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收到了张佳乐的来信。信里张佳乐说他现在在的地方有海，有机会的话要带她去看。看海啊……小河忍不住嘴角上扬。

“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河重新将信叠起，思考了一下说，“原先在杭州的朋友说我酿的酒卖得很好。”

“你还学会了酿酒？”

“是啊婶。”

“酿可以，但要少喝，女孩子在外头不能随便乱喝酒。”

“没有啦，那酒很淡的，喝一两口不会醉的。”

不是故意要骗他们的，如果江湖真的有纷争，那要尽可能地让叔婶远离纷争。而在没有人的地方，在入夜后的深夜，小河会跑出去练一练轻功。

离开滇南的这段日子里，桂花糕已经不再是独家商品，自然也不用每月都送到百花谷里去了。小河问了婶，婶说有客人喜欢问她怎么做，她顺手就教了，这东西不就跟鲜花饼差不多嘛，哪有糕点铺子不会做的道理。小河点点头，没说什么，心里想要好好努力早点儿把雪花酥送上百花谷。

等几个月后，铺子前面又开始排起长队，小河将打包好的雪花酥送到百花的接头人的手里。

一次，接头人正常执行差事。

二次，接头人认出了小河。

三次，接头人与小河多聊了两句。

四次，接头人说还是你做的桂花糕最好吃。

第N次，接头人说她跟门派报备过了，小河可以临时进一次厨房教下他们她是怎么做桂花糕的。

“好吃，真好吃，不愧是全谷上下包括张谷主在内都喜欢的桂花糕。”

“哎，现在不能这么叫了。”

“我们这是私下里谈。”

其中一人给接头人使了个眼色，余光瞥了瞥小河方向。接头人却不以为然，一副本地人有谁不清楚咱们门派的事儿。

“听说现在谷主变成邹谷主了，原来是张谷主的师弟？”

小河决定加入他们，展现一下从各大客人那边汲取的作为『本地人』都该知道的信息，顺便再验证一下这些信息的真实性。

“……所以说，真可惜。毕竟女弟子们都觉得咱们这校服，张谷主穿起来才最好看。”

“真想看看再之前的孙谷主穿起来是什么样。”

等到蒸笼开始往外冒热气，小河从接头人及厨房人那里听到了一些『本地人』很少提及的内容。她出了谷，外面夕阳西下。

原来，最早的谷主叫孙哲平，后来孙哲平因手伤退隐江湖张佳乐才接替谷主之位，原本两个人的担子一下子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来时风轻，双眼明媚，还以为那时他闲情逸致心无忧虑。

小河意识到当初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百花三次与江湖第一失之交臂，自己告知他心意却仅仅是因为私欲。换作现在，她没法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来。

喜欢，应该是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

如若不然，那喜欢的，将只是一个幻影。

即、即便如此，分别的那个瞬间，还是忍不住抱住了他。摸得到也感受得到温度，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也许现在所有做的一切，只是拼命在向自己传达这一点。

他们说你积郁成疾，是真的吗？

你也像孙哲平孙谷主受了重伤才退隐江湖的吗？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旁人？

所以你有没有将伤病治好？要是身边有名医在就好了。

“无碍，前辈你健康得很。”

“那你帮我写信里去吧，对最好是你的字迹，要不然她不相信。”

张新杰决定找韩帮主一起商量下，要不要在门派规定里加上一条每年只允许写几封私信。

“你说她怎么就突然认为我身体不好呢？”

“可能是担心你练武受伤。”

“不像啊，搞得我有隐疾或者内伤似的，虽然她措辞隐晦。”

“就是想让你注意点吧。”

林敬言觉得今天的橘子真酸，并且再和张佳乐聊下去他才要憋出内伤来。

如果真是大夫的字迹，那确实是没毛病。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也有可能是治好了，小河收起新的信件。那天张佳乐的手腕上系着她的发带，此刻那根发带被他放在哪儿了呢。

梦里，那根发带或许飘到了未知的海上。又越飘越远，一路朝着某个方向，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天刚蒙蒙亮，小河伸了个懒腰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到来，等到烟火气从灶台窜到铺子外，第一位客人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清楚楚。

*

“小河，你还记得原来同一条街上的李家儿子吗？”

“记得的。”

“唉我知道你从以前就不喜欢他的，可打听到你回来后，他家又托人来说媒了。”

“他还……没娶亲？”

“没呢，估计就看上你了，看来对你是挺一心一意的。”

“婶你帮我回了吧。”

“啊？”

“我不想这些。”

“可你总归是要嫁人的。”

小河笑笑没再接话，去百花谷送雪花酥了。

傻丫头，怕是还喜欢着张谷主呢，婶叹气，心里琢磨着怎么回绝比较好。

嫁人的时候是要穿红色衣服的。

张佳乐曾说过，他穿红衣服也好看的。

会有那么一天吗？他连喜欢自己都还没说过。

小河心想。

但是现状如此，她很满足。

每个月能听接头人讲上一次关于百花的不影响江湖秩序的『秘闻』、不损害门派声誉的『轶事』，就越觉得百花和张佳乐本该是分不开的。对于张佳乐的离开，他们不解；世人认为他一走了之，不负责任。可他若真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送自己轻功册子呢？

小河也不解。

百花对他而言或许很重要，也很放不下，可并不是不可分割的。就像她的生命中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她立志要将沿大运河的城市走上一遍，要找寻到记忆中的桂花糕的味道，然而还是又回到了滇南。

人生就是在不断地取舍中度过，会后悔会失望，会开心会想念，时光的长河却一直向前，不会为某个人某件事某座山停止奔流。

最近的一封回信里，小河告诉张佳乐，百花谷的人又喜欢上吃雪花酥了，但是她做出来的味道其实没有上次他们一起吃过的西湖边的那家铺子里好。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回信，张佳乐一定会说他还没有吃过自己做的雪花酥呢！

想到这里，小河自顾自地笑了。

她又独自在河边浣衣，突然笑起来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二致的寂静夜里，四散在各处的恶意又开始聚齐，它们是被烧剩的灰烬，从肉眼难以捕捉的大小到火苗大小，又从火苗跳跃成漫天火光。

小河可是要嫁乐乐的！！！

推歌时间：《君に最後の口づけを-majik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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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