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李岩教授的手令，齐昱感觉自己像是捧着一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一步一挪地走向王朗教授负责的“虚实相生阵”项目区域。那地方不在丞相府主院，而是在城西划出的一片戒备森严的独立营区，据说下面埋设了巨大的“地脉能量引导阵列”（齐昱怀疑是某种地热或磁场利用装置）。

通报之后，他被引到一处宽敞得不像话的工坊内。这里与他待的“思统司”文书房简直是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味道，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闪烁微光的晶石，勾勒出复杂的几何纹路。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由光影构成的立体沙盘正在缓缓旋转，正是放大版的“八阵图”模型，其中山川河流、甚至部分军阵虚影都清晰可见，几个文士打扮的人正用手指在空中划动，调整着模型参数。

而他的导师王朗，正站在沙盘前，对着一个悬浮在半空、不断变换形态的复杂多面体结构蹙眉深思。他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发白的儒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导……王参军。”齐昱硬着头皮上前，恭敬地行礼，将李岩的手令和自己的那份试点方案草案呈上。

王朗瞥了他一眼，没接那草案，而是指了指空中那个不断变换的多面体：“来得正好。看看这个，‘八阵图核心演算单元’的初步拓扑模型。根据你的‘有限元分析’基础，觉得它的结构稳定性如何？在承受高强度‘灵能流’冲击时，哪个节点最可能首先崩溃？”

齐昱：“……”

他抬头看着那充满未来科技感、又夹杂着神秘符文的光影结构，感觉自己学的《材料力学》和《有限元分析》课本在哀嚎。这玩意儿能用杨氏模量和应力集中来分析的？！

“导……王参军，”齐昱咽了口唾沫，“这个……结构似乎涉及多维空间折叠和能量场耦合，单纯的材料力学可能……不太适用？而且，属下对‘灵能流’的物理性质一无所知……”

“哼！”王朗不满地哼了一声，“就知道你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能量场也是场，是场就有分布，有强度梯度，有相互作用！将其抽象为广义的‘力’，分析其传递路径和节点承载，难道不是有限元思想的延伸？你的思维还是太僵化！”

齐昱被骂得不敢抬头，心里疯狂吐槽：这能一样吗导师？！这玩意儿看起来都快突破三维空间了！

王朗这才似乎想起齐昱的来意，接过李岩的手令和那份草案，快速扫了一眼。当他看到“绩效考核”、“贡献点”、“过程性考核”这些字眼时，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李岩就让你搞这些？低级！庸俗！管理流水线工匠的手段，也想套用在探索世界本质的‘阵法师’和‘能量操控者’身上？”王朗将草案随手丢在旁边的案几上，那动作和之前李岩摔他绢布时如出一辙。

齐昱心道果然。

“不过，”王朗话锋一转，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既然李司丞坚持要试点，那就试试。正好，我这边有几个参与基础符文绘制的学徒，天赋平平，还心浮气躁。还有几个刚感应到‘气感’的愣头青，仗着有点资质就偷奸耍滑。就拿他们当你的第一批‘小白鼠’吧。”

他随手在空中一点，光影沙盘旁边立刻分出一块较小的区域，显示出十几个光点，旁边标注着姓名和一些基础数据。

“这是他们的基础信息。你的任务，就是把这套可笑的‘KPI’给他们套上，看看能不能榨出点效率来。”王朗语气冷淡，“我会给你权限，可以调取他们每日的工作记录（符文绘制成功率、能量引导稳定性等）和基础的‘灵气吸纳’监测数据。每三日向我汇报一次试点进展，并分析数据异常原因。”

齐昱看着那十几个光点，仿佛看到了十几双充满怨念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下算是把这批“异人”学徒得罪惨了。

“还有，”王朗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试点期间，你也不能闲着。每天完成试点工作后，来我这里报道两个时辰，补一补你落下的‘基础’。就从《广义场论初步》与《多维空间几何基础》开始吧。”他说着，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卷明显不是竹简也不是绢布、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书卷”，塞到了齐昱怀里。

