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来信述职,将自己布局一一告知。“刘儒久居凉州,形同禽兽。悍勇有余,谋略不足。所长野战,所短攻城。今我夺其所长,虽众不能成患。明公安心。”
袁绍得信是频频点头,友若甚得我心。
荀谌得器重,颍川一派也是与有荣焉。郭图彭纪等人瞬觉扬眉吐气。
这些谋士临机应变足以控全局,出谋划策可堪一绝。可惜众人散作满天星,合则斗做一团。一到问计,满嘴作荒唐言。沉于勾心斗角如同自断一臂。
猛将如云,孰为帅?谋士如雨,哪个为相?
几日前。曹操部将于禁在延津活动频频,袭别营,烧粮草,很是猖獗。袁绍与众人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沮授抢先言,“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彼军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彼军不战自败矣。”
百万大军陈于河前,不言怎么打胜仗,只说让大家干坐着吃饭什么不干?哪里不能吃饭,非得跑黄河边。沮授的谋毫无可取之处,很难不怀疑他是因为起先谋未被采用,故意捣乱。
袁绍冷着张脸,却还是端着仪态,伸手示意他坐下。饶有兴致地看向郭图。
讲得真热闹,郭图却懒得看沮授。不过是军队半渡被击罢了。他却在这里大惊小怪,未战唱衰,惹得主公不快,就闭目等死吧。
抬眼见袁绍目光扫过来。郭图立马会意拍案而起,痛斥沮授,“只一时胜负,无关紧要。岂不闻,齐大鲁小?鲁三战三胜。虽胜,亦会危。有胜之名,而有危之实,是何也?齐大鲁小也。”
咱们家底够厚,一时损兵折将,又如何?无关痛痒。
沮授急道,“岂不闻魏齐旧事?胜并富不过有魏,贵不益为王。战不胜齐,则万世无魏。胜则威无不加,败则一身不保矣。”
郭图闭口不言。那就最好希望曹操是三胜仍有危之实的鲁吧。因为一渡黄河,若败你我皆九死无生。
真是够了。袁绍眸现冷意,喝他,“退下。勿复再言。”
众人商讨完毕。袁绍下令,“颜良为先锋率万人往白马先行渡河。曹操只在黄河边守延津这一处,我们绕开就可。”生就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雅致难量。且他文韬武略兼备,说有帝王之资也不为过。
沮授又开始唱衰,“良性促狭,虽骁勇不可独任。”
袁绍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示意散会。他一点也不想看见这群谋士,要独自冷静一会儿。还是能听见沮授大喊主公。
袁绍气得折返回来。阴着张脸,冷冷斥他道,“够了。我下任何命令,你都要反对,对不对?”
沮授见袁绍折返,抓住他的袖子急道,“颜良真不堪大用。望主公听之,察之。”
袁绍瞬间失了仪态,一挥衣袖,指着沮授鼻子,“念在旧日情义,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却频频做蛊惑人心之言。”
看完这场闹剧。郭图只是心想,主公已够宽厚了,沮授这人斩立决都不足惜。百万大军已经陈前。你想退,如何退?
颍川派这是成功上位了?满座文臣武将人人若有所思,一个个都想着与颍川派的旧日仇怨如何化解,该怎么结交讨好这个新晋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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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渡黄河。夕阳远天外寒树依微,苍山夹水路向东,奔流平野到天荒。
曹操明锐权略,神变不穷。先派兵大张旗鼓地奔延津佯装渡河,作势攻打袁绍后方。
实则曹操亲率轻兵急行军向西,袭击驻守白马的颜良军。
斥候得到消息前来通报。颜良大感意外,“可当真?我此前情报说曹操此时应在延津。延津白马百余里。”他的智商显然不能想到这是曹操针对自己所用的计。
“既然遇到了,他必不能跑。立即发兵。打曹贼一个出乎意料。”
的确出乎意料。蠢得出奇,让曹操难以预料。正常人听到情报反应是布阵结营,静待敌军自投罗网。
阵前曹操举棋自若,训卒厉兵,决机发策,姿态尽风流,还能给将士讲兵,“我若为颜良应以逸待劳。孙子兵法有云,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
将士们一个个听得频频点头,纷纷效仿曹操在自己袍子上写下感悟。
张飞见身旁曹操兵将都撩起袍子写字,有点儿慌了神,东瞅瞅西看看,“都神神秘秘在做什么?那我应该写什么?”
