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荇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下意识朝脸上摸去只觉得一阵微凉,那人丨皮丨面丨具早已不知何时被黄药师摘了去。
脑中犹在天旋地转,那个“跑”字又没来由地冒了出来,黎荇瞥向船舱外惊觉周遭波光粼粼望不到堤岸,而黄药师那略带得意的眼神早已道明了一切。
那眼神揶揄中掺着几分威胁,仿佛在说:现下你气力尚未恢复自然运不了轻功再跑,若是跳河,你大可瞧瞧届时我是怎样将你捞上来的。
黄药师又岂会认不得那“公子哥”的身份,一灯更是瞧得真切,同故友寒暄一番后直接说明了个中原委,待黄药师赶至一灯所指的那处堤岸便见到黎荇早在船舱内昏睡不醒了。
只见她抱膝靠在船舱内无力地蜷缩在一起,纤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凝成一缕又一缕。
黄药师心尖猛地抽痛,纵身点入舱内轻轻扶过黎荇的身子,只觉得她较先前清减不少,肩骨抵在掌心硌得生疼。
他心下不忍,将黎荇慢慢地放平,让她的头枕着自己膝盖,又取了披风将她包裹在内,揭下那张碍眼的人丨皮丨面丨具直望着她平静的侧颜出神。
而黎荇当真觉得“如临大敌”,现下跑不了、呆不得,见到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自然欢喜,可为何偏偏总是如此这般折磨人呢。她募地勾嘴苦笑,笑得如此自嘲,脑中逃跑的念头早被她挥剑削得稀碎。
罢罢罢,都如此节骨眼了,还跑个什么。
“我……”黎荇张了张嘴,千万思绪堵在心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她想问他一别经年可曾还好;想问他肩上那一剑可还觉得有所不适;想问他究竟是如何寻到此处;想问他……
突然黎荇只觉得眼前微晃,黄药师已掠至自己身前,正当她诧异黄药师的身法怎的快了这许多的当口,一股劲力突袭而至将她压在了船舱壁上,力道虽大却暗含巧劲没有弄疼她分毫。
黄药师见眼前女子依旧别过头去不瞧着自己,心底才熄灭的怒火又燃起了点点火苗,他伸手捏住黎荇的下巴用力将那张倔强的脸蛋掰向自己,不知怎么的,一见到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和那被皓齿微咬着的薄唇,才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瞬间没了踪影。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用着那一贯的、沉稳好听嗓音低声说道:“为何要跑呢。”
话音一如黎荇的耳中便让她鼻头细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她极力压抑着心中翻涌奔腾的情感,倒不是因为要强,只是因为她不知从何说起。
与其说生怕自己挚爱之人失而复得又复失,倒不如说是自己更怕在弥留之际见到挚爱整日揪心、凄凄哀哀的脸吧?
又说什么若是不曾拥有便谈何失去,自己同黄药师两情相悦、相伴相惜,如今他知挚爱尚在人世却要承受生离之苦,试问这何尝不比死别更教人寸断肝肠。
这看似权为对方思虑之事实则满是自私之情,若非黎荇被逼到这般田地只怕永远不会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点小九九,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本就是出于自私自利才落荒而逃的。
她又该如何面对黄药师呢,直接明了地告诉他自己怕是没那勇气,迂回曲折地弯弯绕绕更是逃不过他的法眼,她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弱得像只病猫。
不过每每先服软的也总是黄药师,此番也不例外,他以审视一般的眼神盯着黎荇看了良久,终于长叹一口气顺势抚上她的脸蛋柔声说道:“傻丫头,有我在呢,何惧之有。”
黎荇只觉得那话语犹如“弹指神通”一般,自己心房内最后一丝强撑着的防备应声而断,鼻尖的酸意再也抑制不住,她终于肯绕了那被咬得泛了白的檀口,用已然沙哑的嗓音艰难地说了句“我……”。
