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三起自杀案了。
在一月的末尾,我收到了格雷格的求助短信,可我也没办法,夏洛克已连续几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警方召开的关于“系列自杀案”的记者会我有在电视上看到,面对记者媒体的围攻,格雷格探长的脸色真是差到极点。
“你对这个案件真的不感兴趣?”
夜里,我刚从安杰洛的餐厅回来,留意到二楼的灯光还未熄灭,便上楼敲了敲夏洛克的房门。
“嗯哼,看格雷姆吃瘪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隔着一扇关闭的木门,夏洛克的声音有些闷沉。
“记者会上的短信果然是你搞的鬼。”
“他找你来当说客了?”夏洛克忽然拉开卧室门,整个人裹着被单杵在我面前,皱皱巴巴,毫无形象可言。
即使没有高超的观察能力,我也能从他的声音中辨出疑点所在,他绝对是染上风寒了。
“你生病了?吃过药了吗?”
我急着伸手去触摸他的额头,踮起脚尖时身体没稳住,反倒把自己摔进他的胸膛,或者说,搂入怀里更贴切,于夏洛克而言。
他睡袍的领口是敞开的,我额头抵在他热乎的胸膛上,呼吸滚烫。
“我还以为你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我手拽着他搂在我腰间的胳膊,昂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戏谑道。
“你是在期待些什么吗?”
他的神情有所不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难得跟小孩似的情绪外泄着。
我忍不住笑了,身子在他怀里微微发颤。
“你笑什么?难到我现在的样子很可笑?”
夏洛克的眼神显得更加疑惑,在我眼里,生病时的他格外可爱。
“没有,”我笑着摇头,“我只是在笑我自己。”
天啊,谁会料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和夏洛克**。
“你的身子有些滚烫,我去楼下给你拿个体温计量量,估计是发烧了。”
说着,我从夏洛克的怀里抽离而出,拾起滑落的被单重新披回到夏洛克的身上。
我的手感准得出奇,测量后体温计显示39.3摄氏度,属于高烧。
“你得吃药才行。”我特意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我才不需要药物,睡一觉就好了。”
缩在沙发上的夏洛克皱了皱鼻头,一点也不在意,他偏过头,脑袋倒靠在沙发扶手上。
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伊丽莎白,安静时乖顺得过分。
等我在楼下的药物箱里翻出具有退烧效果的阿司匹林,再返上二楼,夏洛克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轻弱,倒在沙发上陷入酣睡。
虽然蜷缩在沙发上睡着并不舒服,可我还是没有喊醒他,只是回到我的卧室找出退热贴,轻轻的贴在夏洛克的额头上。
“我该让以后的华生医生在药箱里备些退热贴。”
熄灯离去前,我凝望着夏洛克稍显倦怠的身姿,喃喃自语。
清早醒来,我就着睡衣放轻步伐踏入二楼,然而夏洛克已经穿戴好衣服,站在壁炉前半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蹑手蹑脚的我。
本打算早点赶来消灭证据的,没想到居然睡过了头。
“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捋了捋头发,走上前抱起沙发上的伊丽莎白,不经意地问起他。
“如你所见,好的不得了。”
脸色有点寡淡,但听他的嗓音确实是恢复了。
“你得承认,我准备的东西还是有点用的。”我意有所指。
“儿童退热贴吗?”夏洛克的语气略有嘲讽之意,“而且还是两块,我真该夸你大方的。”
“烧退了就行。”我打着哈哈,抱着伊丽莎白转身离开。
夏洛克上午去了一趟实验室,从巴茨医院回来后,他带给了我一句话。
“待会儿会有人来看房,我已经通知哈德森太太了,约翰·华生,我们未来的室友。”
“你还要出门吗?”
华生的到来我并不意外,我只想知道晚上究竟要准备几人份的饭。
“等会得去一趟第欧根尼俱乐部,我有事找麦考夫帮忙。”
“那三起自杀案?”我问他。
“Nope,是一件险些关乎生死的事。”
“但现在已经有人死了,还是三个。”
我从不插足夏洛克的案件,也不会去干涉他的选择与判断,自杀案对我而言丝毫不重要,但是面对格雷格的求助,我无法视而不见。
“So,即使死再多也跟我没关系。”夏洛克晃动着他的灰色眼珠,随后带着挑剔的语气说道,“Oh,顺便告诉加文,如果需要我的帮助,最好他亲自来找我。”
“is Greg not Gavin。”
他总是记不住苏格兰场探长的名字,上次格雷姆,这次加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因为麦考夫的缘故。
“我的大脑不是用来记录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的,它有更为重要的功能,你明白吗?我需要定期清除那些毫无用处的记忆,无论是Greg还是Gavin,都包括在内。”
“所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忍不住出声询问,没有调侃的意图,纯粹真心想知道答案。
“Of course,Leia!”夏洛克一脸荒唐地看着我,“我只是筛选性记忆,而不是没脑子,My God,你的金鱼脑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还以为你从不相信上帝。”
我撅着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巧妙地转换话题。
“我不是基督教徒,也确实不相信神的存在。”
夏洛克的情绪逐渐低沉起来,嗓音沉重。
“但总有某刻,世界会以一种无法想象的方式来打破你的信仰,就在那一天。”
“Is good or bad?”
我不再仰着头回望他,不是错觉,他的眼里确实裹藏着我看不透也看不明的感情,远离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性。
“For me?That was good。”他眨动睫毛,理所当然的肯定道,不带半截犹豫。
“对了,”临出门前,夏洛克又顿住脚步,转身问我,“你最近有收到什么奇怪来电吗?有的话,记得先告诉我。”
“奇怪电话?”我疑惑反问,“在你眼里,怎么样的来电才能被称得上奇怪呢?”
