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多方因素，最后不仅己方得利，明面上，还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劫掠？山匪做的。残害百姓？恶吏做的。名声？我的。

【厉害了，我的道】

夏鱼感慨。

【怪不得能短时间内集结那么多人呢，别的不说，张角个人能力真的很强】

有指导思想，有行为方针，有成型的组织架构，还知道利用舆论，设计收拢民心。之前在过其它关口的时候，夏鱼曾遇到过在关口人流量密集处唱‘苍天已死’歌谣的老者。

好怪。

这人该不会也是穿的吧……？

【统统，张角也是穿来的吗？】

【不是】

夏鱼跟着临时队友们一起行动，她小小一只，几乎一路都被托着走。

原本还战斗力颇为强悍的船前津卫们忽然变成了柔弱的小鸡仔，被赶来的‘山匪’三两下缴械，绑在一处，船上拉出几名船夫与随船津卫，几人被‘山匪’压在民众面前，嘴里塞着破布不能发声，身上绑着绳索无法动弹。

夏鱼开口，“走！”

一行人立刻动了起来。

船上的人如今都已经下船，接替津卫守在船前的‘山匪’们已经开始往外搬运船上的货物。栾景的友人十分稳妥的挑了一艘暂时还没有被波及的、相对较小的船，他们从水中摸到了船舱另一侧，悄悄爬了上去。第三幕剧目已经开始，夏鱼他们却并没有什么围观的心情。几人躲在货物后面碰头。

“我已解了纤绳，只是如今船只吃水太深，还需有人在船尾托一把，”清瘦少年摸了把脸上的水，对着众人说道，“如何，谁去？”

赵俨闻言开口，“我……”

“不行，阿兄力气太小，托不动的，”夏鱼已经被栾景放在地上，她悄悄趴在货物边缘冲人群的方向探头，“他们肯定会上来搬东西，等他们搬一搬。”

“不可，迟则生变，”栾景说道，“适才已经见到有人在偷凿船板，想必这些人不欲放人走。”

新来的少年开口，“我倒是觉得，他们一定会放。”

夏鱼默默点头——她也觉得一定会放，只是，放的只有百姓。

搬走货物之后，每艘船能装的人就会变多。

“他们很可能留几艘船。”

留几艘船送寻常百姓离开，离开的这些人中但凡有十分之一的人吃了这波营销安利，以后都是妥妥的自来水。这个时代的人，闲话是日常调剂与放松的重要娱乐之一，不愁没人传播太平道的事迹。皇室官府地方豪强不干人事的可太多了，每一次对百姓的盘剥，都是将百姓摁头送到太平道一边的行为。

听听，人太平道的人喊人都是‘手足’呢。无形中的阵营划分，厉害，真的厉害。

像，也是真的像。

只是，已经抢了商旅的货物，他们还要什么呢？

像那山匪说的，赎金？如果不是钱粮，只能是日后可以变现的东西了。

比如，氏族。

氏族出身的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总带籍贯在前，什么什么氏，寻常时候是名片，遇事更是名片。

平阳羊氏，阳翟赵氏。

夏鱼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他们需要与氏族建立联系，收拢流民要钱，养人要地，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传教，还有氏族。”

阳翟赵氏，虽不是巨富豪强，在颖川也算有些头脸。选择在官渡这样的地方拦人，太平道的目标不是那些远近闻名的大族，大族不好拿捏，来往也容易招惹事端，猥琐发育阶段，不适合。

他们要的，是小氏族。

赵俨闻言，忽然看向夏鱼，欲言又止，“你……”

他十分聪慧，立刻理解了夏鱼话语当中的意思。

新加入的少年稀奇的看向夏鱼。

之前就是这个瘦唧唧的小童自己一个人跑到船边打探情况，他当时原本也是相同打算，被夏鱼抢先，无奈只能暂缓动作。原以为是家中长辈让夏鱼去的，只是叹如此年纪胆识过人，没成想，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新少年饶有兴致的接话，“太平道要联合小氏族，直接上门传道便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时民间黄老之说依旧盛行，加上张角本人颇有贤名，上门传道，总不会被关在门外。

外面的场景有些血腥。滚落的人头，惊呼沸腾的人群，激化阶/级矛盾的语言，那位老道很有章法，他是一位合格的表演者。夏鱼微微移开一点视线，看到人群中有位妇女，她捡起地上的石子，恶狠狠的朝着被刻意留下的津卫扔去。