可黄药师却全然不愿轻饶,他低头望着那被禁锢在长臂之中的人儿,忽然将停留在她脸颊上的手滑至脑后扣住,另一只手向下揽住那不足盈握的细腰,俯下身将唇锋印了上去。
黎荇被激得全身一震,她活了这许多年哪里经历过男女之事,想要退开却发现后背抵着冰冷的船壁,只好双手抵着黄药师胸膛做着“无谓抵抗”,如此一闹更觉得气闷,才欲下意识张大嘴巴口鼻并用换气,孰料对方迅速找了空子长驱直入,一番纠缠后便只能任由对方不断挑动逗弄,方才喉间的闷哼也尽数变成了低浅甜腻的呻丨吟。
黄药师显然对黎荇生涩到近乎到“不懂风月”的举动颇为“不满”,他的身子只稍稍前倾便将她抵在船壁上,搂在腰间的手也慢慢上提。黎荇本就比他矮上一头,如此一来整个人被半提半抱,只好勉强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才能不让自己完全处于被动之下。
直至感到那双手不再抵抗,反而勾着自己的脖子越搂越紧,黄药师这才不再“为难”她,稍稍退了出来只让她喘上一口气,随即低头吻得更深。
他疯狂地侵占着每个角落,吸吮那着柔软微颤的丁香,感受着唇齿相交,细心地打着转引导生涩的她,来势汹汹却一点不见急躁,就像从前教她习武,手把手却总是放任自流。
他也曾无数次想象若再遇见那未过门的小续弦会一股脑地说些什么,兴许是质问为何不辞而别,兴许是对她这些年的生活更为关心,兴许只是不断安慰让她宽心。
可黄药师发现自己竟如此自然地吻了下去,千言万语仿佛都在此刻凝成了那一吻,他亦不担心那小续弦木讷,因为在那垅长的一吻中,他尝到了她的泪。
黎荇从未料到黄药师的这一吻会如此温柔而霸道,小心翼翼又像是要将她心中的空虚与不安尽数抽走,无声地倾诉着思念,偶尔轻咬舌尖又像是小小的惩罚,她不禁沉沦于此并开始生涩地回应,感受着对方带来的一切,用只有在昔年桃花岛后滩才能感受到的安定填满整个心间。
二人缠绵一番后终于分开,寂黑的船舱内未点任何烛火,只听得低低的喘息声。黎荇胸膛微微起伏,想着此时自己定是双颊绯红又挂着泪痕,以黄药师修为定能视黑夜如白昼,还不教他看了笑话去,不由得将头埋在黄药师怀中不语。
黄药师见状倒是笑得爽朗,那笑声好似飘出了船舱还在二人头顶上打了几个转,他捧起那张熟虾子般的脸,用指腹轻轻抹去上面的泪痕又在额头上落下一吻,微笑道:“你余下多少时日,我便陪你多少时日。纵然你此生不长,可能与你走过一生的也只能有我一人。”
“对不起……”黎荇伸手勾住黄药师的脖子,又将脸埋入他的怀中瓮声道。
“傻丫头。”黄药师亦将脸没入黎荇蝤蛴般的颈窝,心满意足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心下却打定主意纵然再将那白驼山庄血洗一番,也要找出克制那蛊虫的方法来!
黎荇却比黄药师看得开些,她早已接受了诸般事实,只不过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怎么都过不够的。
此时早已更深露重,黄药师扶着黎荇双肩盯着那片绯红的双颊,直到不出所料地看到它好似又红了些,这才取出火折点了几支蜡烛放在船舱各处,将披风裹在对方身上后自然地来回摩挲了几下转身出了舱门。
黎荇有些懊恼地摁了摁自己烫手的脸蛋,紧了紧披风便跟了出去,只见黄药师在船头支起了红泥炉,正娴熟地将早些时候抛下水的渔网收起,拣了几条肥美的鲫鱼后把剩余的尽数放回了水里。
锅碗瓢盆与各式工具都是点苍渔隐在建船时一并放进去的,小沙弥还周到地存放了些时蔬,黄药师便就地取材捕了些鱼虾炖起了汤。
船身亦是采用楠木打造,坚实厚重底盘稳当,泊在水中央四平八稳,明月高悬下围炉夜话倒别有一番风趣。
带着潮气的微风吹散了堆积在脸上的红晕,黎荇挑了个稍远的位置坐下,抱膝看着那用小刀熟练处理鲫鱼的侧影,忽有些慌乱地别了头去,极力否定着方才四目相对时的“奇怪”想法,可偏偏,脸不争气地又见红了些。
黄药师像是未注意到一般,仍是自顾自地处理鱼肉,后又将萝卜切了细丝码入砂锅底部,铺上对切的鲫鱼浇入清水便小火慢炖,他洗净双手后斯里曼条地理着袖子在黎荇身边坐下。
黎荇本想盯着红泥炉出神,可那跳动的火苗好死不死地撩拨着尚未平静的心弦,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望着黄药师上下打量问道:“你血洗白驼山庄,可曾受了伤?”
黄药师突然觉得眼前丫头其实还挺有良心,于是乎转头与他对望,用着戏谑的语气说道:“难不成你还欲检查一番,郁姑娘?”
