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的薄霞笼罩在桃花岛上空平添了一丝黯然，然而此时比黄昏更黯然的，则是在院中焦急等待的众人。

听着房内隐约传来的叫声，看着不断进出端着一盆盆热水的福婶，黎荇呆呆站着，脑内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进门看见的鲜血与晕倒的冯蘅，自己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去找了黄药师。

她只记得瞥见了福婶脸上挂着担忧，心中萌生一阵阵不祥预感，难道连黄药师都无法回天了？

陈梅盗经私奔，此生可能不复相见；冯蘅身怀六甲强默经书心神耗尽生死未卜。岛上唯二关心她的女子竟然就要这样毫无征兆的相继离开她了。

从极乐世界掉入地狱，只花了不到七日的时间。

其余弟子们此时也等候在房外，陆乘风尤为担心，他从陈梅二人出走后便将盗经一事的责任加在了自己身上。此时冯蘅的状态更是在他心上横叉了一把刀。武眠风则在轮番安慰着黎荇与陆乘风，生怕他们伤心过度上不来气。

屋内的叫声时断时续，忽然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众人只以为冯蘅顺利生产已无危险，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黎荇因为过度紧张，脚下一软便跪坐在地，武眠风连忙扶着她坐在一旁石凳上。陆乘风也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缓和。

就在这时福婶又一次跑出了房间朝丹房走去，黎荇清楚的看见，福婶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黎荇只觉得晴空霹雳，心又一下提到嗓子眼。她只看见福婶捧着玉匣回房时眼泪如大雨倾下。

仿佛确信了什么事一般，黎荇呆呆站起，眩晕使她只能撑着石桌站立，她知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一个的人马上就要永远离开她了。

一刻后，福婶从房内走出，双眼以哭得通红。

“阿荇，”福婶声音沙哑哽咽，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气息说上一段完整的话，“夫人喊你进去。”

黎荇拔腿跑入，房内摊满了各种药瓶，一旁热水的阵阵热气使得整个房间潮热不堪。

冯蘅躺在床上，只穿着中衣的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颈上还留着细长的银针。身边躺着裹着襁褓的蓉儿，瞪着一双水灵的眼睛，丝毫不知即将失去母亲。

黄药师站在床旁，黎荇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跪在床旁黎荇轻轻唤了声“姑姑”，冯蘅看着她勉强扯出个微笑。

还是那么温柔，如同初见时的那般如沐春风。可她再也无法这样看着丈夫、孩子们了。

黎荇见状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抬手奋力擦去泪珠好让自己看得清眼前的姑姑。

冯蘅费力地抬手摸着黎荇的脸颊，湿凉的触感引得黎荇哭得更厉害了。

“傻孩子。”笑着皱了下眉安慰着，“一直哭姑姑可要跟着一起伤心了。姑姑不能再陪你了，以后的日子，你可要好好过啊。”

黎荇握住冯蘅的手，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两年前那种要将自己拉入地狱的痛苦再度袭来。老天就这么不公平么。

“不要厌恶这个世道，血海深仇固然要报，但也不要将世人都想得那般恶毒。”冯蘅说着常教导她的话，“你都听腻了吧？可我希望你不要成为那般铁石心肠的人啊……”

黎荇不停点头，如果你能就此醒来，我愿意听您一辈子在我耳边说着温柔烦人的教导。

“蓉儿就拜托你多与她接触照顾了，岛上女子与她年龄相仿的也只有你了……”

“好。”黎荇郑重点头，她一定要完成冯蘅的嘱托，这是她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真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啊……”冯蘅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一定是个美人……”

摸着脸颊的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黎荇死命抓住那只无力的手，一声声叫着“姑姑”，然而冯蘅再无任何反应了。

终究是去了。

缝合好的心又一次被撕裂，她大声嘶嚎、抽泣，像是要将心肺全部呕出来。直到福婶将她从地上扶起坐在桌边，看着床上的人，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流泪。

黄药师早已沉默着出了房门。

顷刻间，黎荇听见了门外传来的阵阵低吼和花盆打落的声音。

她想也不想地窜了出去。

姨妈来访疼得生不如死

明天补更新两章

我去歇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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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落梦散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