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涉世未深忽的脉门被扣大骇不已,面前的僵尸脸吓得她忘了说话只是呆呆红了眼眶,其兄嫂亦生怕东邪一个手紧捏断她的脖子,急忙在一旁连声讨饶。
黄药师的神情埋没于面具之后看不清楚,片刻过后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林蕴放回地上,也不道歉,只将语气放低了再次问道:“此药从何得来。”
林蕴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脾气上来了索性把心一横瞧着黄药师一字不说,林笙急的又拉又拽,见妹妹实在倔强只好代为回答道:“前辈,这药乃是一年前晚辈一行在西域时高人相赠。”
“是何人?又是何相貌。”黄药师语气中难得有了些急迫。
“是个男子,又戴了纱笠,晚辈着实瞧不出。”
“那人可显过武功家数。”黄药师皱眉问道。
“不曾显过,他只替晚辈疗过伤。”
黄药师细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下也为方才的举动颇感歉意,但凭他心性也绝做不出低头道歉之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了。
林笙见黄药师情绪有些低落,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何事,又不敢询问也只好待在一旁。
正当场面寂静之时忽的自门外冲进一个妇人,她满脸的血痕交织着泪花十足狰狞恐怖。
“岳大娘!”林蕴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妇人托住关切地询问。
“大侠!快救救我的孩儿吧!”那岳姓妇人一个踉跄扑到黄药师脚下嘶哑地哭喊,她哪里知晓黄药师的身份,纵然知道,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也会让她不顾一切。
“走罢。”黄药师往那妇人手肘一托便将她扶起,出言让其带路。
林氏一家也尾同黄药师冲了出,几人不出几步便见到了个躺在路中的小孩,他不足八岁手脚却呈现着不可思议的弧度,已然让人尽数折断了。
待黄药师探上那小孩手腕后眉头皱得更深,原来那小孩还受了严重的内伤。黄药师也不敢耽搁,轻轻托起那小孩的身子慢慢注入内力,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孩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似有缕缕白烟浮现。
黄药师这才将小孩带回了酒馆,开了方子吩咐林蕴照单寻药,待草药到后和着碾碎的九花玉露丸替他上夹板,正骨传来的剧痛让昏迷的孩子瞬间疼醒,发出一声惨叫后又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岳大娘母子连心自是好不到哪儿去,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声打扰到黄药师。
此时黄药师又袍袖一扬,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扎入那小孩的百会、天池等大穴,他又抵着银针渡入真气,片刻后才收手。
岳大娘扑到床前望着孩子关切地询问近况,得知伤可好日后不免但体弱多病,她只伤心了一会儿便宽下心,毕竟如此境况能救活已实属不易了。
而她自己却尽是些皮外伤,可心伤着实比皮肉之苦严重多了。
林笙见天色已晚便让妻子妹妹准备饭菜,他见黄药师不拒绝便又留了岳大娘一起用饭。
“大娘,这孩子怎的成了这般。”林蕴与岳大娘同坐一侧忿忿问道。
这岳大娘姓岳名琴,丈夫前年死于宋兵之手,此番宋兵突袭而至碰巧娘儿俩外出躲过一劫,可回村路上却与部队撞个正着,孩子被独自抚养成人不免独立的很,见母亲被抓便以性命相搏,可又哪里搏得过,一来二去落了个如此下场,今日若不是遇上了黄药师只怕只能等死。
黄药师闻言笑笑,也不知是欣慰那男孩还是笑他不自量力。
“这两国兵痞尽是些仗势欺人之辈,前辈您人称东邪,一定有方法杀尽那些狗军。”林蕴气得腮帮子大鼓,望着黄药师说道。
那双带着愠怒的眼睛实在太像黎荇了些,黄药师不免望着出了神。
“蕴儿。”林笙小声呵斥,“这两国士兵何其多,前辈杀了一批容易,若日后前辈离去他们再来岂不是秋后算账。”
黄药师思量片刻哼了一声说道:“难道我还没有保这村庄的办法不成。”
说罢拂袖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展现在几人面前,一过经年他有深厚内功做底样貌倒无太大变化,只在鬓边生了些华发罢了。
可林蕴却隐约觉得那桀骜的眉眼中藏着些忧伤。
“这些军队每隔几日来一次。”黄药师望着林笙问道。
“前些年十五日一次,近段时间越缩越短几乎十日一次了。”林笙被那眼睛盯得发毛恭敬地说道。
“足够了。明日你且发动那些尚能行动的村民,有些体力活要干。”
林笙见黄药师不再赘述也不敢多问,心想既然五绝发了话自己也不必担心,当下招呼黄药师用饭。
黄药师嚼着那茎粗如杆的青菜也不多言,这里连年战乱能吃上饭已实属万幸,自己也没心思下厨便随意将就了。
夜深人静时林蕴毫无睡意,正要出门吹风时就见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立在院中,不问便知是黄药师了。
他正仰头望向东面星空,冷白的月光洒在背后竟显得有些凄凉,林蕴突然觉得这个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东邪有份常人难懂的孤独悲伤。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那话语调不响却听得清楚,想必用了些内力。
林蕴瘪瘪嘴,走到黄药师身侧保持着距离,又见黄药师不再说话只好自顾自抬头张望,着实百无聊赖突然壮了胆子对黄药师说道:“你那们发针的功夫可能交给我?”
