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不说话了。他一掌将放在桌边的空饭盒拍飞，啪的一声，饭盒沿抛物线行迹落在铁路脚边。

铁路眼皮一撩，冷冷盯着士兵。

后者被这眼神盯得丢盔卸甲意气全无，只能憋着怨气把饭盒捡回桌面。

袁朗看完这边动静后又拿着那张破表点名。

两名在越障跑上争执的士兵双双淘汰。

其中一名士兵问:“明明他恶意阻挡我的道路，为什么要将我一并淘汰？”

袁朗懒洋洋地说:“淘汰他的原因是恶意阻拦，淘汰你的原因是运气不好。”

士兵认为他在找事:“这也能成为淘汰的原因？”

袁朗:“别以为这是一件小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可不希望A大队混进来一个倒霉蛋。”

这名士兵被袁朗气的有点上头，他的脸很明显发红，徐八一莫名觉得同情。

袁朗这个作恶者像个没事人一样，怡然自乐地继续干坏事。

他接连又以各种刁钻的理由淘汰了六个人。

最后只剩下十二个人。

袁朗好像说累了，他往旁边的靠背椅上一坐，手中考核表被他揉成一团:“别以为我很残忍，一个狙击手一定是万里挑一的，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被淘汰的人，你们应该反思，而不是抱怨。”

纸团被他扔飞出去，这意味着淘汰名单宣告结束。

剩下的人神情各异，诸如庆幸、喜悦、不可置信和忧心忡忡等等。

有一位列入淘汰名单的士兵指着徐八一和另一个士兵问:“为什么这两个还在？他们超时限了！”

袁朗活动活动脖子，悠哉道:“此次考核中，时间并非强制要求——”他询问看热闹的张嘉禾:“你有说过超时必须淘汰吗？”

张嘉禾摇头:“没说过。”

袁朗愉悦地笑:“那就得了，解释权归我们所有。”

士兵唾弃:“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A大队不去也罢！”

袁朗终于正视了他:“抱歉士兵，我无意打击你的信心，也不愿浇灭你对狙击的热情。如果你觉得今日所闻所见和所经历的考核内容颠覆你所期望的。那你可以将之视为对心性的锻炼，期待以后对你刮目相看。”

没人再说话。

张嘉禾看了看表，简单说了一下安排:“我们的车已经将你们放在临时住所的物资送过来了，淘汰的人等会儿坐车出山，其余人领了各自物资在这里住下。此次训练预计一个月，由我和郑世川教练对你们进行狙击指导。”

铁路适时站起身来，他准备打道回府了。

徐八一沉默着，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铁路率先出了会议室，其余士兵各怀心思，也跟着陆续走出了房间。

此时天空已经是一片浓黑，隐约有薄星藏在云间。往远了看，可以依稀看到山脚下有稀落的灯火，世间的寂寥是无差别的。

军卡停在外面的场地。一个个物资包被扔在地上。

从楼顶打下来的探照灯长长的光柱撕开了昏暗，将场地照得明亮。

徐八一找到自己的物资包，提起来，远离了人群。

齐桓靠着楼房外的墙壁，环臂。似乎预见她会过来。

他叫住了徐八一:“袁队在那边等着你。”

徐八一想了想，开口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齐桓笑道:“队长说，是你有事找他。”

徐八一面无表情:“帮我看下包？”

齐桓很乐意:“好嘞，你安心放这。”好像这是个了不得的大任务。

徐八一将手中的包放到他身旁，转身向他指明的方位走去。

两名老A在黑暗的犄角旮旯里抽烟。他们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徐八一走近。

袁朗吸完最后一口果断掐灭明火烟头。

徐八一机械地朝两人敬礼:“首长。”

“不，不用这么叫，”铁路长长吐了一口烟，当然是侧过身避开徐八一吐的，他很快转回身说:“叫我铁队就行，有什么事吗？”

徐八一犹豫着，她在斟酌如何开口。

袁朗替她说出了心里话:“在想招兵是什么意思？”

徐八一点头。

铁路表情冷淡了下来:“是不懂还是不想？”

徐八一很诚实:“不想来，我并不知道这是招兵考核，如果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来。”

铁路凝视着自己的烟头，那火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他半天不说话，这让徐八一心里惴惴不安。

铁路似乎有些苦恼:“这让我怎么回答，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

徐八一:“车快要出发了，如果训练的前提是服从招兵，那我选择随淘汰的人一起离开。”

铁路说:“你知不知道你比其他人更需要这个名额？”

徐八一:“首长，我无从得知。”

铁路:“哦对。地位悬殊，耳目闭塞，我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但A大队是狙击手成长和发挥价值的最佳基地，这你总知道吧。”

“首长，我还不是狙击手。”

徐八一的固执几乎令铁路在这一刻想放弃这个狙击手种子。

铁路懒得和她斡旋，他摆摆手，走到一边去将烟叼进嘴里深吸一口，暗火瞬间明亮，然后迅速将烟杆燃烧一截。

徐八一变得心神不安。

场地里沉闷的发动机声被风吹入她的耳中，一半士兵都已经上了后厢仓，军卡在发动。

袁朗解围:“徐八一，这不是强制性的，你好好训练吧，训练完就可以回团部。”

徐八一:“真的吗袁队？”

袁朗笑笑:“真的，只不过我们肯定会别有打算。毕竟我们无偿传授狙击技能，提供各种训练器械，总不能是无私付出吧，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徐八一心头涌上愧疚:“是的……我错了，是我想的太片面，但是我可以放弃训练，这样就不会浪费训练资源了。”

袁朗摇头:“你这样想就更片面了，对于你，我们甘愿提供无偿培训。我所说的不能是无私付出是不做浪费性质的无私付出，我们尽可能保证无私付出是有成效性的，哪怕这个成效不属于我们A大队。因为我们首先是一片土地下的军人，其次各自为营。”

此刻军卡载着淘汰的士兵们渐行渐远，加之袁朗的话，几乎在一瞬间浇灭了徐八一要离开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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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