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颍川很流行什么符水治病,婶婶还去求了一张。这种人得了重病不积极求医问药,反而去问鬼神的行为是真的蠢。
荀攸眼皮都不抬,反正他们家也没有人得重病。其实他在现代也拜过孔子像观音像之类的,大概是为了心安吧。
只是没想到求符回来后,婶婶就成了信徒。还给荀攸分享这位张天公的功绩,不但治病救人不要钱,还手握奇书太平要术,建立太平道,以求救助万民。
那张求的鬼画符点着了,还会在水里滋响一下。婶婶一脸崇敬,“等下把这碗符水分着喝了,包治百病。”
荀攸直觉无语。。。真的就是迷信和邪/教是我国自古就有的传统东西呗!荀攸作为根正苗红的社会接班人,自然要同这些东西斗争到底。荀攸几句话连哄带骗地把那符水骗到手,准备啥时候给她倒了。
然后听见婶婶说,“你要着吧。我再去求一份。”开口就是老迷信了。
荀攸只觉眼前一黑,深感无力,“这一看就是假的。”
小由坐在旁边绣着荷囊,不以为意,“小公子你看嘛,它不要钱。还能求个心安,咱们就当讨个彩头了。”
还有这种彩头的?荀攸脱口而出,“不要钱他图什么?就图一乐啊。”
后来明白过来,若不图钱,就是图人心。太平道本来就带着狂热的性质,很快这股信仰狂热席卷了整个汉朝。那些信民们头戴黄巾,自称黄巾军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纷纷揭竿起义。
叔叔荀瞿本来要去外地办事,临行前摸着荀攸的头说要去好久。现在不过才五天就匆忙回来,神色慌得很,进门连喘带咳的,开口就是一句,“黄巾军要来了。”
“叔父那是什么?”荀攸很好奇。
叔叔喝了口水压了压惊,才开口,“就是伙乱民,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也是听说,黄巾军马上就要到我们颍川了。”
叔叔早早嘱托好,一大家子采办好东西都闭门不出,躲家里瑟瑟发抖。
没过几天,外面果然嘈杂得很,连晚上都不得消停。那些黄巾军一连持续停留了好几天,许是颍川的繁华让他们不舍得离开。
午饭时,婶婶愁容满面说,“他们什么时候走啊,我们这样躲着啥时候是个头?”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咣咣咣地砸门声。
婶婶立刻吓得脸色惨白,“他们是要强闯进来。。。”
叔叔荀衢摆了摆手,强装镇定地安抚大家,“不要慌,我们高门大户的,他们进不来。”
简直是废话。也不想想,那些黄巾军怎么入的颍川?他们连座城都攻得下,想进个小院子还不是分分钟的。
只是这样催命的敲门声,持续了好久,好在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小由一直在荀攸旁边,这个平日里跋扈的小丫头,此时抓着荀攸的袖子,吓得声音都抖了,“小公子,我害怕。强盗怕不是看上我们家了?”
荀攸想怎么还有砸门的盗匪?这个黄巾军都这么有礼貌的,杀你之前还要求你出来,乖乖送头?只是老这么砸门也不是个办法,荀攸决定起身去查看。
一看他这么敢,叔叔立刻拉住他,“荀攸不可啊。他们杀人不眨眼的。”
荀攸倒是从容得很,“叔父,有人叩门,必是有事相求。岂有不开门的道理?”
虽然小由害怕,还是鼓起勇气跟了出去,“小公子等等我。”
荀攸打开门入目一看竟然是刘儒。
刘儒咧着嘴,笑得灿烂,露着满口的大白牙。着窄袖短袄,一身短打利落得很。骑着匹好马,身后还站着几百号人。还有小兵扛着个旗子,上书一个刘字。大旗呼啦啦在风里作响,看起来也是威风得很。
刘儒这些年身量越发的高,笑起来像个小太阳,星眉朗目。再加上他平日里就举止轻佻放浪,很多姑娘光是看见他都会脸红。反倒是荀攸毫无长进,今十四岁个子不高,还男生女相。整个人也柔柔弱弱的。
刘儒在马上装模作样地对荀攸行了个礼,还打起了官腔,“黄巾造逆,我等接朝廷诏书,欲平乱。账下缺个军师。要不你跟着我啊?”
