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和最后的故事,总是发生在雨里。
在离开D大很久之后,黄少天还是会想起那个在水面上向他的方向划船的青年,直到后来他收拾行李,从那所屹立在北方工业重镇的985大学启程飞向地球另一侧的国度,在那里获得一纸少有人得到的学位证书,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身上像是风筝般被人连着一条线,无论向外飞了多远,定点都是那个盛开凤凰花的亚热带城市。
学生在D大的主路上同他打招呼,一个男生旁边站着另一个男生。他们说:“黄老师!”和学生在一起的时候黄少天是个大孩子,比那些老教授们更擅长寓教于乐,从大一到大四再到在读的研究生都喜欢他,他们把黄少天当成朋友和哥哥,连打篮球比赛都要叫上他一起。
“篮球比赛?”叶修吐槽,“这算什么事?确定是学生比赛吗?”
但他还是和苏沐秋一起去给黄少天拍照,篮球场上的笑闹欢呼与汗水,叶修拿着打印出的照片啧啧称奇,对苏沐秋说你看少天,根本看不出已经三十岁,我还以为是隔壁高中的孩子过来玩。
苏沐秋就揽住他,这对D大百年来最年轻的教授组合无论从学术水平还是从个人生活的神奇程度都称得上惊世骇俗。出柜一词完美地挡住了两个人在学术圈的上升之路,好在叶修搞设计,校外公司开得风生水起,展览办到隔壁嘉里城,参观票价定成98,观众也络绎不绝。
篮球赛结束后黄少天和他们一起去看展。他搞自动化,白天黑夜都和机器打交道,对文化艺术相关的东西一窍不通。但叶修思维向来跳跃,这一回的展览扎根于北方的土地,铁西区生长的钢琴与机械谁都能看懂——即使看不懂,也能感觉到沉重。
艺术本身就是一种感觉。
黄少天站在那个据说是苏沐秋帮忙敲出来的雕塑前看了很久,久到展览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苏沐秋打个哈欠,说出去买咖啡,今晚还要熬夜批作业。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叶修转过身,目光像在看天花板:
“他们说喻文州回来了,在S大。”
黄少天怔了怔:“我记得他留美。”
久远,及久远之前的记忆被翻起。海浪声声拍打着堤岸,掀起沉默的记忆。
“普度。”
叶修下意识想抽烟,想起展馆内禁烟,又忍住。黄少天快步超过他,身形超出的一刻,他听见叶修的声音:
“你不去见见?”
尾音上挑。
于是他站住,微微侧头:
“不了。”声音居然很平稳,黄少天自己都觉得惊讶,“我们之前见过面。”
他复述喻文州的最后一句:
“有些故事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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