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的高层处会更容易捕捉到地面官兵所不能捕捉的黑暗画面。

铁路坐在窗沿，表情喜怒不定:“全军最好的狙击手都在我们部队。”这大概是一条漏网之鱼。

袁朗收回投向场地中央的目光:“是，这是一个不到两年的士兵。”

铁路:“为什么现在才冒头，这是个有天赋的。”

全军区域富有天分的狙击手几乎在第一年就可以被A大队发现。

袁朗:“因为她满足于现状，她之前的温水煮青蛙式训练让她对自己的认知止步于此。”

铁路:“那她去过狙击训练没有？”

袁朗替她惋惜:“就去过一次，算是跨过门槛。”

铁路:“或许她清楚自己体能方面的不足，所以甘心躲在自己的连队后面。”

袁朗平静地粉碎他的猜疑:“下次的狙击集训，她会参加的”

铁路笑:“你这么确定？”

袁朗环臂在胸:“如果浪费团部给出的机会，我相信她会感到愧疚。”

铁路站起身，慢踱着步子：“我们部队的体能和技能训练强度远高于她的团部，也许并不适合她。”

袁朗的目光落在铁路的肩头，又缓缓移弋至腰间，那高大冷肃的背影曾几何时也震慑过初入A大队的他，而如今自己也被塑造成了他一样的人，说着他曾经说过的话:“铁队，严苛与残酷才能塑造一个完美的三栖战士，她还未曾体验她认知之外的炼狱，未曾挖掘一个全新的坚韧品质。你和她自己都没有资格去否定她的潜能。”

周莹对着徐八一心绪有点复杂，这真是个女战士，几个小时前还让她觉得是个弱小而不足为惧的形象，但现在几乎已经高大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八一同志，谈谈你的射击技巧。”

徐八一觉得周莹变严肃了，严肃是一种认真对待的信号，这让徐八一颇有点紧张。

“没有什么技巧，我会的大家都会，就是瞄实靶虚视线内收，轻结果重过程。”

周莹:“多说点，如果只是这样，为何只有你做到。”

徐八一挠挠头:“还有专注，其他的真没有了。”

周莹叹口气:“有点少，一个段落都写不出来。”

徐八一不忍心看她失望，又多加了一句:“瞄实靶虚瞄虚靶实交替转换。”

周莹期待她再多说两句，但徐八一绞尽脑汁，还是摇头无话。

周莹终于舍得网开一面放她走，徐八一落荒而逃。

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行驶在通往军区的国道上。坦途如线，一线入天。

除了引擎的轰鸣声，封锁在车厢内的只有寂寞。

这与山里的寂寞不一样，山里是训练，是任务，是投入，是充实。

飞速行驶的车里，是远离，是空虚，是无措，是茫然。

军区来的勤务员问:“你不兴奋吗？很多士兵想要去军区总部瞧一瞧的。”

“瞧一瞧很好，”徐八一喃喃道:“但我很想回去了，我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

勤务员会心一笑，安慰道:“不会耽误，也就一天。”

车一路畅行驶进军区总部，勤务员的脸就是通行证。

徐八一跟着勤务兵走进一幢军部机关大楼里。

和团大院不一样，这里简直像是另一个森严的世界，空气都有些冰凉——尽管天挂红日地漫金辉。

勤务兵带着徐八一到了首长办公室。

开门的一瞬间。办公室窗外的天光溜进廊道，也投射在徐八一的脸上，以至于还没有适应光线变化的一瞬间，她没能捕捉到这位首长的相貌。

办公室很大，比团长的办公室要大很多。布设却简单，所以显得很空。

桌上堆叠的文件不多，但能放到这一桌上的文件想必重要程度堪如千钧。

办公桌后坐着的首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桌面的文件上。

徐八一在离办公桌不远不近的地方笔直地站着，敬了军礼。

但首长应该看不到。

她站了很久，心里也很无措，她只知道自己是按指令来拿东西，其余一概不知，按她的习惯也不会多问。

“你坐着等吧。”

首长的心思终于从他的公文里抽离出来。

徐八一下意识挺背，依旧敬礼:“报告首长，不用。”

首长说:“还得好一会儿，你要拿的东西不在我这。临时才通知我说要拿，我只好打电话回去让送过来。”

这句话有点长，徐八一还没有思考就回了遵从的话:“是，首长。”

她做到角落的沙发上去，笔挺的背依然不肯有丝毫弯曲，像一个程序化的兵。

当然，以她的阶层，不敢思考出谁能让这位位高权重的首长说出自己被通知的。不过徐八一不在意，她只需完成命令。

过了很久，门被推开，一名穿着高跟鞋的中年夫人在门旁侧着身招呼:“小林，来，辛苦啦。”

一名陌生的勤务兵走了进来。

勤务兵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夫人便浑不在意地做了开门关门的人。

箱子被放到了办公桌前的地上，勤务兵敬礼离开。

夫人卸下了仪态，站姿很随和。

徐八一看她的背影就像看一棵大树——女性中罕见的大高个。

但夫人并没有看到这个从她进门一瞬间就从沙发上弹起来，然后规矩站立的徐八一。

首长依然头也没抬。

夫人有些盛气凌人:“我叫你多看看，你看了吗？”

首长这才抽出一个被压在公文下面的文档，扔给她:“我看了，这几个都还可以，适合他。”

夫人翻了翻，左看右看都差不多，提议道:“不如把他叫回来跟他聊聊，看他的意向在说。”

首长淡漠拒绝:“不必，多大的人了，还指望事事如愿呐？”

夫人不满意他的态度，冷哼道:“你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首长抬头:“这就是公事，让你知道这件事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

夫人:“我了解他，他对自己连队感情很深，我真不明白，换个试点会要你命吗？”

首长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辞色俱严:“我让下面放开手脚去钻研出新的改革法，这是好事，也是未来全军要面临的大趋势，并不是针对谁。选择试点我并没有插过手，选好之后我也没有理由驳回，驳回不等于打我自己的脸？这个方向是已经定下来的，这是未来要坚定不移地走的道路，你不要再对这个事情指手画脚。”

夫人还想说。

首长挥手打断她:“我不希望每回和你一见面就吵，你能顾一顾我吗？”

夫人无奈踱着步子鸣金收兵。

一转身，吓了一跳:“这有人？！”

她一脸愠怒回头吼首长:“你都不提醒我。”

首长这才绽开一抹难得的笑，那简直可以说是非常得意:“让你认清自己的泄密能力到底有多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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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