不伦不类的。荀攸忍不住噗地一笑,接了一句,“我素有大才,将来可是要辅佐君王的。”
“无聊。”小由直接白了刘儒一眼,“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小由这副嘴脸活脱脱就是个狗腿子。
刘儒看也不看小由,从马上跳下来,炫耀式的围着荀攸转了一圈。开口时满满的嘚瑟感,“我不错吧。想不想知道我花了多少钱?”
刘儒要是有个尾巴,小尾巴都能翘上天。荀攸当然是要拂他面子,冷冷道,“不想。”
见荀攸兴致寡淡,刘儒凑到他跟前,拿肩膀蹭蹭他,“来嘛,我给你送筷子来了。让我看看你那张良计还有过墙梯。”
那些不过是自己的酒后之言,他竟还能记住。荀攸看着他,不觉有些感动。
“你不是一直想当官嘛。我来让你青云直上。”
刘儒见他动容,咧嘴一笑,嘬着牙直接打横抱起荀攸扔马上,自己再一跃上马,整个动作那是干净利落。
“你说,我像不像来抢亲的山大王?”
荀攸只觉天旋地转。不过很快适应了过来。刘儒又把荀攸往怀里圈了圈,沉声道,“乖乖,坐好了么?”紧接着打马一催。
待小由反应过来,马已蹿出好几步远。小由急了,“把我家公子还给我。”
只留一地落尘,早就看不清人了。还能听见刘儒贱兮兮的声音,“滚一边去,你见过哪个画本,打架是带女人的?乖乖回家等我们功成名就。”
荀攸忍不住问,“合着你都是看画本学的?”顿时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那是。”刘儒不以为耻,反而光荣得很,“以后小爷我定然会跟画本上的英雄一样,扬名立万。”
荀攸突然有些后悔。这样跟着他胡闹,还不如自己回家看几年书,修身养性。
随着刘儒驱马来到一座小土山上,四周景象一切尽在眼底。
入颍川的这伙黄巾军首领叫波才,来了已经有四五天,荀攸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们甫一入城就是烧杀抢掠,烧杀抢掠之后那些被劫掠的民众又都会自愿加入黄巾军,继续往下一个地方。
那些黄巾饥民也不是一日形成的,东汉王朝短短的一百多年里日食,水灾,旱灾,蝗灾,地震频发,动荡不安,多灾多难。
皇帝开始罪己改元,大赦天下,解除党锢都是无济于事。黄巾不过数月之间就天下响应,京师震动。
入颍川的这群黄巾军刚刚战胜了汝南太守,占领了颍川郡大部分地区,还把前来救援的朝廷军团团围困。
马上颍川的百姓也会跟着这群黄巾军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
黄色头巾蹿动,大有席卷天下的势头,而且朝廷军队也摁压不住。
“真的是有意思,还有带着农具的黄巾军,耐人寻味。”荀攸看着那些拖着牛马农具的那些黄巾军。心里清楚其实这些被朝廷视为洪水猛兽的黄巾军不过都是些饥民。要不是快被饿死了,那些平民百姓又怎么那么容易被忽悠?
刘儒则是张着嘴,在那里盘算,“乖乖,咱们人也太少了,完全打不过啊。要是募兵的话,把我家底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人。”
荀攸提出自己的策略,“我们可以收降那些黄巾流民。壮大自身,由此可以成大事。”
刘儒看着一套一套说大道理的荀攸,“如何收降?”