嗓门极大,曹操很难不注意到他。如此质朴引得他不由得大笑,好心提醒,“若想与我学兵法,应写以逸待劳,疲师勿战。”还吩咐左右把新编写的兵书给他。
张飞接过匆匆翻过几页,毫无兴趣,刚想开口还给曹操。旁边关羽摁住他的手道,“三弟留着。行军打仗,除了胆量还应有谋。你也要多学习学习。”
张飞是有勇无谋。早前因张飞过错。害刘备失了徐州。现在只能在阵前当一小将,还得被迫给仇人曹操打工。张飞重重点头,“二哥说得有理。俺一定要追上两位哥哥。争取不拉你们后腿。”
刘备看得心下大骇,单一个曹操就有如此智计。那些他手下那些谋臣武将,又该如何?更何况,曹贼还将经验教给军士,他们日进一步。
上土山观看地形,曹操身旁诸将环立。等待良久,终见山下颜良军已至。阵势排开,旗帜鲜明,严整有威。甲光向日如流水,手中枪刀森布若寒冰。
密密甲队护卫,层层麾盖之下。那位着绣袍金甲,持刀立马,八面威风的大将,乃颜良也。
曹操伸手一指,“河北人马,如此雄壮。可惜为将的是个匹夫,不懂用兵之道。”心里盘算,等下如何着手排兵布阵,驱兵领将一施谋略。
关羽近前一步道,“关某请战。以吾观之,袁军如土鸡瓦犬耳。”
尽管疑惑,曹操还是依言点给他兵将,还挺欣赏地嘱托他,“将军虽勇猛,但未可轻视袁军。”
关羽奋然上马,倒提青龙刀。回马看曹操一眼,一双凤目圆睁,蚕眉直竖,那神情倨傲得很,“观颜良,如插标卖首耳。”
语一落是出马当先临阵而行,似虎离山岳般,威不可言。征人战马践尘埃,鸣锣击鼓惊天地。名将英勇世也无双。他一出手,河北军便如波开浪裂,挡无可挡。
冲破军阵,已经成功,本应该离去。但关羽却率兵直奔敌防范最密的指挥所。越接近中心地带甲士越多越密,周遭都是军中好手。何况那颜良一身武艺,更是危险。
怎可如此鲁莽,土山上众人看得大惊,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
四野长空下,刀溅鲜血映日红。腾腾杀气,霭霭征尘,一切都遮不住关羽。见他人如天降马如龙,直破军围一万重。
若无人之境。直直逼近中军大帐。见高座之上的一金甲人影。关羽也不细看,持青龙偃月刀一挥过去。
如此果决的一击,刀势携腥风。那座上颜良还未有所动作,被云长手起一刀,刺于马上。
甲士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的主将就倒了,一时竟不敢上前。众目睽睽中,关羽忽跳下马,割了颜良首级,拴于马项。飞身上马,持青龙偃月刀继续冲杀出去。
河北兵将大惊,不战自乱。见中军大旗已倒,曹操下令,“速速发兵,协助关将军。”
曹军乘势攻击,死者不可胜数。马匹器械,抢夺极多。
关公再次纵马上山,众将尽皆称贺。一片喝彩声里,关羽献首级于曹操面前。“某何足道哉!吾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耳。”
曹操对着张飞一拜道,“那将军愿意听我讲兵的话,尽管来问。”
还未渡黄河,他们的河北四庭柱眨眼间就倒了一个。
袁营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郭图出来稳定局面,“颜良该死。死得好。谁让他擅自妄动的。主公是让他控制渡口,他却置若罔闻。以后有违将令者此子便是下场。”
纵战死沙场,也落不得好名声。郭图这一张嘴果然厉害,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一瞬间,不止文臣害怕他。武将也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顾大局该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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