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季佑刚开口，生怕他察觉到端端的异常，知霜不知道哪根弦没搭对，脱口而出：“你家有小猫吗？我超厉害的，和小猫说话什么的，不在话下。”

季佑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

别说季佑了，连知霜自己都懵了。想干脆直接逃离现场，但季佑就横在眼前，也不好就这么绕开他。而这诡异的沉默还在一分一秒流逝，知霜只得打哈哈，干笑道：“呵呵，我开玩笑的。”

但宠物沟通师也不是没有吧，他之前还听吉神大人提过一嘴，白泽在人间的兼职就是干这个，这不比偶像简单多了。

见季佑还是没说话，知霜试探着问：“那我先走了？”

季佑才终于出声：“你今天是不是没吃饭？”

知霜：？

虽说“吃了吗”确实是中国人最普世的打招呼方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适用于任何场景，但出现在这里，多少有点意料之外。

大脑高速运转着，知霜马上又识别出这其实是一道伪装成送分题的送命题。

如果说没吃，那他这个大活人蹦蹦跳跳这么久，毫无能量补充，实在令人怀疑；如果说吃了，谁知道那双没事儿就盯着他的眼睛，又目击到了什么。不过正值小考，总不至于……

然而他这番大思考，造就的沉默时长也挺长。

见他迟迟没说话，季佑扔下一句话，“不要骗我。”又面无表情转身折返回去，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症躺在墙角，季佑弯腰把背包往手上一抓，又回到知霜面前，“没吃就没吃。”那黑包拉链已经打开，季佑垂下头，一点一点向外掏东西，又一个一个向知霜手里塞。

面包、香蕉、饼干……看到知霜手里塞不下了，他又蹲下把水和牛奶摆在地上，最后起身离开。

这一切发生地实在太快，快到知霜的脑子还怔愣着，季佑就已经离开练习室远走了好几步。

什么意思？知霜疑惑着追出练习室门口，甚至忘记了这时候应该叫住他。

香蕉表皮上已经有了微微的褐色斑点，摸着还有些凹陷，知霜看着这香蕉沉吟了半天，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什么没见过的新奇之物。

想不明白不如干脆放弃思考，知霜靠着镜子徐徐坐到了地上，剥开香蕉皮，开始吃起来。

真甜。千年前还被称为“甘蕉”的那会儿，可还没这味道。

不过人类还真是难懂啊。

第二天的练习实在乏善可陈，把舞蹈和演唱组合起来，重复重复再重复，直到两者合二为一。换句话说，这其实是一场专注力大比拼。

知霜本想找季佑聊聊，但是小考近在眼前，只能将这个计划暂且搁置。季佑年纪不大，练习中基本上不与人交谈，遇到卡点的动作会一直重复好多遍，尽管背影有些单薄，知霜都能想象出他那不屈的表情。

不知怎的，这让知霜想起了端端，他俩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儿，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在无人处悄悄碎掉以后，也能自己把自己粘回去。

那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打败他了。嘴硬就嘴硬吧。

知霜又喝了口水，休息好了正准备继续投入到练习中。“他跳得不错，但是隔太远不知道唱得咋样。”旁边俩不太熟的试训生攀在一起低低地说着话。

又练习了几个来回，知霜停下脚步，余光又带到那两人，他们已经走到练习室另一侧，竟还是团在一起说小话。而在他们旁边，傅旸还在无知无觉练着舞，背后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紧紧地贴着皮肤。

……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

这天，知霜没有继续做练习室守门人，而是天黑就离开了。明天上午九点，小考正式开始，养精蓄锐也是考试的重要环节。

宿舍只有他，傅旸还未归，端端仍在睡。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浪到飞起，开灯后突然亮堂的光线也没有惊醒端端，知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捡起换洗的衣服，绕进了卫生间。

比体温稍高一点的热水温柔地落在头上、皮肤上，袅袅的水汽自身体里钻出，知霜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放送《迢迢》的舞蹈动作。

对于即将到来的小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能做到十全十美，有几个高技巧的舞蹈动作，短时间内以他的基础根本不可能完全掌握要领。不能攀高，那么不如更多精力放在流畅性和唱跳融合度上。

个人战和团体战最大的区别在于不能借力，完全是自己，但心理压力也着实减轻不少。那么就为自己而战吧。

第二天，知霜早早起了床。这次倒是不用在服装上争奇斗艳，小考规定的着装就是试训生人手一件的训练T恤和运动裤。不过他还是被一口一个“凹造型”的傅旸满屋子抓着强行喷了发胶。