黎荇听后语塞,也不知是羞是恼,瘪瘪嘴索性佯装一掌递了出去,她使的是小半招“江城飞花”,招式未满速度却是不减,本欲像只狸猫挠上一爪便跑,谁料黄药师出手如电,拆解其中虚招手腕翻转抓住了那只爪子,再猛地催动劲力便教爪子的主人直直栽入了自己怀中。
“这船小的很,坐得如此远也不怕落河里。”
“你……!”黎荇一手撑着黄药师坚实的胸膛好让自己不与他相贴太近,另一手不断扭动欲将腕子抽出,无果后不痛不痒地捶了一记,嗔道,“吃了什么,怎的内功精进这许多。”
“只一壶西域美酒罢了,你的‘毒酒’。”黄药师又施力一拽便将黎荇揽入怀中,叹道,“想得出这狠方法逼我喝酒,却想不到自己喝上一些。”
黎荇索性放弃抵抗,转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对方怀里,嗅着药香说道:“我翻阅了《神蛊经》,这蛊虫本就不能同时种多个在一人身上,更何况是如此猛烈的一种,‘避瘴丹’也奈何不了,如同死局一般。”
“若是有活棋,死局亦能转生,明日便启程往苗疆去吧。”黄药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黎荇本欲向东回岛,心想若死在漫天桃花雨中倒也烂漫的很,可拗不过他也只好点头答应,伸手指了指冒着白烟的砂锅道:“锅开了。”
黄药师起身翻看了锅内的鱼汤,调了火候又回身将那冷香捞回怀中,手指穿过黑川般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梳着。
黎荇募地小声惊呼,急切地对黄药师道:“快些掉头回去,我忘了件重要东西!”
黄药师也不应她,自腰后取出个布包递给黎荇道:“可是这个。”
黎荇一把抢过揭开,里头正是《九阴真经》,又听黄药师问道:“你自何处得来的此物。”
“世人皆道《九阴真经》为孤本,岂料那王重阳还藏了一套在终南山后。”黎荇眼中显现出一丝得意,避重就轻地将盗经之事说了一遍,末了睨着黄药师说道,“这‘活死人墓’内的机关甬道可都是你设计的。”
只听黄药师轻笑两声,显然是承认了,捏了捏那光滑微凉的脸颊,说道:“是我学艺不精,竟还关不住你。”
早年王重阳投身抗金大业,五绝均已小有名气。欧阳锋只是白驼山庄少庄主,洪七公也尚未继任帮主,段智兴更只是位王爷,黄药师却已经凭着满腹学究与一股子邪气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
当王重阳决心建造一座掩人耳目的仓库便马上想到了邀黄药师帮忙,黄药师虽性格古怪,大节上却丝毫不含糊,耗费无数人力隔了三秋终将古墓建成。
黄药师见她笑得狡黠,将经书翻了翻,悠悠地道:“还是给鱼汤添些火头吧。”
说罢撕了几页经书放入火炉内,火势瞬间大涨,锅内热气顶着锅盖不住颠簸,黎荇愣了一瞬,随即捧腹大笑道:“王重阳若是知道咱们如此会做何感想。”
“依那牛鼻子的脾气秉性,可能会好好感谢咱们一番。”黄药师烧了小半本,又支了个炉子在四周点火,让黎荇洗了几个红薯放在火圈中央烤了起来。
黎荇撕着经书,犹豫半晌悄声问道:“既然你如此瞧不上《九阴真经》,当初又为何要与姑姑设计对付周伯通。”
黄药师手上动作停滞了一瞬,苦笑道:“当年我与阿蘅新婚,她同我说起她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又觉得自己作为我妻子丁点武功不会未免太无用了些,一来二去之下便缠着要去会一会周伯通,我答应了。”
黎荇眉宇间闪过一丝怅然,的确,以黄药师的脾气秉性输了便是输了,断然不会另寻他法巧取豪夺,所做一切也不过为了迁就娇妻的小小任性。可当真世事难料,当冯蘅分毫不差地默出真经最后一字时,他二人的命运也悄然发生着转变。
望着绝世名篇纷纷化为焦黑的枯蝶,黎荇抱膝坐在一旁望着出神,二人竟一时无言。待黄药师将细碎葱花撒在奶白色的鱼汤上,摆好了碗筷再朝那身影望去,只见她仍呆坐在地,目光如此平和。
揉了揉那手感颇好的脑袋,伸臂穿过腋下将她打横抱起,跨出几步便到了矮桌旁,为她盛上一碗鱼汤果然见她目光凝聚在碗中。
“用《九阴真经》烧的鱼汤这一生怕也只能喝上一次了。”黎荇呡着嘴唇喜笑颜开。
熟悉的味道勾起黎荇脑中点点回忆,黄药师看着她极力掩饰欲将碗一同吞下肚的表情忍俊不禁,调侃道:“你这般消瘦莫非尽是饿的。”
黎荇翻着白眼不语,似是默认。西域佳肴虽然风格独特用料厚实,可黎荇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即便失了忆那被黄药师养刁的口味竟丁点未改,吃食挑挑拣拣,欧阳锋换了一波又一波厨子仍不见她多吃一口,久而久之只好无奈放弃。
