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出发时已经是十月底，到达吴县时，已然进入了下个月。这个月，趁着吴国刚刚打赢魏国，诸葛亮再次带领大军出祁山，进攻陈仓。(1)
返回吴县，朝旭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阿琼！”
“朝旭？你不是在武昌吗？你怎么回来了？”
徐琼又惊又喜，看表情，“王室丑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她这里，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果盘里的橘子，快步到门口迎接。
“这就是小抗吧，来，琼姨请你吃橘子。”
“谢谢琼姨。”
陆抗从朝旭的腿后伸出一只小手，接过橘子，研究了一下，开始抠橘子皮。
“怎么回来了？”
朝旭简单概括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徐琼立刻尖声道：“哈？王后与将军私通，还私通到蜀汉去了？怎么可——好像是真的。不对，他们哪来的证据，又没搞出搞出人命——哦，在这里。凭什么内涵其他人知情不报——明明是表叔默许的。退一万步说！王后找几个男宠怎么了！而且先来后到来说，是伯言先来的吧！是表叔抢了——嘶。”
徐琼一通发火，到最后愣是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骂几句。
反倒是把陆抗吓了一跳，抱着朝旭的腿，手里还捏着那个被他刚撕开一个角的橘子。
“算了，表叔会处理就行，他要是处理不好，你就和我们一起住，我让人把你以前的房间收拾出来，你哥和你爹也都在吴县，他们都是教书先生，小抗的读书也有办法，大不了我们把你那几个不靠谱的男人都丢了。对了，小狮呢？”
“她去找小纂了，好久没回来，也想朋友了。”
“也？小抗是第一次来吴县吧。”徐琼刚说完这句话，她就想起了什么，看向笑盈盈的朝旭，“哦，你是说你。说什么肉麻的话，都是一家人，尚香带着自己的狗们出门打猎了。晚上留下来吃饭？”
“好。怎么了，小抗，橘子剥不开吗？”
“嗯......”
陆抗举起被他抠成一片一片的橘子，朝旭被他的模样逗笑，在他身边蹲下，耐心地拿过橘子，教他从哪里开始拨会比较容易。那孩子听得认真，学得也快，朝旭讲过一遍之后，就又拿回橘子，动手去剥。
专注的模样让朝旭需要努力才能克制去抱他的念头。
“朝旭。”徐琼不知什么时候也蹲在了陆抗面前，“你们来的时候，没给他带衣服吧。”
“嗯......可能要现场买了。”
“太棒了。”
“什么？”
朝旭分明看见，徐琼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色彩，她朝陆抗找找手，那个乖巧的孩子看看母亲，朝旭点头了，他才敢把手给徐琼，让她带着他往屋里走。
朝旭就看见徐琼掏出几块布，又从箱底翻出了几件小孩子的衣服，朝旭一开始只觉得眼熟，等到徐琼开始裁剪，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些是小羊小时候的衣服。几十年过去，按理说早就该被丢掉了，可徐琼却依然保留着。
“稍等一下，琼姨马上给你改好。”
她的脸上满是慈母般的笑容，朝旭上一次看到这个表情，还是她照顾孙登时。
“娘，这是小抗的衣服吗？”
“对哦，琼姨在为小抗量身定做呢。但是这个针有点危险，小抗要在娘的怀里呆着，不能给琼姨添麻烦，好吗？”
“好！”
陆抗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他乖巧地如同一只小猫咪一样，坐在朝旭的怀里，抱着朝旭的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琼手中的动作。
朝旭本以为小孩子不太容易有耐心保持一个姿势、一直坐着，但陆抗却做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徐琼的动作比较厉害，他整个过程都非常专注、充满了好奇。
“好了！来，穿上试试！”
不仅是衣服，徐琼甚至用多余的布料做了顶带鹿角的小帽子。
陆，就是鹿。这么一想，陆议之前也喜欢给孙晟送小鹿的玩偶。
“喜欢吗？”
“喜欢！”陆抗用力地点头，该说不说，朝旭以前从没觉得陆议长得特别漂亮，就算自己那个徒弟形容他“面如美玉”，她也没有特别的感觉。现在一看陆抗，长了一张不管是谁都会忍不住想捏捏的漂亮脸蛋，绝对是把父母乃至爷爷们奶奶们好看的地方都继承了。
“谢谢，阿琼。”朝旭张开手臂，迎接要自己抱抱的陆抗，“你对我也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种肉麻的话，对你家男人说去，别对着我说。”看似嫌弃的话，却被红透的耳朵和脸颊暴露了真心，“真想感谢我，就多送我点蜀锦，最近很流行蜀锦做衣服，但市面上卖的都太贵了。你男人在西陵，搞点蜀锦应该不难吧，你那个男妾也在蜀地，原产地应该更好搞......好像现在也不行，听说主上在严查，风波过去后再说吧。”
“好，风波过去之后，我一定想办法。”
蜀锦啊，孔明那里应该能买到吧。她忍不住想道。
风波过去之后，也得和陆议一起带陆抗去祠堂里拜见陆家的祖先们。
陆抗戴着那顶漂亮的鹿角小帽子，拉拉朝旭的手：“娘，姐姐也有吗？”
“有，看！”徐琼和变戏法一样，又变出了两顶稍微大一些的鹿角帽：“你们三个都有。”
“那爹爹呢，爹爹也有吗？”
这下，徐琼变不出来了。朝旭从地上把他抱起，用自己的头去贴他的额头：“爹爹的份要爹爹自己来拿，等爹爹来了，我们一起来找琼姨好不好？”
“嗯。”
不知道为什么，朝旭隐约觉得，陆抗现在要问她：“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等到......”朝旭想了想，“等到天气热到我们要开始用冰块降温了，爹爹就回来了。”
其实朝旭不确定陆议那个时候能不能回来，但她确定孙权不可能放任这件事发酵一年，肯定会在他称帝之前结束。事情结束了，陆议就该回来了。
“我已经记住小抗的尺码了，过几天再给你改点新的。”
“不麻烦了，我去买也行。”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老宅里难得有个小孩子，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变得格外喜欢小孩子，或者格外讨厌小孩子。”徐琼摸摸陆抗的脸，“长得真漂亮啊，你俩都是漂亮的人，继承的真好。几岁啦？”
“两岁，不对，三岁！”陆抗掰着自己的手。
“两年前出生的。”
“正是可爱的时候呢。”徐琼依依不舍地把手从他的脸上放下，又说，“明天把小狮也带过来——不对，她这个年龄应该会嫌弃旧衣服，还是直接买吧。”
她现在应该忙着和她的未婚夫约会。朝旭心说。
时间也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小狮都要结婚了。不过孙权那个态度看来，他或许会同意孙晟与刘纂的婚事，但大概也会再给她挑一个。
她再看看正在往她头上摆帽子的陆抗，她能活到陆抗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吗？她不知道，她总觉得，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注释1，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三十五·蜀志·诸葛亮传》：冬，亮复出散关，围陈仓，曹真拒之，亮粮尽而还。魏将王双率骑追亮，亮与战，破之，斩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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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第四回：鹿角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