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二皇子。”辛其物拱着手,满脸堆着笑。
“你是鸿胪寺那个王…”李承泽没想起来。
“辛,辛其物。”辛其物依然笑着。
李承泽了然,“我记得你是太子门下。”
辛其物笑容僵了一瞬,立马又恢复了,“都是朝臣,都是朝臣。”
李承泽抱着胳膊朝辛其物走近了些,“以后在太子那儿待得不好了,就到我们下。”
说完拍拍辛其物的肩膀,迈着步子走了。
“秦小姐。”辛其物又堆着笑看着我。
我朝他笑笑,道:“好好干。”
说完跟上了李承泽。
进到祈年殿内,走向上位,我的位子在李承泽左手边。
令人意外的是,长公主居然也在,我面带笑意,福了福身,落了座。
长公主勾着唇,目光落在我身上,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冰冷且危险。
我微垂着眸子,一副温婉有礼的模样。
“月儿,过来,让姑姑好生瞧瞧。”李云睿朝我招了招手,好一派和蔼可亲的样子。
这声姑姑,还是儿时搭着李承泽的关系叫的。
我缓缓抬起眼,看了眼李云睿,然后颔首道:“是。”
我徐徐起身,缓步走向李云睿,走到她身边时,垂着眸子蹲了下来。
李云睿抬起手拨了拨我的额发,然后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描摩着我的脸部轮廓。
“果然生的极好,你比婉儿美太多,姑姑常觉得,你才应该是我的女儿。”李云睿身子前倾,伏在我耳边语气淡然:“毕竟,你的心可比婉儿狠,像我。”
我侧眸看向李云睿,目光沉沉,随机绽出一抹笑来,“姑姑说笑了,我平日里都是在家中读书写字,要说心狠,恐怕也是对自己狠。”
李云睿定定看着我,接着笑出了声,“你替李承泽杀了那么多挡路的人,他知道吗。”
我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但笑意不减,“姑姑在说什么,哪有什么挡路的人,能挡李承泽的路的,姑姑和我都动不了。”
李云睿拿起我肩上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又绕,“过于聪明,未必是好事。”
“多谢姑姑提醒。”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李承泽与我是一路人。”
我虽早已有过猜想,但此时从李云睿嘴里说出,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安。
“那姑姑策划牛栏街刺杀一事可有告知范闲。”
李云睿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但转瞬即逝,“李承泽告诉你的。”
“李承泽怎会与我说这些。”
“哈哈哈哈,果然有些手段,难怪你远在江南却还能将手伸到京都来。”
“姑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直视着李云睿的眼睛。
李云睿将手放在我的脸颊边轻柔的抚了抚,“改日来我宫中,你我一起喝喝茶再聊聊你在江南的事。”
“姑姑如何做我无法干涉,但如若姑姑要逼着李承泽当靶子,我自会有所行动。”我将李云睿的手拿下来,“姑姑,一个李承乾足够了。”
李云睿轻笑一声,道:“去吧。”
我略施一礼,起身回了位。
“她要做什么。”李承泽低声问道。
“只是得知我与婉儿一同出游,问问婉儿和范闲相处的是否融洽。”我没有同李承泽说实话,至少现在还不能。
李承泽挑了下眉,喝了口茶水。
范闲一进殿内便伸长了手朝着我们这边打招呼。
我与李承泽同时举起手以作回应,李承乾也带着笑点了点头。
让旁人看来,一时不知范闲究竟是在和谁打招呼。
范闲刚落座不久,李云睿的女官便将范闲请了过来,范闲蹲在李云睿身边,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承泽瞟了眼李承乾,悠悠开口:“哎,范闲和姑姑倒是相聊甚欢,不知道在聊什么。”
我余光瞄到李承乾表情不太好看,冷冷开口,“这与我何干呀。”
李承泽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太子是想收范闲于门下吧。”
李承乾冷着脸不回答。
“不如我们打个赌。”李承泽倒也不恼,“看范闲到最后会投靠谁。”
“赌什么。”
“拿命吧。”李承泽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好像性命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
