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又被加塞的新任务——细化“未来魔幻学科基础教育构想”，齐昱蔫头耷脑地回到他那堆满卷宗的角落。师哥张承正对着一份新送来的各郡县“异常粮耗”清单骂骂咧咧，看到齐昱这副尊容，倒是难得地平衡了一点。

“怎么了师弟？又被李司丞‘循循善诱’了？”张承幸灾乐祸地递过一碗浑浊的茶水。

齐昱有气无力地灌了一口，把刚才在地狱笑话边缘疯狂试探以及后续的“基础教育构想”任务说了一遍。

张承听完，啧啧称奇：“可以啊师弟！都敢在军议上开玩笑了？虽然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笑话……不过，李司丞居然没直接把你叉出去，还让你写条陈？看来你那套‘核心价值观’和‘高考制’虽然粗糙，但确实搔到了他的痒处。”

“痒处？”齐昱苦笑，“我只觉得他把我当成了人形自走创意生成器，还是自带地狱笑话滤镜的那种。”

“都一样。”张承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在这里，你有任何一点异于常人的想法，都会被榨干用尽。知道我最近在干嘛吗？除了算那见鬼的‘练气士基础代谢’，还在协助崔主簿拟定一份《关于“思统司”下属各观测点及协作单位工作绩效考评试行办法》。”

“绩效考评？”齐昱一愣，“这也要搞？”

“不然呢？”张承翻了个白眼，“李司丞说了，‘没有考核的管理是无效的管理’。现在各地报上来的‘异动’良莠不齐，很多就是为了凑数或者骗取经费。必须建立标准，量化指标！比如，观测点每月上报有效‘异动’信息不得低于三条，重大线索确认率需达到……唉，反正一堆破事。”

齐昱听着，忽然福至心灵，一个大胆（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他凑近张承，低声道：“师兄，你说……如果我们把这‘绩效考核’的思路，推广到那些‘超常力量从业人员’身上呢？”

张承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你疯了？给那些能手搓火炮、引气入体的家伙定KPI？他们不把咱们司拆了？”

“不不不，”齐昱眼中闪烁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去的诡异光芒，“不是定那种‘本月击杀敌军多少’的KPI，而是……过程管理，和……能力发展指标！”

他越说越兴奋，拿起一张空白的绢布就开始写画：

“你看啊，比如对于‘练气士’，我们可以设定：

‘每日基础灵气吸纳量’（可用特定感应玉石粗略计量，就算不准也能吓唬人）；

·‘周度功法熟练度提升率’（对照《练气五三天天练》的标准动作打分）；

月度身体素质综合测评’（举石锁、跑负重什么的，总能量化吧？）；

还有‘思想动态评估’（就是定期谈话，看他们对‘复兴汉室’的认同度有没有提升）！”

“对于‘符文工匠’（研究聚能炮那帮人）：

‘符文绘制精准度’（误差不能超过头发丝吧？）；

‘能量回路稳定性测试通过率’（别动不动就炸膛）；

‘新型符文集灵感提交数量’（鼓励创新嘛，虽然可能大部分都是垃圾）；

当然，还有‘安全生产规范遵守情况’！”

张承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师弟，你是真不怕被那些‘异人’半夜摸上门来，给你也来个‘绩效优化’啊？”

齐昱却仿佛打开了思路的闸门，继续道：“还有配套的激励机制！完成好的，给予‘贡献点’，可以兑换更好的修炼资源（比如浓度更高的‘灵气’区域使用权？）、更先进的‘天书’残卷阅览权限、甚至……优先获得由‘元宇宙八阵图’模拟出的高阶对手进行实战演练的机会！”

“那完不成的呢？”张承下意识问。

“扣贡献点！降权限！严重的，送去接受李司丞的‘特别思想辅导’！”齐昱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井然有序、充满“奋斗”精神的超常力量管理体系，“这样一来，不仅能筛选出真正有能力、有潜力的人才，还能把他们牢牢绑定在季汉的战车上，为了‘贡献点’和更好的‘资源’而内卷……哦不，是而努力奋斗！呵呵，就算是蜘蛛侠你也得给我卷kpi……”

