吗？”李承泽坐着，却俯视着范闲，说道：“我是太子的磨刀石，你又是谁的磨刀石，姑姑，亦或是我。”

范闲转过身，平静地直视李承泽，冷冷说道：“殿下，你说的这些，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这人呢，性子有些懒散，最不喜拖泥带水，所以就开门见山吧。”

二皇子平伏下呼吸，站起身，直接说道：“你此次去北齐，会拿到姑姑用内库和北齐锦衣卫在上京城做交易的账本，而这个账本和上交到鉴查院的相差甚远。”

“你的意思是……”范闲迟疑了片刻，问道。

二皇子轻嗤一声，说道“姑姑用内库走私多年，积累下大笔的钱财，这笔钱财通过锦衣卫沈重又送入了庆国境内。”

“这笔钱财用在何处？”

“收买朝廷命官、结交封疆大吏，还有……养活私兵，包括盔甲、武器、粮草、马匹都是最好的那种。关键时刻，起兵谋逆，足够了”

范闲冷静地看着对方，心情一片空荡荡，没有任何想法，但他做不到袖手旁观，说道“二殿下，你就不怕我向陛下举报你们。”

“无所谓，你没有证据。况且……”二皇子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我这块磨刀石，在太子殿下尚未登基以前，父皇是舍不得扔下的。”

范闲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此刻无法相信你说的话，到了北齐后我自会亲自查证！”

“当然，你从北齐回来以后，大可以向父皇举报我，来验证一下我今日所说的话！不过，举报后的结果只怕会让你失望。”

二皇子看着又开始沉默、没有什么动作的范闲，吃了一颗葡萄，自信地说道：“我相信你会和我站在一边，和你一样，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只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我不会看错人，你总不该是甘愿充当棋子的人！”

范闲拱手行礼，转生离开，身后出来李承泽悠悠缠绵的声音。

“北齐气候比南庆寒冷，小榴怕冷，使团路上多带些保暖的衣物和煤炭。还有，她和我一样，从小就爱吃葡萄，这盒葡萄干帮我带给她，不用说是我给的。”

夕阳如血，映照在范闲紧握的拳头上，血液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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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辰点缀着苍穹，宛如无数细碎的钻石散落在深邃的黑幕之上。趁着夜色，辛其榴悄悄走到范闲身边，坐下，看着漫天星空。

“你见过二皇子了？”

范闲沉默不回答，专心地捡石头，打水漂。

辛其榴也不在意，说道“那盒葡萄干的品种是香妃红葡萄，整个京都，只有淑贵妃那有一颗。”

范闲放下石头，凝视着辛其榴，说道“二皇子想要和我结盟，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扳倒陛下。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辛其榴杵着下巴，问道：“嗯……你觉得陛下对你怎么样？”

范闲在辛其榴身边坐下，看向夜空，幽幽地说道：“自入京都以来，我见陛下可以不跪，陛下还让我参加皇室家宴，在太平别院偶遇陛下，他说，我出使北齐最重要的使命是活着回来……

这些点点滴滴足以让我产生了错觉，我是被偏爱的。但是，与二皇子的谈话，打破了这些幻想。 ”

仔细复盘和陛下的几次见面，我觉得，我和陛下的关系有点像王熙凤和贾母。当然贾母肯定没有陛下这么阴间，陛下完全就是一个政治动物，但是本质是类似的。

我可以风流灵巧，天真自然，放荡不羁，换来一些礼节上的自由度，但是我不能真的失礼，我的内心不能真的失去对于皇权的敬畏。我要知道我不跪的权利是谁给的。”

陛下想让我接手鉴查院，接手内库，想让我成为大庆第一重臣，也是第一孤臣。

这就是陛下给我的的政治定位，我是臣，是孤臣，也是直臣，是一把只属于皇帝的利剑。”

范闲叹息道“可要推翻封建帝制谈何容易，我不是我娘，做不到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活着。

我也怕，就算把陛下拉下马了，也只不过推上去另一个庆帝。本质上，没有什么改变。

可我更怕，如果什么都不做，与光同尘，封建制度和皇权会逐渐将我异化！我会变得面目全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范闲，不要怕。”辛其榴把头轻轻靠在范闲的肩膀上，纤细的手指插入范闲握紧的拳头，温柔而坚定地说：“我相信，理想主义的少年，永远不会被现实招安！”

……

黑夜降临，大地被一层深邃的墨色覆盖，万物似乎都沉浸在宁静的梦乡之中。

“你看这是什么？”辛其榴展开另一只手，是一块银白色的石头。

范闲从她手心里拿走石头，仔细观察后不确定地问道“这是珀金的石头？”

“嗯，你知道吗，范闲。”辛其榴看向广袤无垠的夜空，笑意盈盈地说道：

“一开始，世界上只有氢，恒星内部的聚变到铁为止，金、铂这样的重金属元素只能来自于超新星爆发这种宇宙中最绚丽的葬礼，也就是说，现在我送了你一块铂金石头，就是送给你一块星星的碎片。”

夜空下，女孩的话，就像无声无息的风，轻轻抚过范闲荒芜的心灵。

情不自禁的，范闲俯下身，轻柔地亲吻上了辛其榴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