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诉往昔

到了唐晴家楼下,伍六一将人放了下来,唐晴看着他,却没有要告别的意思。

伍六一抬头看了看天,大半的太阳都已经消失在地平线,只剩下些微光芒在已经被暮色霸占了大片领地的天空边缘,勉力地挣扎着。他看向了唐晴“要黑了,回吧!”

唐晴透过碎发看着面前的伍六一,刚毅的面容被暮色柔和了轮廓,朦胧之下,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她将碎发挽到了耳后“我的头发长了,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剪。这些年,都要被伍姨宠坏了。”

伍六一也将目光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半晌,他开口 “小姑娘家家的,头发剪那么短做什么,既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剪,就留长吧,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长发的样子。”

想到两人在大巴车上的初遇,唐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怀念“这一晃都过去三年多了。”顿了顿,她复又开口“那你觉得,我留长发的样子,好看吗?”

伍六一听到她的话的一瞬间就握紧了拳头,一股热流涌过了心间,而后,他暗暗吸了口气,认真地看向了唐晴“留着吧,好看。”

唐晴笑“行,那就留着。”

天边夕阳的光芒最终没能挣扎得过夜幕,但唐晴却没有觉得难过。因为,她相信,夜不会很长,她很快就能迎来曙光。

“回家吧!”

“我还不想回去,你要走了么?”

伍六一侧头看向唐晴“等你回去,我再走。”

唐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伍六一“你要陪我啊?”

伍六一也停下了步子,他清了清嗓子“你一个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那作为谢礼,我请你吃雪糕!”

“不用了!”伍六一连忙出声制止。

“我想吃!”

伍六一看着面前小姑娘一脸倔强,最终拗不过她,跟着她一起去了临街的小卖部。唐晴拿了两支雪糕,正要付钱,却不料被一边的伍六一抢了先。

“已经付过了,走吧!”

唐晴倒也没跟他客气,顺手递给他一支雪糕,径自开始拆起了包装袋,而后坐在了一边的马路牙子上,开始吃雪糕。

伍六一看着她这副不拘小节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也坐了下来。他长手长脚的,比起唐晴的悠然自在,这个姿势多少有点憋屈。唐晴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嗤嗤地笑。

“很好笑么?”

唐晴一脸无辜“不好笑么?”

伍六一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了半天,最终也没绷住,也笑了出来“还不是因为你!”

唐晴很喜欢甜味儿的东西,每次吃甜的东西,心情都会变好。而眼下,吃着喜欢的食物,身边还有熟悉的人,她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心情也难得的好了不少,无知无觉地,她就哼起了今天刚学的军歌。

“这歌让你哼的,一点气势都没了。”

唐晴转头看向伍六一“你们平时在部队,唱歌都跟你今天那样吗?”

“差不多吧……我们连队,是尖刀连,什么事儿都要争,唱歌也一样,不管调子准不准,先要从气势上压了所有人。”

“那你们干脆去唱那种无曲的歌好了。”

说起了熟悉的部队生活,伍六一明显来了精神“你还真别说,我们连队还真有一首无曲的连歌。”

“都无曲了,那还能叫歌?”

伍六一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肃穆“原本是有曲子的,只不过,会唱这首歌的人,已经在一次阵地战中全部阵亡,留下来的,也只有这首歌的歌词手抄本。所以,我们全连人,只要唱这首歌,就会拼了命的吼,只是因为,我们想要人们听到的不仅仅是现在这个连队的声音,还有过去牺牲的那些烈士们的声音。”

“你变了很多。”唐晴看着伍六一,眼前这人与初见时那个脏兮兮的大男孩儿重叠在了一起,好像一切都一样,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怎么说?”

“你这人,以前看着可独了,满脸的桀骜不驯,像头独狼。遇上什么事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就是往前冲,就是撸袖子开干。但是现在,虽然我看到的你还是自己一个人,但是你的心里,却好像装了很多以前绝对不会装下的东西,也不再那么孤独了。看来以后是真的不能再叫你混大哥了,你的浑劲儿没了。”

“合着你取这外号,还有别的意思!”

唐晴歪头看他“不贴切吗?”

伍六一叼着冰棍杆,伸手作势要打唐晴,唐晴连忙躲避,伍六一收回了手“不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唐晴笑了起来,笑容里是许久未见的真心。

“我刚到部队的时候,也有个人说我浑,说我幼稚。”

“然后呢?你该不会跟人家打起来了吧!”