“陌生女人打来的电话也算。”已经推门而出的夏洛克迅速回复,“记得随时通知我,保险起见。”
“I'm not Lesbian。”
“I konw,just in case”
“For what?”
我踏在门口的台阶上,对着等待出租车的夏洛克高声呼喊。
“Your life。”
他的声音隔着车水马龙的嘈杂传入我的耳鼓,尾调拉长,带着一种飘忽莫测的坚定感,倒添了几分侠客的风韵气味。
“真会借机耍帅。”我收回视线,暗自不满,“什么事都不明说,只会让我多想,混蛋!”
约翰·华生在夏洛克离去没多久后便来了,哈德森太太带领着他在二楼转了一圈,尤其是厨房的位置,停留时间额外之久。
“我中午尝试了一下中餐料理,确实有些糟糕,收拾完就没你所见的那么乱了。”
我侧身挡在灶台前,假笑着给出解释。
“你们不去三楼看看卧室吗?放心,我有提前打扫过。二楼都堆满了夏洛克的东西,很杂乱,但他不让我碰,以后你也会习惯的,Oh,不要打开冰箱,里面有…”
“有一双人的眼珠,Yep,我有看到。”华生颔首,抿着嘴干巴地笑了笑,“看来以后打开冰箱都得做番准备先。”
“夏洛克总是这样,上次我还在冰箱里看到一节断肢,新鲜的,还在滴着血呢!”哈德森太太皱着眉头抱怨道,“可惜了我的冰箱,被他用来装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冒出一个人头来都不足为奇。”
“看来我以后的生活要多姿多彩了。”
华生随之附和起房东太太,笑着打趣道。
他爽快决定住下来,夏洛克回来时正好赶上他整理好三楼卧室里的行李,撑着拐杖从楼梯间踱步而下。
“你可以接受菠萝吗,牛油果如何?”夏洛克脱下外套,对着走入客厅的华生如此说道。“坐吧,这个单人扶椅没有主人,Leia更喜欢坐在地毯上,是从伊丽莎白那染上的坏习惯。”
“What?Sorry,what do you ment that?”
华生的语气满是疑惑,在厨房帮忙料理晚餐的我转头瞥了一眼,没吵起来就好。
“Oh,伊丽莎白是我养的猫,它是个姑娘,平日里除了睡觉最喜欢在地上打滚,弄的整间公寓随处都沾有它的毛发,英短就是这一点不好。”
夏洛克的嘴巴开始单方面喋喋不休,看来他很满意华生医生,而且约翰也没有出声打断他的倾诉,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怪不得两人会成为知己。
“哦,我只是单纯指你说的第一句。”等夏洛克嘴巴彻底空闲下来,华生医生这才说道,“菠萝、牛油果,你说的这些,我想我对它们并不反感,也没有过敏反应。”
“希望你始终如此。”
夏洛克双手合十,抵在鼻尖下方,拇指挨着嘴唇,话里夹有些许遗憾与惋惜。
“Sherlock,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的怪声怪气。”
烤箱上的时间已经归零,我套上隔热手套取出今晚的晚餐,对着客厅里的夏洛克虚空索敌。
“实在不满意,你可以让哈德森太太为你提供每日三餐,我自己吃的话,才懒得在厨房里费劲心捣鼓呢!”
“合租生存法则一:永远不要当面指责Leia的厨艺,暗示也不行,除非你打算自己动手解决用餐问题。”
夏洛克低下脑袋凑近华生,嘴唇几乎贴在对方的耳垂边上,语速飞快地小声提醒着。
“I can hear you!”我高喊
其实根本就没听见,我又没有千里耳,不过从他们两人频频望向我手中餐碟的模样,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今晚的晚餐,意式牛肉菠萝披萨,酱料是我特制的蜜汁牛油果加蛋黄酱,我觉得挺符合你们英格兰人的口味。”
夏洛克坐了下来,指着身旁的餐椅向华生笑着示意,然后将看起来最多的那份餐碟迅速摆在他面前。
“所以你是苏格兰人?我是说,典型的红色头发,蓝绿色眼睛,你懂的。”
华生说着,低头用餐刀将分割好的披萨切成小块,借用叉子递送入口。
他这话算是礼貌性的寒暄,但确确实实难住了我。
我不清楚这具身体是什么人种,她的身份证和护照上并没具体信息,只知道出生地在科兹沃尔德,莎士比亚之乡的南面。
正当我纠结着怎么编谎糊弄过去,夏洛克反而替我回答了。
“oh,别犯傻了,约翰!她就是一名纯粹的英格兰人,只是在语言上总犯些奇怪的错误罢了,总是如此。”
“你调查过我?”
我放下手中的披萨,单手撑着下巴,在华生面前故意佯装出一副不满的模样。
取胜于华生的反应,气氛被我成功营造出焦灼的紧绷感。
“Relax,John!”夏洛克侧眼瞥过一副难以下咽的华生,语气平淡地说道,“她只是在演戏而已,没有生气。”
“而且就算我没有调查她的背景,麦考夫也绝不会放过我身边的任何一位,这点你放心,你也不会例外。”
似乎担心华生会介意,夏洛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性地拍了拍。
“No,”华生摇头,身子不断贴近夏洛克,凑在他的耳边低语着,“I must to say,You‘re right。”
“I always right,which one do your say that?”
“你懂的,合租生存法则一。”
华生用手遮掩着嘴角,低声说道。
“Boys,I can hear you!”
我再次打断他们咬耳朵。
“看吧,语言错误,总是如此。”夏洛克随之说道。
“Guys,I can hear you!”
该死的夏洛克,这次我是真的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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