听到这,李承乾眼中露出一阵寒意。
李承泽瞧见,一拍脑袋,貌似很懊悔一般,“好像臣开的这个玩笑,不符合礼数,太子殿下,恕罪。”
“好啊。”李承乾这话接的极快,生怕李承泽反悔似的。
李承泽侧脸看向李承泽,阴着脸。
李承泽抬起眼,干巴巴笑了几声,仿佛听见什么可笑又不可思议的事情。
殿下传来一阵喧闹。
我们闻声望过去,李承泽道:“庄墨韩到了。”
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蓄着花白的长须,穿着一袭素衣,手中拿着一个卷轴,缓步而来。
上了殿,众人皆起身行礼,正要离去的范闲也不例外。
谁料庄墨韩径直略过了他,朝我们这边微微弯了下腰,是为问好,接着又朝李云睿微弯了下腰,迈着步子入了座。
“陛下驾到!”侯公公尖锐的声音传来。
祈年殿内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恭敬的面向主位。
庆帝缓缓走向主位坐下,众人跪在地上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帝一抬手,“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归了位,宫女们端着菜肴贯入,一一为贵宾上菜。
菜品还算丰盛,我拿着筷子垂着头一门心思吃着,突然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我瞄了眼周围人,居然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去。
我也不敢再吃下去,也停了筷。
一抬眼,发现庆帝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又慢慢转到了范闲身上。
范闲吃的也欢,比我吃的还欢,大口吃菜,酒一杯杯往肚里灌。
“范协律。”陛下低沉的声音响起。
范闲似是没听见,还在吃着。
“你,叫他。”
我一回头,发现庆帝的那个“你”居然是对我说的。
“是。”我顺从的起身,朗声喊道:“小范大人,陛下叫你。”
范闲闻声望了过来,伸出右手示意稍等片刻,左手还端着酒杯喝尽了才站起身,站到殿中,恭敬的拱手,“陛下。”
“你见朕几次都没跪下过,这次以为你还会站着。”庆帝闭了闭眼,看向范闲。
我心中略有些震惊,范闲居然敢不跪陛下,我纵使胆大敢不跪太子,可我从来不敢不跪陛下。
范闲听到这话,倒是从容,笑道:“那岂不是要犯了众怒。”
庆帝朝范闲招了招手,范闲一脸坦然的走上前来。
“看你眼神里恍恍惚惚,你还挺贪杯是吧。”
“回陛下,场面如此之大,臣难免有些紧张啊。”
陛下听他这么说,竟然笑了起来,又说了些什么,最后以鸿胪寺此次谈判成功,赏范闲陪他喝一杯酒。
范闲喝完酒后,就要回到位子上。
“范协律请留步。”李承泽突然出声,随即站起身走向庆帝面前直直跪下。
我的目光追随着李承泽,有些震惊他会此时出声。
“陛下,儿臣有话想说。”
“说。”
“范闲除武勇之外,亦是文采照人,儿臣便对其诗才赞叹不止,近日又听闻,与北齐谈判时,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堪以大用。”
我心中很是不安,李承泽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许是后面有什么计划。
“直接说。”庆帝拿着筷子,夹着盘中的食物,没有抬眼。
“来年春闱,不如由范闲主持科考,提点天下生员载入史册,或是一段佳话。”李承泽拱着手,脊梁骨挺得笔直。
“范闲虽有诗名,但是,终究资历尚浅哪。”
一听这话,李承乾也赶忙上前跪下,拱手道:“陛下,范闲资历虽浅,才华难掩,儿臣附议,由范闲主持春闱大会。”
我轻轻皱了下眉,李承乾又是在唱哪一出啊。
殿下官员已开始议论纷纷,“这…怎么会如此啊。”
“离春闱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定吧,你们都下去吧。”
待李承泽落了座,我看了他一眼,揣摩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秦月。”
突然被陛下点名,我忙起身跪在陛下面前,“臣女在。”
“你与范闲私交甚笃,你怎么看啊。”陛下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我心中一颤,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和范闲划为了一队啊。
“臣女认为,小范大人学问才情皆是上乘,可以委以重任。”
