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交战

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林海起伏，松涛如怒。

若说这霍阳山内的黑山寨，也是“大有来头”。

五年前，张牛角联合褚飞燕在太行山脉中的黑山起义，后整合太行山诸部，盛时可达百万之人，朝廷统称，黑山贼。张牛角死后，褚飞燕改名张燕，名义上归顺朝廷。

张燕虽归顺朝廷，但有了前面这个“成功案例”，随后起义的山贼们也想多借些名头沾沾光，一时间司隶、冀州、豫州等地涌现出诸多“黑山寨”，而这霍阳山内的黑山寨也是其中之一。

相传张燕为人光明磊落，所帅的黑山军战前都会下战书，而后在约定的时间与对手决一死战。霍阳山这位亦欲效仿，可惜他没有张燕那般的魄力，下战书之后，又怕对手偷偷壮大，因而经常派人打探消息，若对方实力超出预期，便提前下手，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派出去的人竟然还没回来吗？

黑山寨寨主在房中来回踱步，面色焦灼。

那牛奂竟将寨子治理的如此之严？看来真是个硬骨头。

“报——寨主！”黑山寨二当家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跑的急，满头是汗，嗓子有些沙哑，寨主连忙将旁边的水壶递给他。

“有消息了？”

“不是……”二当家抱起水壶咕嘟咕嘟地灌完，“探子未归，但两周前卧底的密信还在。信上说，那伙人加紧掠夺，势力日渐壮大……且新入伙的多是悍不畏死之徒，这牛奂，有两把刷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两周前的消息说事！”寨主接过二当家手中的水壶，也痛饮两口，狠狠地摔在案几上，“而且，”

他一巴掌拍在二当家头上：“夸他有两把刷子？净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见二当家立刻缩头认错，他才眯着眼睛道：“他当土匪才几天？论经验，我们是他的祖宗！就得趁他羽翼未丰，一举灭了他的威风，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霍阳山里的老大！”

“大哥不可，这探子未归，恐有诈啊！而且您常说，我等黑山一脉，当讲信义——”二当家惊叫道。

“信个锤，憨子！”寨主将门边的大刀递给二当家，刀疤纵横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他们能有诈，我们就不能耍诈？三弟守寨，你点五百精锐，今晚和我就去夜袭！”

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忧虑。

再不打就来不及了，日前还有探子来报，山脚下有官兵出没的迹象……

这霍阳山，怕是要乱起来了。

山谷地狭，狂风在其中回旋激荡，吹落无数树叶。

刘晞站在寨墙上，伸手捻起一片差点被风吹到脸上的树叶。她抬起头，却见远处荀彧亦立于高处，衣袂飘飘。

见到她，荀彧快步迎上前：

“主公，今夜东风甚劲，恐有火攻之险。黑山寨若来袭，必在今夜，我军需早做准备。”

刘晞颔首，身旁的一个小兵立刻下去传话，他们早已为此磨刀多日。

“今晨伍仁来报，说山南有联军出没的痕迹。”刘晞抚向手中的剑，噙着笑看向荀彧。

那日刘晞虽于光天化日之下生劫荀彧，但韩县令却绞尽脑汁将此事瞒了下来，对上只说荀彧病重，无法前行。

毕竟他还想在董卓面前落下个“精明强干”的印象，被一个土匪打脸什么的……

可惜纸包不住火，刘晞在长街的喊话仍隐隐在民间传开，韩县令越是想糊上这堵墙，流言便传得越是凶猛。

“主公怕了？”荀彧从高处缓缓走下，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语气十分轻松。

“文若在此，我有何惧？”刘晞大笑，亦从寨墙上跃下。

她等这一刻，可是很久了呢。

荀彧：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

不出荀彧所料，当夜，黑山寨果然前来偷袭。

“喔喔喔喔”陈老伯加强不摸鱼版哨兵鸡终于正确发力，划破了明光寨前假装寂静的氛围。

“什么东西？”寨主的一支火箭射向草丛，火势顺势蔓延开，只见一只公鸡扑扇着翅膀从中飞出。

嗖——

又一支箭从一旁飞出，正中那只飞出来的公鸡翅膀。

“哪位儿郎射术如此了得？”寨主大喜，却发现身后的“好儿郎”们面面相觑，无一人引弓。

不对劲！寨主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抬头，只见树林另一侧，亮起了数十盏火把。火光映照下，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极为俊俏的少年，他眼角那颗小痣，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妖冶。

“尔等亦是来这此寻仇者乎？”为首之人身旁的一个黑衣青年吼道。

寨主和二当家对视一眼，这牛奂竟还惹了如此强敌？而且还和他们在同一天偷袭？

两人当即称是，又听那青年高声道：“如此甚好，我家大人准许你们加入，共破贼营。”

还准许？真当自己是哪根葱了？二当家气急，却被寨主拉了下来。

“此鸡一叫，恐已惊醒寨内之人，趁其尚未集结，我等应速攻才是！”

至此，两路人马合成一路，那少年所率部队走在前方，黑山寨众人在后方跟着，一行人蹑手蹑脚地行进在林间小道上。

“喂，前面的人走快点啊！”黑山寨一喽啰嘟囔着，脚下却猛地一空！

原来只是摔在了一个浅坑里。他松了口气，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却见前方少年的队伍中，也有几个青年摔在了坑里。