伍六一摇了摇头“他现在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唐晴叹了口气“真好,你身边还有一个这样的好朋友,我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已经进了部队,不在我身边了。”

伍六一瞪大了眼睛,就连语速都快了一倍“进了部队?你那俩好朋友,是男的?”

唐晴一脸狐疑“不然呢?现在地方征兵好像也不怎么收女兵吧……你咋这个表情?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我生什么气!你交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天不早了,回吧!”

唐晴坐在地上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仰头看他,伍六一见她不动,向她伸出了手。唐晴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叹了口气,握住了那只手,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你这人好怪啊,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伍六一将人拉起来之后便松了手,听着她抱怨的话语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埋头往前走,唐晴看着他的背影连忙追上去“你急什么啊,等会儿!喂!”

伍六一放慢了脚步,刚刚那只拉起唐晴的手,此刻正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似乎想要快速将那柔软的触感驱散。

这天,伍六一失眠了。

次日。

又是一天忙碌的训练,午餐时,唐晴与袁梦面对面坐着吃学校统一安排的学生配餐,袁梦有些挑嘴,神色恹恹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青椒、豆芽和干豆皮,叹了口气。

与袁梦相处了几日,唐晴对她多少有了些了解。她将盘子里的炖鸡块和土豆夹到了袁梦的餐盘,然后将她不爱吃的青菜夹到了自己的盘子中。袁梦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晴晴……”

唐晴笑笑“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你中午要是吃不饱,下午训练可没劲儿。”

袁梦一脸感动“晴晴,你对我真好……”

唐晴被她这副撒娇的小模样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姐妹俩亲亲热热地吃着饭,却没注意到,另一边教官的餐区,众人已经快速地解决了午餐,正排队交还餐盘。伍六一一边排队,一边还分出了精力四处打量,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无意间在这一群穿着打扮大差不差的学生中,寻找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作为一个优秀的侦察兵,他很快便锁定了目标,等他看到了唐晴面前的餐盘,英挺的眉毛皱了皱,越发不怒自威,他离开了食堂,谢绝了与战友一起返回临时宿舍的邀请,拐到了学校的小卖部……

五分钟后,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毫无预兆地被放到了唐晴和袁梦的餐桌旁。伍六一这人严肃包袱一吨重,放下东西的同时甚至都没吭一声,便又离开了。若非面前的东西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唐晴都要怀疑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幻觉。袁梦转头看着他们那不苟言笑的教官快速离开,而后便将全部注意力都转回到了面前的袋子里。

“卤蛋、扒鸡腿、火腿肠、钙奶饼干……好多好吃的啊!”她那双漂亮的眼里戴上了两分戏谑“晴晴,你和教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晴讷讷道“什么、什么怎么回事?没……没怎么啊……”

“完了,我觉得我好日子可能到头了!”

“啊?什么?”唐晴还在被人关心照顾的恍惚之中,脑子乱哄哄的。

袁梦叹了口气“我看啊,一准儿是教官看你把好吃的都给了我,心疼了。他该不会也要我做一百五十个仰卧起坐吧……”

唐晴这会儿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脸上微微发热,嗔笑道“你、你别瞎说啊!再胡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换菜了!”

袁梦偷笑“要我说,你们俩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还有点浪漫是怎么回事?”

唐晴撇了眼袁梦,伸筷子作势要去袁梦的餐盘里抢肉。袁梦哇哇大叫,姐妹俩嘻嘻哈哈地将这顿饭吃完,又手挽手地回教室午休。

当晚,伍六一照旧送唐晴回家,只不过这次,唐晴没再要伍六一背,两人只是肩并肩地走着,一路上安静地出奇。唐晴莫名觉得,话少了,但是关系似乎比从前,要更加亲密了,只不过,这亲密中,多了一丝微妙。

“那个,我到家了。”

“嗯。”

唐晴借着暖黄的路灯看向了他“明天见。”

伍六一也看向了唐晴“明天见。”

目送着唐晴上楼,楼上那扇熟悉的窗子里亮起了温暖柔和的灯,伍六一转身离开,确定四下无人,对着空气疯狂输出了一套“铁拳”,又冲着L市一中的方向一路狂奔,这才终于算是将心头的欢喜释放出来。

--本章完--

袁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此刻我瞎了。

伍六一: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我好快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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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诉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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