“哦?都对他评价这么高。”庆帝又笑了笑,“朕知道了,你也退下吧。”
“是。”
范闲见我回位坐下了,也准备回去坐下。
“陛下。”一直未发一言的庄墨韩出声了,“这位少年郎便是范闲吗。”
范闲止住了步子,看向了庄墨韩。
“庄先生也认识他。”庆帝有些意外。
“读过他的诗,此人虽然年少,倒有些诗才。”
庆帝浅笑道:“庄先生要多多提携后进。”
“老夫本是齐国之臣,庆国政事本不必多言,可这春闱考笔,乃是天下读书人立身之本,选择主事之人,当谨慎为上。”庄墨韩这么说道。
庆帝笑容淡去了,“庄先生说的极是,春闱的事,确实应该慎之又慎。”
李云睿不知为何也站了起来,朝庆帝福了福身。
庆帝脸一下黑了,闭了闭眼,心情不爽利。
李云睿转而对庄墨韩道:“庄先生学贯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但刚才的话却不敢苟同,我虽是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却也读过范闲那篇七言。”
“此人是很年轻,但仅凭这首诗,便可看出才气逼人,先生刚才的话,隐隐针对范闲,莫不是担忧,少年郎后来居上将来名声盖过先生。”李云睿带着笑,但这笑并不简单。
倘若我一开始不懂李承泽的举动意欲何为,但李云睿此举,定是为了挑拨庄墨韩与范闲,想让范闲难堪。
“在座诸位都是股肱之臣,名学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争,本宫不识礼数,却愿意为我庆国才子说句公道话。”
“是说那首七言诗吗。”庄墨韩问道。
“正是。”
果然,是针对范闲。
“敢问先生,有哪首诗能胜过范闲这篇七言的。”李云睿步步紧逼。
庆帝重重放下筷子,皱眉道:“云睿,殿前休得无礼。”
陛下都发话了,李云睿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庄先生海纳百川,对此等言语不必在意。”庆帝道。
庄墨韩点了点头,将范闲所作的那首七言背了一遍,感叹道:“真是一首好诗,我写了一生的诗,就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这么说,庄先生是甘拜下风了。”
接着,长公主便于庄墨韩一唱一和,到头来竟说范闲所作的诗中,最为精华的后四句是抄袭的。
范闲倒是坦荡,径直回了位子,为自己倒了杯酒喝,面对陛下问他有什么要说的,也只是淡淡表示,庄墨韩德高望重,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我侧头看了眼李承泽,悄声道:“我觉得范闲不像是抄的。”
李承泽轻点了下头,“我也这么以为。”
刚说完,李承泽就跪了出去,“陛下,儿臣可以作证,范闲这首诗,是在靖王府诗会所作。”
我一看,怎么不给我个先兆啊,我该怎么立刻跟上啊。
我硬着头皮也跪了出去,“臣女也可作证,范闲绝不是抄袭,当时宫中编撰郭保坤也在场,这十步一诗,正是他提出来的。”
庆帝一听,便立刻问道:“郭保坤在吗。”
郭保坤一脸惶恐,讪讪答道:“臣在。”
“这首诗是范闲所作吗。”
“是。”
李云睿冷了声音,斥道:“这么说,庄先生是蓄意构陷了。”
“或是被什么小人蒙蔽,所以才有此误解。”李承泽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我看到李云睿的脸色不大好看,所以,李云睿宴前同我所说是在骗我……
“说来也凑巧啊,这首诗的后四句,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本来这样的佳句,重现天下是件好事情,但是范公子,却以他人诗作邀名,这不太妥当吧。”庄墨韩笑着看向范闲,那笑意极为讽刺。
“文人立世,德重于才,这首诗的前四句,范先生文采斐然,自有过人之处,那又何必去贪名求进,要以他人之作来邀取声名呢。”
庄墨韩还在说着,可范闲竟是一句也不反驳,我悄悄瞧了眼,他居然在大快朵颐,敞怀饮酒。
陛下出声,他才漫不经心问了句,“庄先生,家师可是姓杜。”
“家师不姓杜。”
听庄墨韩这么说,范闲又喝了杯酒,说了句,“那就没事了。”
最近没有动力了好焦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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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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