“嘁，也不过如此，雕虫小技，儿郎们，注意脚下，速过此区！”寨主招呼众人前驱探路，可没走几步，只见不少人掉进坑里，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都叫什么？不过一个浅坑——”下一刻，他脚下又一空，利刃穿透他的大腿，鲜血汩汩直流。但他能当上寨主，确有几分悍勇，只见他咬牙无视剧痛，竟强行攀着坑壁爬了上来

下一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原木从山坡上滚落，黑山寨众人四散而逃，有人一时不察，掉进坑里，也有人被巨木碾过。尘烟散去，还能站起来的黑山寨民仅剩两百余人。

寨主擦掉脸上的血迹，却见前方，那几个说着“一同寻仇”的青年手脚熟练地从坑里爬出，身上竟然毫发无伤，有人手持钉耙，有人举着锄头，正向黑山寨余众走来。

“你们……是大牛寨的人！你们故意引我们到这里！！”二当家双目赤红。

那为首的少年闻言竟咧嘴一笑，她正是刘晞。

“降者免死。”只见她拔出腰间的剑，剑锋闪着寒光，“另外，纠正一下，与尔等交战的，是明光军。”

“放你大爷的屁！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寨主忍着腿上的剧痛，挥舞着大刀，困兽犹斗。残存的百余名山贼也被激起了凶性，嘶吼着冲了上来。

“三号伍！守住左翼。”

刘晞话音刚落，和她一起伪装成“寻仇者”的陶放等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手持钉耙负责“牵制”，另一人则拿着柴刀负责“骚扰”。一名山贼刚要挥刀砍向一人，侧面立刻就有一柄钉耙狠狠地耙向他的脚踝，让他身形一晃；他想回身反击，另一把柴刀又刁钻地劈向他的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回防。

另一边，章成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敌人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他用锄头攻击敌人的关节、腿弯等要害部位，一击即退，后有同伴上前配合，完成收割。

其余各伍，从黑暗中杀出，在刘晞的指挥下，将这些天在“打野”中激发出的团队合作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杀向黑山寨残众。

然而，困兽犹斗，尤为凶猛。

那黑山寨二当家，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竟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冲开了两名明光军士兵的防线，直逼阵型后方正在救治伤员的知琴！

眼看刀锋就要落下，一道娇小的身影却猛地从斜刺里窜出，正是黄苓！她双手紧握着铁剑，用尽全力格挡在刀前。

“铛！”

一声闷响，铁剑竟然断了！黄苓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棵树上。

二当家狞笑一声，并未将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举刀便要结果了她。

但他的刀，再也无法落下。

一道寒光，如黑夜中乍现的闪电，后发而至！

“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二当家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连连后退。

他骇然抬头，只见那名一直站在后方指挥的俊俏少年，不知何时已欺身至近前。她手中长剑轻吟，剑身在火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华光，那双原本含笑的凤眼，此刻却是一片森然的杀意。

“敢动我的人？”刘晞的声音很轻，“找死。”

话音未落，她动了。

二当家只看到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在对方面前处处都是破绽。他想挡，剑锋却总能从他意想不到的角度划过；他想攻，对方的身影却如鬼魅般一触即分，让他每一刀都劈在空处。

“噗嗤！”

一抹血花在他握刀的右臂上绽放，剧痛让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大刀。“哐当”一声，大刀落地。

不等他反应，刘晞已收剑回鞘，转身一记干脆利落的鞭腿，狠狠踢在他的胸口。

“砰！”

二当家那魁梧的身躯，倒飞出数丈之远，重重地砸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昏死过去。

……

最终，这群经验丰富的土匪终是败在了经验不太丰富的刘晞手上。

百名明光军，伤十人，亡四人

这是他们的第一战，未来，随着刘晞势力的扩张，明光军也从百人扩展到千人、万人，可这百人始终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与之交战的将领打完之后都有一个相同的评价——

路子太野了。

寨主领着残部突破重围，马不停蹄地逃回寨中。去时五百，回来不足百人。

可他还没走进黑山寨，却见寨外扎着数百人马，这些人马军容整齐，甲胄精良，与自家那些歪瓜裂枣般的喽啰截然不同。一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书——他不识字，看不懂。

难道他黑山寨已被官府攻下了？寨主心下发虚，见守卫寨门的还是熟悉的面孔，才松了一口气。

走到寨中营帐，只见上座坐着两人，皆身着华服。其中一人面容清俊，气质儒雅；另一人则剑眉星目，身材高大，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此刻却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而他的三弟，正一脸谄媚地为上座之人奉茶。

“大哥，此二位是张燕将军的同僚，此番前来正是欲招安我黑山寨啊！”

“什么！”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就说扯个厉害的大旗有用吧，竟然有人诏安了诶！

他立刻义愤填膺地向两人哭诉“明光寨”的种种“恶行”，提及昨夜战况，更是添油加醋，几乎要声泪俱下。

他没有发现，那个百无廖赖的少年在他的讲述中，骤然回神，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岂有此理！”三当家双目涨红，“大哥，不若我们直接去放火烧山——”

“且慢，”儒雅少年止住，“山林蓄养不易，岂能竭泽而渔，伯符你认为呢……”

话音未落，却见身旁的少年已经不见人影。

牛奂——前大牛寨寨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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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