仿佛是什么开启的信号，一个石子过后，无数的石子紧跟而来。

“直接上门是求，未免落于下风，”夏鱼回答，“我是这么想的，他们需要小氏族的支持，也需要人，有能力的人，同频的人。”

“他们要的是自愿归附，要的是‘志同道合’。”

太平道很有野心，或者说，张角很有野心，现阶段的太平道，还缺乏让世家主动投资的资本，一伙流民耳。张角不会轻易将主动权交出去，只能先在中小氏族身上下功夫。

夏鱼边说，边回过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眼。

少年直视夏鱼，“看起来，小妹妹对太平道颇为了解。”

……

夏鱼被看的逐渐僵硬。

啊这……现在说是晚上做梦神仙补课能不能救的？

不，对，劲。

特别，不对劲。

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上英语课点名背单词的那种，危机感。

汗毛都竖起来了。

【统，他是谁？】

仿佛就在等夏鱼开口问一样，系统回答的可快。

【曹魏名臣，戏志才】

【……】

【好的……萌混过关恐怕不够用了】

【这位可是真大佬啊】

夏鱼是个历史挑食主义患者，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比较了解，比如郭嘉，比如戏志才，比如荀彧，比如贾诩。戏志才不知道为什么，基本没有任何史料留存，只能从别人的传里抠，还抠不出来多少，却因自身实在过于亮眼，奇才，鬼才，依旧能做到名传千年。郭嘉更不用说，总有人讲，如果郭嘉不死，曹老板赤壁不一定会败。至于荀彧……曹魏第一HR，除了扶持自家人以外，两位寒门鬼才都是他举荐的，更何况还有荀氏最后的汉臣这个名头在，一生为家族奉献，连死亡，都成为旬氏转而支持曹丕称帝的台阶。

如果说前两位是寒门天骄早亡的遗憾，后者则是汉时传统氏族人物克己守节一生的写照。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景下见面，夏鱼多少都得冲上去贴一下，不是，结交，结交一下，套套近乎什么的。毕竟，名人哎，留白那么多的名人，又好看（咳）。

少年皮肤被晒的有点黑，脖子后面还有些脱皮，抽条期显得消瘦，漂亮的凤眼，目光熠熠，个头也高，再窜窜估计能上一米八。人也板正，眨动眼睛的时候，透出一股狡黠的味道。

越看越亮眼。

得找机会贴一下，反正她现在年纪小，小孩子想要贴贴多正常啊。喊一喊哥哥，拉拉袖子，撒撒娇，如果对方不吃这一套，她还可以换个策略。

天门之中，浑身湿漉漉的少年身边出现了一串简介。

——戏志才，颖川寒门士子，以奇谋著称，乃曹操初起时第一谋主。公元一九一至一九六年，帮助曹操早期迅速崛起，是曹操创业初期的隐形奠基人，于公元一九六年病逝。

戏志才与小童对视，眼见小女童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原本严肃的表情被惊喜取代，眨眨眼，正要说话，船板忽然一抖。

两人瞬间正色——有人来了！

——————

西汉，未央宫。

“曹魏，哪个曹，哪个魏？”

东汉末年，却说曹魏，想必那曹魏就是承接东汉社稷的朝代。

还什么曹魏名臣，一个赵俨，一个戏志才，这个颖川是曹魏的大本营吗？怎么尽是曹魏之臣！还都是名臣！

“戏志才，大佬……”

刘彻犹记得夏鱼曾经称呼那寻出治疗疟症的葛洪为大佬，这种敬称……于己道有显著成就者？

只是，五年任职，早逝……

还有那个张角，太平道，呵，乱臣贼子。什么设三十六方，每方有渠帅，收拢流民，聚众成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均贫富，杀贪官，灾异遣告，王者失道，当真是，一环扣一环。

嘁——不也没成事么？

想着想着，刘彻微微眯眼——天门将此等道学放出来，意欲何为？

他已经能料想到那些暗搓搓想搞事的人会借着这次的‘直播’，弄出什么事来了。

还有那夏鱼，什么‘厉害了，我的道’，什么个人能力强，言语间对那张角不见多少抵触，反而颇多赞扬。

“……哼！”