黄药师终于不看繁星了,低头望着那颇“胆大妄为”的姑娘。
林蕴顿了顿又说道:“有了这功夫我既能杀敌又能救人,村中没有大夫忙不过来时我也可搭把手。”
“我桃花岛的功夫可不轻易外传,况且你内功不够这细针也发不出去。”黄药师想起黎荇,话锋一转又说道,“你还是先将透骨打穴法练熟罢。”
林蕴听闻自己能学一门新武功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拉着黄药师二话不说便要学,黄药师毫无睡意倒是乐得教。林蕴天资不赖,只一个晚上便将新发学了个七七八八。
翌日一早林笙便挨家挨户发动人力聚集在村头听候黄药师差遣,黄药师也不多言,将人力分批安排出去处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则在一旁继续教授林蕴透骨打穴之法。
临近中午村民们纷纷返回,推车背篓中尽是些巨石粗杆,黄药师给了几组带头的村民一些画了圈的大纸,让他们在村庄四周按图布置奇石。
原来黄药师是以奇门遁甲之术抵御外敌侵扰,这阵法是桃花岛后山石林的简化版,虽走向精简了不少威力却不减分毫。
日子便如此过了六七日,林蕴的打穴法已初具成效,黄药师在教导之余分神指导村民完善那奇石木林阵法,村民自然听救命恩人的,个个牟足了劲结果倒也没令他太失望。
待到第八日,正当村民欲加固些木桩时那令人丧胆的马蹄声又传来,几人急忙飞奔至酒馆禀告。
“来得到也是时候。”黄药师沉吟片刻当机立断起身对林蕴说道,“走,正好让我瞧瞧近些日子的成果。”
“咱们做甚?”林蕴将自己的九节鞭检视一番问道。
“闹鬼。”黄药师嘴角微翘戴上人皮面具回道。
林蕴心下大喜拍手称好,又苦于没有黄药师那般的人皮面具,一不做二不休弄散发髻披了好些头发在脸上,只留出了眼睛的位置。
林笙见有黄药师护法自然不担心妹妹安危,嘱咐了几句持棍留在村中警备接应。
黄药师与林蕴一前一后来到了怪林前,个中曲折村中人民都已明了,黄药师对林蕴点了点头便先行飘身而出。
那厢,小股西夏精英正策马在林中转悠,这小小士兵怎懂得了华夏瑰宝,迷了路还浑然不知。
“他奶奶的。”为首的将领啐了一口痰低声骂道,“我分明记得这村庄就在前边!”
“首……首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那将领身后小卒怯兮兮地说道,“这村中也不剩多少油水可剐了,何必浪费时间。再来那天狼星死得多惨,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啦!定是撞见恶鬼了!”
将领反手便给了身后卒一耳光,恶狠狠地说道,“你奶奶的,堂堂我西夏一品堂精英竟口出此言!哼,有鬼我便也要去,那姓殷的娘们长得多标致,白瞎了可惜的很……啊!”
那将领下流玩笑还未说完忽见眼前出现了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惨白的脸隐约藏在碎发间着实恐怖得很。
就在瞧见那“女鬼”的同时首领肋下一麻,颈项又被件冰冷物体缠住,勒得他凌空飞起。
还未等他调整身形,猛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再也没有力气笔直趴在了地上,蜷着身子唇色煞白。
副官等一行见大将被“女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纷纷四散逃窜,可哪里还走得出去,兜兜转转好似鬼打墙了一般回到原地,此番是更慌了。
回头一瞧又有位身着青衫的僵尸,刚想掉头却已来不及,惨叫声纷纷传来,马蹄边已然躺着七八具尸体。
“快走!这里不仅有女妖还有更诡异的僵尸!”副官扯着嗓子大嚎。
熟料那僵尸竟像对他们有兴趣似的,追在良驹背后竟一点不显累,一行人更是大骇,急忙策马加快了速度。
一路似无头苍蝇般猛跑的几人好容易再也不见僵尸,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离了村庄,头顶后背浸透盔甲的冷汗提醒着他所见非虚,
“回去告诉弟兄们,这村庄闹鬼阴气太重,万万不可前往!”副官大幅挥动着马鞭头也不回地离了此地好去寻找别的猎物。
林蕴躲在阵中“咯咯”地大笑,捋了捋散发抬头望向黄药师扯了个明媚的微笑,又脸颊微红别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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