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个女的?”
“还是个上尉。”
“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怎么还能放跑一个?!”
我被捆起来扔在他们营地的一边儿,他们气愤地瞪着我。
“一个人打了我们二十三个,你是哪个连的连长?”他们的一位营长问我。我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我又摇摇头。
旁边一个列兵快被我的反应气死了,他指着我吼道:“这也不说那也不说,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早打你了!”挨揍是每一个侦察兵的宿命,哪怕是演习。
不过看他们这么生气,想必攻守之势异也。
“我回答了呀,一,我不是,二,我不知道。”我确实不是连长,也确实撞大运来的。
那个营长制止了他,挥挥手:“欸,不要这样对人家女孩子。”他拿起一个纸杯,把新沏好的菊花茶倒进去,伸到我脸前来。
一晚上没喝水,渴死我了,这个营长真是个好人哇,我在心里感慨着,凑过去就想畅饮一下。
然后他拿开了,拿、开、了。
我:……
我用最高的素质克制住了飙脏话的冲动,气道:“这也算虐待战俘啊,日内瓦公约怎么没把这一条写进去?”
营长自己畅饮起来,喝完留下一个空杯子和悲惨的跟一条干瘪的小苦瓜一样的我,大踏步离开了军帐。你自己多喝点菊花茶去火吧!
我只能在心里祈祷班长回去了。折腾了一天一夜,我终于迷迷瞪瞪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军帐外是越野车的发动机声和嘈杂的交谈声。虽然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我还是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然后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般的口吻,依稀能辨认出那是高城的声音:“我来接我的人。”
背着光,光影打出宽肩窄腰的轮廓,是高城无疑了,他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在地上的我,有些生气,示意他们赶紧松绑。“她一个女孩,绑成这样干什么,她还能从你们这里跑了不成?”
“连长!”我惊喜地爬起来,坐久了筋骨都僵硬了,手臂也磨得生疼,“我们是不是胜利啦?”
高城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背个手,像只打了胜仗的小老虎,骄傲得不得了:“咳,走吧,给你和你们班长记上一功。”
坐上越野车上时简直恍若隔世,高城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苹果抛给我,自顾自地说着:“得亏你们史班长跑得快,那两条腿都跑冒烟儿了”,我不接茬,也自顾自地啃起苹果来,“你也是给七连争了一口气,但也把他们红军都得罪了……哎呀行了,行了,慢点吃,谁跟你抢啊?真是跟甘小宁一个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天跟他混一块儿能不一样吗。说话间我又从高城的包里翻出一袋方便面干嚼起来。一口面,一口茶:“连长你不知道,他们连水都不给我喝,我感觉,我感觉我现在特别能吃,来七连几个月,又长个儿了好像。”
他听这话笑出声来,揶揄道:“二十三了还长个儿啊,怎么你们外交部以前吃饭还不管饱吗。”
“那倒不是,这不是咱们炊事班伙食好嘛,以前在非洲,使馆里也翻腾不出什么好吃的,不爱吃那干面包。连长,你猜我现在最想吃什么?”
“烤羊腿吧。”我看是他想吃了。
“是炒肝儿!啊,炒肝儿——”我把脑袋探出车窗,敞开了嗓子喊着,高城和我都是北京人,早上来一碗炒肝儿当早饭有多带派就不用我多说了,“再来份糖油饼,刚炸出锅的糖油饼嘞——”
高城一踩油门提了速,越野车飞快地行驶在山地,只留下我喊出的零星几个字符在远方飘荡。
晚上的时候全连在营地摆了庆功宴,啤酒管够,烤肉管够,大家都高兴地不得了,尤其是坐在中间的连长,他搂着光荣负伤的班长,拉着对方碰杯,反复唠叨着“看我这么好的班长,我保准儿不能放你走”“你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你了”诸如此类肉麻的话,伍六一在旁边紧紧贴着班长,给他切羊腿,跟个小媳妇似的。
我也喝了点儿酒,此刻有些微醺,摇摇晃晃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一个人发起呆来。
一个小盘子被推倒我面前,是糖油饼,我惊讶地抬头看,高城正得意地朝我挤眉弄眼,顺势坐在了我对面。“炒肝儿他们不好做,我为难他们半天,给你做了这个,尝尝呗。”
“哇!连长我真是爱死你了!”我抓起一个就大口撕咬起来,红糖太美味了,“连长你是我最好的连长。”
“暧昧,俗气你,你还想有几个连长啊?”酒气熏人,他有点脸红。
“就您一个呀!”
高城没拿杯子来,顺手把我桌上剩下的那半杯啤酒喝了,又凑到我面前说:“其实一开始吧,我最讨厌你这种二代了,又白白净净一副没吃过苦的样子,但后来发现,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不矫情,也不娇气。但是吧,你也不争强好胜。”
“啊?”我糖油饼都放下了,也压低了声,“连长,我不是二代呀,我和你不一样呀,我妈妈是医生,爸爸是大学老师。”
这下轮到高城错愕了:“什么叫和我不一样?”
呃,我想起来了,他好像不知道我们都知道他就是那个将门虎子,毕竟有一个道理不用讲,连长他爹是军长。“哦没事,我说错话了。你看我喝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晚安连长”,走为上计。我唰一下就从凳子上起来,还不忘眼疾手快地顺走剩下的糖油饼。
我以竞走的步子溜回了我休息的那间帐篷,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一双大手堵住了去路。“话没说完,我让你走了吗?”
“咳,那个,在这我喊你一声连长,出、出去我可不怕你。”高城长得又高,此刻一点点逼近我,我都有点磕巴了,赶忙摸摸自己一毛三的肩章给自己打气。
“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讲的?”
“是,是王团长讲的,我也没和别人说,”骗你的,没人不知道,我也有跟别人说,第一次这么近看他,好立体的五官,他确实很帅,我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高城…连长,你靠太近了,好重的酒气。”
“哦,是吗,这王庆瑞。”他语气缓和了一些,好像也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后退一步。
不远处是篝火和战士们的欢声笑语,此处是静默无声的两人,同一片星空像被隔开了一样。别样而莫名其妙的情绪弥漫上我心间,我突然有些想哭,其实高城,还有七连,你们是我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庞大的军营里唯一所未曾相识的旧友了,我不想七连被改编,我不想。可是深知未来会如何发展,也改变不了什么,能抓住的就是和你们并肩战斗的每分每秒。
酒精容易让人伤感,我想我真是喝的有点多了,一言不发转身回去睡觉了。
写感情戏对我来说是一种挑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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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糖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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