哼了一声，刘彻的眉头却依旧皱着。

均贫富，杀贪官……军费不足，倒是，的确可以杀一杀贪官，充盈一下国库的同时，还能刷一刷声望。

脑子里过了几个人名，刘彻皱起的眉头逐渐松开。

——————

唐。

皇后精力不济，已经闭眼小憩，明明身体不适，却不愿回屋歇息，一定要看到‘直播’结束。李世民无法，只能招来女医侯在一旁。他也在想灾异遣告的事。玄武门之事是他一块心病，挥不去，忘不掉。他自认勤政不怠，从未生享乐之心，蝗灾却依旧会来，饥荒，叛乱依旧会来……

“二郎。”

皇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李世民略带了些迷茫的双眼，“二郎，不要忧思。”

“观音婢……”

“二郎，弹幕总有再开之时，小鱼姑娘来自后世，二郎若有疑问，或许可问问她。”

李世民沉默一会儿，随即苦笑，“小鱼姑娘，或许不会选大唐。”

“她会，”皇后轻柔抓住李世民的手，“我的陛下，英明神武，智勇双全，就算天人感应一说当真，也是前朝余孽，”夫妻一体，皇后如何不知道李世民症结在何处，“是上天留给大唐的考验，陛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

“各地仍时有叛乱……”

“是前朝余孽。”

“突厥犯边……”

“是前朝余孽。”

“蝗虫肆虐……”

“前朝余……咳咳咳——”

李世民赶忙伸手，为皇后顺气。

女医端上一碗润肺甜汤，皇后抿了几口，止住咳嗽，水光朦胧的眼睛瞪了一眼李世民，“陛下，还要继续说吗？”

李世民：……

他摸了摸鼻子，抓紧了皇后的手。

——————

天门当中，小小的女童与同伴低语几句，接着，不等众人反应，从角落里窜了出去。她敏捷的在几名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山匪’之间穿梭，仗着自己人小，直接冲到了船舱外，然后，扯开嗓子，开始嚎哭。

【三十六计第……不知道多少计，孙子兵法之……不知道什么篇】

【声东击西！】

【唉，你们会用，我们也会！】

夏鱼还记得在直播，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直播，因此总都会在脑子里说两句话，刷刷自己作为主播的存在感。

系统也很配合，随着夏鱼声音落地，在夏鱼身边，出现两个框。

【《三十六计.第六计》声东击西——敌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

【《孙子兵法.势篇》——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

天门之下，许多人面露迷茫。

“声东击西，不是在说打仗的事吗？”

和小鱼姑娘所作所为，有什么关系呢？哭一哭，也算的进兵法吗？

天门内，夏鱼一边干嚎，一边视线乱飘，她得找几个人，几个正在被威胁，因为畏惧与退缩不敢发声的人。

【不是均贫富，立足民间，称呼手足吗？】

“坏人！坏人！”

小女童嚎啕的十分凄厉，立刻吸引了无数注意力，“呜哇啊啊啊啊——阿父，阿母！”

“打人，好多血，阿父阿母掉水里了呜哇啊啊啊啊——”

她身后，几名‘山匪’追了过来，其中一人皱着眉头抓住夏鱼细瘦的胳膊，夏鱼奋力挣扎，使劲哭嚎。而在被他们忽略的身后，戏志才与栾景制服了队列当中反应不及留在最后的一名‘山匪’，两人一个捂嘴，一个勒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令人意外的是，赵母身手居然是最好的那一个，在戏志才与栾景还在努力堵住那人的嘴，试图直接把人蒙晕的时候，她上前，一记手刀砸晕了山匪，又迅速越过两人，打倒倒数第二名山匪，动作十分利落。赵俨握着匕首上前，母子两人合力，将人拽到了死角的位置。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迅速，几息之间，两名山匪悄无声息的‘消失’。

船舱角落里，戏志才与栾景正在抓紧时间，扒‘山匪’的衣服，船舱外，夏鱼努力扮演一个恐惧惊吓下不停哭闹的孩童，不仅要足够闹腾，闹腾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还得声音大，大到能遮掩船舱深处的动静。

人群当中，真实遭遇了‘船舱惊魂’，却因惧怕身边‘同行人’威胁不敢出声的许多人，缓缓抬起了头。

手刀打人后颈致人昏迷（肱动脉麻痹）这种操作是需要严格训练的（找对位置，控制力度），因为真的很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比如死/亡。

所以——专业动作，请勿模仿。小说虚构，切勿实践。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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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