“这发型真不错，是哪个Tony的手艺这么棒啊？哦原来是我的。”傅旸左看右看，似乎真的很满意这个作品，不过这也是他唯一的作品，“愿发胶之神赐给我俩好运，加油冲鸭。”

发胶之神那是肯定没有的，不过笨蛋之神倒是可以给你造一个神位出来，知霜默默在心里吐槽，小声地跟了句加油。

这次小考的规格设置和上一次差不多，全程录像，除了王哥和徐总监还有两名新的评委，不过对于评委和试训生们来说和上一次的体验可是千差万别。第一次小考一共三组队伍，表演时长统共不过三首歌的时间，这次是所有试训生轮番上演，而且是同一首歌，越到后面心理方面的压力就会越大。

试训生们面对小考的对待方式也不太一样，上场时会有工作人员引导通知，所以有的试训生干脆在练习室外候场，甚至挎着耳机直接在外面继续练习。更多人则是在练习室围观，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拿正在小考的人作为镜子，想着最后再来偷师一把。

气氛并不平静。

“人生中的第一个直拍，我来啦。”凌宁小考的时间靠前，反而很雀跃，去候场区的路上也像个没事人似的。而下一秒，刚结束小考的室友正好从一侧走出来，低着头靠着墙边，走得很慢，凌宁迎上去打招呼，室友下意识抬头又马上垂下头去，只拍了一下凌宁的手，就走掉了。

哪怕是不擅长读懂空气的凌宁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过身，急急说道：“没事的，哥，你等下我。”

知霜抽签结果在位于训练生的中段，既有时间跟着前排的试训生最后再偷一下师，又不至于落在最后苦苦煎熬，进可攻退可守。

但他确认了下流程后便直接退到练习室外，对练习室中时不时传来欢呼声置若罔闻。

小考曲目时长4分钟，考核完毕评委们不会马上告知得分，只会先简单评价下。后期会组织对小考的视频进行研判，这样会最大程度得保证小考的公平性。

这样一来，小考进程就会拉得很快。马上轮到知霜了，他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了候场区等待。

排在知霜前面的这名试训生的小考刚开始。

力度是有的，唱得也不错，副歌部分最困难的舞蹈动作也撑住了，不过到了歌曲靠后的部分，音准和舞蹈都成乱成了一锅粥，和前面的发挥天差地别。

实在可惜。

很显然，他能力并不差，只是没有从整体出发，完成度只有前半段。如果时间能再多点，结果肯定会不一样。

“各位评委好，我是训练生知霜。”知霜终于上场，声音清润，“考核曲目《迢迢》。”他轻轻点了下头，伴奏开始播放。

前奏的旋律线由钢琴和吉他共同组成，简单但抓耳，渐强的鼓点和人声一齐入场，“春天离开的速度，是每日北上15英里。总有人在河畔，悉数麝星奔逃的痕迹。”

知霜开口很稳，人声压制着伴奏，完全没有头重脚轻的感觉。这里舞蹈的手部动作和脚步动作不算难，只要动作舒展，就不会难看。

“影子拉长夜的寂静，而我在寻梦的声音。迢迢，迢迢，步履未停；遥遥，遥遥，此心不息。”

这两句有几处短促的停顿，考核的实际上就是舞蹈动作定点的干脆利落有力度，和唱相比，知霜的舞蹈动作还是太柔了。

“我装作，听懂风和书的语言，却仍不见命运奔向我的侧脸。”

这里的歌词实际上是对命运的质疑，情感浓度加重，在演绎上节奏有所变化，团活中一般从这句开始走位将与节奏一齐改变，表现在个人的舞蹈中，就是旋转和滑步动作增加。先前在训练基础舞步时，知霜对类似的动作进行了集训，所以力量控制这一块做得还算不错。

“是谁说，集齐三滴不屈的眼泪，就能够抓住那彼岸迢遥的檀烟。”随着音乐**部分的到来，知霜的动作也随之激烈及快速。

这里藏着整首歌的高难动作，手臂在空中划出半弧线后紧接一个跳跃动作，后面是快速移动的地面动作。知霜直接放弃了这个动作的精准度，所以后面动作的接续就不再构成难点。

“又是谁，试图用那幼稚的野心，去挽留一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