张承看着齐昱那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沉默了良久，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论卷，还是你狠。你这套东西要是真推行下去，季汉怕是能成为全天下‘异人’和‘工匠’加班时间最长的势力。”

齐昱得意地笑了笑，但随即又垮下脸：“想得美，这玩意也就我们自己YY一下。真拿出去，别说那些心高气傲的‘异人’，就是王教授和李司丞那边，估计都得先打一架——王教授肯定嫌这模型不够‘系统’，李司丞估计得批判这缺乏‘理论高度’和‘阶级分析’。”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

几天后，当齐昱将他那份绞尽脑汁、融合了现代KPI管理与蹩脚古代术语的《关于建立“超常力量从业人员”过程性考核与激励机制的初步构想（草案）》，连同那份依旧显得很空泛的《未来基础教育方向浅见》，一起交给崔主簿时，他本以为会石沉大海或者被批得狗血淋头。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李岩叫了过去。

李岩面前摊开的，正是他那份“绩效考核”草案。李教授的表情依旧严肃，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

“齐昱同志，你这套‘过程性考核’与‘贡献点’制度，虽细节粗疏，漏洞百出，”李岩开门见山，语气平淡，“然其核心，试图将难以量化的‘超常力量’纳入可管理、可比较、可激励的框架，此思路……符合‘按劳分配’与‘效率优先’的原则，在一定程度上，能化解‘异人’恃才傲物、难以管束的困境。”

齐昱心脏砰砰直跳，有戏？

“然则，”李岩话锋一转，果然还有“但是”，“你过于侧重技术性管理，忽略了思想引领的根本性作用。‘贡献点’可激励其行，未必能收服其心。需将‘核心价值观’之要求，融入考核标准，例如，‘忠诚度’、‘纪律性’、‘协作精神’，皆应占相当权重，而非仅仅考量其‘灵气吸纳量’或‘符文精度’。”

齐昱连忙点头如捣蒜：“司丞明鉴！是属下考虑不周！”

“此外，”李岩继续道，“此制牵涉甚广，不可贸然推行。可先于小范围内试点，譬如，就在王朗同志那边，挑选部分参与‘八阵图’项目、接触‘元宇宙’概念的工匠与低级练气士，进行试行。你，负责协助崔主簿，制定试点方案细则，并跟进数据收集与分析。”

齐昱：“！！！”

让他去负责试点？还要跟王教授那边对接？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导师看到他这套从他那里“流放”出去后搞出来的、充满“低级管理术”味道的东西，会不会直接清理门户？

“怎么？有困难？”李岩看着他那瞬间煞白的脸，淡淡问道。

“没……没有！”齐昱一个激灵，立刻表态，“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做好试点工作！”平时分！前线实践！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疯狂闪烁。

“很好。”李岩点了点头，“至于你那《未来基础教育构想》……空泛，但方向无误。可先搁置，待‘绩效考核’试点有所成效，积累了更多关于‘超常力量’本质与需求的数据后，再行细化。”

从李岩那里出来，齐昱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他的地狱笑话启发战略，他的KPI管理草案，居然真的被采纳了，虽然是被阉割版、附带思想政治课加料、并且要把他丢回导师眼皮子底下试行的版本。

他找到张承，把消息一说。

张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充满了同情和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恭喜啊师弟，卷出新高度了！都卷出试点项目了！还是去王教授地盘上卷！准备好迎接导师的‘亲切关怀’了吗？”

齐昱欲哭无泪。

他这“季汉卷王”的名号，怕是很快就要在有限的范围内，变得名副其实了。

而他的苦难，似乎才刚刚开始。不仅要面对魔幻的三国现实，还要在两位学术大佬的夹缝中，艰难地推行他那套半生不熟的现代管理理念。

这哪里是辅佐明主？这分明是拿着微薄的俸禄（可能还要被扣），操着改变世界的心，承受着学术压榨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