荀攸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眸浮狠色,“先打,把他们打服。”
刘儒只觉无语。。。“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有一计可以灭他们全部。”
刘儒听到这样狂得话,摸了摸荀攸的头。语气轻佻,“小乖乖,你没发烧吧。”
荀攸一打他手,神情正经得很,“我是说真的。那些黄巾军虽人多,但不按兵法,依草结营,易为风火。若趁夜纵烧,必会大乱。我们可以趁乱击之。再多处设伏。此时不就可以把他们收编了么?壮大势力之后我们就可以更深入,去更多地方,以至于完全平定这场大乱。”
过几天,果然起了大风。还没入夜荀攸就布置了一切,在那些黄巾军逃窜的沿途安排好人,将黄巾军往前驱赶。到时天色昏暗,敌军看不清情况,必定不敢应战,唯有胆寒逃窜。本意就是冲散他们,再由后面的刘儒逐一收服。
只是他们的人还未动作。远远就看见黄巾军营寨处火光冲天,人头攒动。竟然是起火了。
刘儒摸了摸跟自己骑一马的荀攸,“乖乖,你的计谋不行啊。已经有人领先我们了。”
“有人冒险做了我们想做的,那不是好事么?”荀攸毫不在意,跳下马催他,“愣着干嘛。追啊。追那些黄巾军。追到的人以后都是我们的兵。”
“乖乖。”刘儒看了荀攸一眼,带兵就冲了过去。
相当顺利。只看见沿途火把逐渐亮起,那些黄巾军在按荀攸制定好的路线逃窜。一切都尽在掌握。
只是除了那些朝廷军之外。救颍川的朝廷军是由皇甫嵩指挥的,皇甫嵩出身将门世家,黄巾军起义一开始他就上疏请求解除党禁。
第二天刘儒回来了,满眼红血丝,说话都哑了。不过他还是一脸得意,“乖乖我喊了一路的投降不杀。”
荀攸在案上写字,听到他那个破锣嗓子,淡淡道,“你可以让小兵代喊的。”
刘儒。。。不禁感叹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没想那么多,我睡觉去了。”
荀攸阻止他,“还不可以睡觉。知道为什么那些黄巾军会愿意跟你回营吗?”荀攸自问自答,“是盲从。等下他们恢复了理智,就会试图逃跑。你可以控得住他们?”
刘儒不为所动,“乖乖你就行行好,让我睡觉吧。”
“咱们才七百人。你不先把他们解决的话。到时候一有冲突你我一准可以安心长眠了。”
刘儒被他言论吓到,“我捡人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该怎么解决?”
“用朝廷。用大汉天威镇压他们。他们都是群吃不饱饭的灾民,给他们口饭吃,许以厚利就可。”
刘儒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只一个想法,“我可以去睡觉了么?”看荀攸的眼神应该是不能。
校场。荀攸同着刘儒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底下人头攒动,虽然都不经训练,也算小有规模,还是挺震撼的。
刘儒这个将军扯着他那破锣嗓子一喊,“听军师给你们放话。”
荀攸在刘儒原来带的七百来个人里挑出了一百来个看起来外表凶悍的。“我想给你们官做,给你们多加饷。”
还有这样的好事。众人纷纷看着这个军师,虽然他长得文弱细瘦几乎把破毛病都占了,但开口就是这样的好事。
荀攸手一指刚建好的战俘营,“你们看见那群战俘了么?每人给我带十个黄巾军回来,当成你们部下,我就给你们官当。你们想出人头地就去做。银子我有的是。”
荀攸张口还补充了句,“至于那些不从的,你们就给我杀了。”
刘儒刚刚还困得睁不开眼,听到荀攸说的几句煞气凛然的杀,立马回复了精神,“还不就按军师说的照办。”
刘儒扯着荀攸袖子,语气委屈巴巴的,“我可以睡觉了吗?”
荀攸摇了摇头,“我们需要立军规,严明军纪。这样才可以统上御下。不然不仅不能打仗,一旦出意外我们都不能自保。”
刘儒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大概就听懂了个要定规矩。“你这小词整得。”
荀攸把纸递给他,“你听着这一张是我的定的军令。你给我背得牢牢的。这样才能服人心。”
一听见背东西,刘儒就犯了难,耷拉着脑袋,跟荀攸讨饶,“乖乖,你就饶了我吧。你说的那些我听都听不懂。再说不是还有你么?你去说嘛。”
这个刘儒。荀攸整理了下衣服,敛了敛袖,“这一次我的确可以帮你。那大将军没有发现我压根不会骑马吗?不能时时陪着你,遇到突发状况还是要你来。”
刘儒更有道理,“那我的大谋士,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我压根就记不住书么?”
两人相互对视了好久,然后指着对方,同时脱口而出你个废物。两个人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刘儒凑到荀攸跟前,离得特别近,荀攸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不难闻就跟阳光一样。“乖乖,我教你骑马吧。你这样,以后多不方便。”
荀攸嗯了一句。这个倒是真的,他现在就太不方便了,只能坐在大帐里听刘儒带回的消息。如果可以亲眼看地形地势,再因此调用兵马部署,应该会让布局更加完美。
刘儒笑嘻嘻地捏着荀攸的下巴,痞子一样,“还有乖乖长得这么标致,我打仗老是跟你同一骑。别人会以为你是女的扮的。”
荀攸早就对他的不正经习以为常。只是这个刘儒又拿他的长相说事。
荀攸张口吐出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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