齐昱抱着那两卷沉甸甸、触手冰凉、感觉蕴含了无数知识的“天书”，欲哭无泪。他不仅要推行自己都觉得扯淡的KPI，还得在导师手下补课？！而且还是这种听起来就不是人学的课程！

“导……王参军，属下在‘思统司’还有日常文书工作，李司丞那边也时常有任务……”齐昱试图挣扎。

“那是你的事。”王朗面无表情，“李岩要是问起，就说是我要求的。或者，你可以选择放弃试点，我这就给李司丞去函，说明你能力不足以胜任此工作，建议将你调离‘思统司’，去前线辎重营报道。”

前线辎重营？！那地方据说被魏国忍者和咒术师重点关照，死亡率高得吓人！

“属下明白了！一定妥善安排时间！”齐昱立刻表态，声音洪亮。

于是，齐昱的“卷王”生活进入了新的阶段：

上午：在“思统司”处理日常文书，分类各种“异动”记录，偶尔被崔主簿抓差去核查些小线索，同时绞尽脑汁细化他那套“绩效考核”的试点细则，给那十几个倒霉学徒设定具体的“日活”、“周活”指标。

下午：跑到王朗的实验室，一边盯着试点学徒的数据，记录他们的“贡献点”增减，应付他们的抱怨和白眼（有个脾气火爆的练气士学徒差点用“微弱的灵气”给他来个面部按摩），一边苦哈哈地啃那两卷《广义场论初步》和《多维空间几何基础》，感觉自己智商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晚上：挑灯夜战，整理试点数据，撰写给王朗的进展报告，同时还要抽空完成李岩偶尔交代的“思想动态分析”或者“科普小文章”任务。

他感觉自己像个同时被两个老板疯狂压榨的实习生，而且这两个老板还是死对头，互相较劲，苦的就是他这个小虾米。

唯一的好处是，在巨大的压力下，他那套“绩效考核”试点，居然还真显出点效果。有几个原本摸鱼的学徒，为了赚取“贡献点”去兑换王朗实验室里那些高级的“演算晶石”（用来辅助理解复杂模型的工具）或者更高效的“灵气引导法门”，居然真的开始卷起来了！符文绘制错误率有所下降，灵气吸纳的稳定时间也有所延长。

王朗看到数据报告时，虽然依旧嘴硬地评价了一句“歪门邪道，难登大雅之堂”，但也没再明确反对，只是要求齐昱进一步优化指标，剔除那些容易被“刷”的数据。

而李岩那边，在收到齐昱关于试点初步成效的汇报后，只是淡淡地批了两个字：“已知。继续观察，注意收集‘异人’对考核制度的反馈，尤其是抵触情绪背后的深层原因。”

齐昱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就像个数据采集器和矛盾缓冲垫。

这天深夜，他还在对着《多维空间几何基础》里一个关于“克莱因瓶在阵法中的投影应用”的题目抓狂，师哥张承摸了过来，丢给他一个烤得焦黑的芋头。

“还没搞定？你说你图啥呢？”张承看着齐昱那堪比熊猫的黑眼圈，摇了摇头。

齐昱啃着干硬的芋头，有气无力地说：“图个不‘延毕’，图个不去前线当活靶子……”

张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我听说，曹魏那边好像也对出现的‘咒术师’和‘忍者’开始搞管制了，据说手段更狠，直接下‘咒印’控制。东吴那边，好像是在搞什么‘星舰船员等级认证’……这天下，真是越来越‘卷’了。”

齐昱闻言，停下了啃芋头的动作，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茫然。

当全世界都在魔幻内卷时，他这点来自现代的管理学和工程学知识，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他这条被迫卷起来的道路，最终又会通向何方？

他只知道，眼下，他得先搞定手里这个该死的“克莱因瓶投影”问题，否则明天导师的“亲切关怀”，他怕是承受不住。

这季汉，不仅卷能力，卷思想，现在连特么的数学都要卷到异次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