“你倒不说是思念成疾。”黎荇用低到只有自己听见的音调快速说道,说罢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埋头喝汤。
黄药师朗声长笑,见那脑袋又别了过去也不再逗她,将桌上空碗添满以示讨好,黎荇默不作声地接过再也憋不住,二人相顾噗嗤一笑,喝着碗中热汤只觉人生潇洒不过如此。
常言道人世美好总如昙花一现,黎荇呆立在榻前深刻体会到个中含义。
这船是点苍渔隐为她一人打造的,虽宽阔到可以容纳近五人辗转腾挪,床榻却只有一张,即便它够宽敞……
黎荇将脑中“奇怪”的念头压下,飞快思索着有哪些地方可以供她药师歇息,思来想去,目光最终还是投在了地上……
舱门被“吱呀——”关上,黎荇显然觉得自己回头的姿势有些僵硬。
“你……你在哪儿歇息。”就连语气好像都被带得有些磕绊。
黄药师却仍气定神闲,他踱步四周环顾着舱内若有所思,慢慢朝黎荇走去一字一句道:“为夫自然要睡这榻上。”
黎荇后退下只觉得后踵踢到了床板,她往后一绊跌坐在床边,而后说了句自己也不曾意料到的话——
“那我睡地上罢。”
她起身逃得快,黄药师却比她更快,身形只微晃便闪到她面前,突施巧劲扣了她的后脑将她压在身下。
黎荇惊呼一声,又见二人距离近得仿佛鼻尖都要碰在一起,慌忙别过头去嗫嚅道:“快些让开,你……”
“哪里有丈夫让妻子睡地上的,既是夫妻又为何不能同榻而眠。”黄药师轻笑几声,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只要你将饭时说的话再说一次,我便让开。”
“你!”黎荇侧着头,只觉得那热气吹着自己的脖子,低沉的悦耳的声音近在咫尺,耳根红得让白皙的侧颈也染上了些桃红。
黄药师威胁一般地又向前靠了靠,黎荇慌忙抵着对方胸膛,胸口随着逐渐加快的呼吸上下起伏,
“我……”黎荇咬了咬嘴唇,忽然转回头去直视黄药师,眼中闪着点点星光,悄声道,“我想你。”
黄药师盯着她许久,嘴角上扬低头在她项上印了朵桃花。
黎荇被那奇特的触感惹得低低“嘤”了一声,随即感到身上重量骤减,黄药师已撑起身子,像是在欣赏那点殷红。
“睡罢。”
“你……”黎荇起身望着已下了床的黄药师,往角落里挪了挪轻声道,“还是别睡地上了。”
下一刻黎荇便发现那人已坐在自己身边,只褪了外衫躺下,一手枕在脑后睡得规规矩矩。
“换回女装罢。”黄药师转头打量着正梳着脑后长发的人儿,笑道,“还是银红色衬你。”
“不。”黎荇将一缕青丝甩至脑后,又拨了一从,若有所思地回道,“还是浅玉好,似青。”
当年记忆被尘封,她忘了一切,却仍记得那袭汉衣青袍,道不明所以又挥之不去。
那时欧阳锋带来了庄内最好的制衣师傅,摆出的华服足足占了半间屋子,可黎荇一件瞧不上,鬼使神差地跑遍集市才寻了几尺玉色布料,仅凭口述便让制衣师傅做出了几身汉家女儿的绸衫。
如今回想起欧阳锋见到自己抱着布匹的眼神,个中缘由皆已明了。
“笑什么。”黄药师见到黎荇勾起的嘴角也不禁微笑,他又怎听不出方才话中深意。
黎荇摇头,放了梳子吹灭蜡烛后合衣躺下,舱内顿时寂静无声,良久翻身朝向黄药师笑道:“当年我曾逼着园丁在我门前栽上几株桃花。”
说罢二人的浅笑声飘散而开,西域干燥又多风沙,即便处于沙中绿洲的白驼山庄土壤也不必南方肥沃,昼夜巨大的温差更是桃花的死敌,怕是连黄药师也要束手无策,更何况普通花匠。
“我忘了一切,唯独这二样不会。”黎荇话毕转向一边再无动静。
黄药师看着那蜷缩的身影,替她将鬓边青丝掖至耳后笑得如沐春风。
因为他知道,那一舞倾城剑挽桃花的倩影,才是他命中最美的那支桃花。
现在持续沉浸在周二三看中医,周四上下班还债的苦循环。。。作为补偿会多更一些,争取一个顶俩/(ㄒoㄒ)/~~
也不知道甜不甜,岛主崩没崩,乃们多多担待。。。
还有哇,把套路老顽童这事儿洗白了一些,也不知道招不招人烦(挥手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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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他乡故人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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