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这穿的什么？”

布拉吉伸出手扯了扯你的白袍，有些疑惑。

“啊，呃，圣母装。”

听你这么说，布拉吉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还戴着他的酷哥墨镜，你只能看到他硬朗的下半张脸。但不知为何，你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无语”两个字。

你连忙转移话题：“那、那个，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来了，我已经死——唔！”

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被布拉吉塞进了你嘴里。

“不用感谢我，我们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些装备。”

说完，布拉吉就转过头，双手插兜，开始欣赏教堂的风景，好像很忙的样子。

所以这家伙真的是个傲娇？！

“YN，你为什么不感谢我？”柯尼格凑过来，面无表情，但眼神执拗，“我也来救你了，我还揍了那个威胁你的人。”

你还没回答，布拉吉转过头，淡淡道：“她被人针对，你有一份功，还要谢你？”

见你一脸懵，布拉吉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你初来乍到，来历神秘，所有人都在盯着你的动向。这个时候你收了洛琳王妃的人，等同于公开站队三王子一派。”

瞬间，你恍然大悟。泰伦斯身体不好，又被炸伤昏迷，万一醒不过来，苏鲁就得变天。三个王子一个公主，谁能继承大统还没个定数。

表面上看，三王子埃尔是势力最弱的一方。很轻易就能够被灭掉，所以115政变的发起人，率先对他下手了。

怪不得洛琳对你这么亲热，她需要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柯尼格就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作为他的朋友，你不会拒绝收留他。

不过……布拉吉向来惜字如金，现在愿意当着柯尼格的面说这么多，看来他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可是，柯尼格也不是外人，你没办法——

“YN，他欺负我。”

柯尼格拉住你的手，面无表情地告状，好像他根本没听懂布拉吉说的话。但你了解这小子，他在不想回答的时候就会装作听不懂或者装作没听到。

真的很像你曾经养的那只猫。

只是，不论柯尼格有什么目的，至少他在141决定杀了你的时候，站到你这边了。你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你很喜欢快手上一个抽象非主流土味博主，名为暗黑龙王，他有一句语录：今后，谁要是敢把幸福搁在我身上赌，我就敢拿命不让他输！

这么说来，柯尼格这穿孔，倒是很符合葬爱暗黑家族的品味。你想象了一下，你们组建一个暗黑家族，你是龙王，他是长老。

“傻笑什么呢？上车了！”

被布拉吉提醒，你这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打算上车。

长老——哦，不是，柯尼格默默贴在你身边，要和你坐一辆车。有几个影子仍然不放心柯尼格接近你，想让他自己开车。柯尼格看上去很不开心，但还是没有让你为难。

另一边，布拉吉率先上了车，其他影子则凑到你身边，替你拎起过长的裙摆，又替你打开车门。

你有些受宠若惊，也许是因为你当了一次头狼，指挥他们成功“捕猎”，所以大家对你不再排斥。

埃里克森已经醒了过来，黑着脸上了副驾驶，像个炸药包。他这次损失惨重，被一个小屁孩偷袭成功也就算了，还没能参与后续的追击战，要被同僚笑话至少一个月了。

刚开始，一直没人说话，你被迫看了好一会儿风景。但太阳已经下班，外面黢黑一片，啥也看不清，只能略微看到远处一些基建的外轮廓，就像一些巨大的骸骨怪物。

你侧过头偷看布拉吉，却发现这小子双手抱胸端坐着，也不知道睡着没，因为他还戴着酷哥墨镜，你看不见他的眼睛。

突然——“你看什么？”

你吓一跳，讪笑着：“啊哈哈，你没睡啊。”

“有话就说。”

行吧。

你撇撇嘴：“我就是想问问，我站队了三王子，是不是很麻烦？”

布拉吉从鼻子喷出点气，居然认真解释道：“麻烦，但也不是坏事。大王子背后是俄罗斯那群疯子，二王子背后是刚才那个半裸变态男（keegan），公主已废。唯有小王子，还未成气候，需要我们的帮忙。”

你惊呆了，这个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心里盘算很多啊！

前面埃里克森笑着说：“不要太惊讶，YN，相比格瑞夫斯，布拉吉就是个老阴比。”

话糙理不糙，埃里克森虽然夹带个人情绪，但这个词相当准确。如果说格瑞夫斯是开疆扩土的雄主·青春版，站在阳光下引领方向，布拉吉则率领群影，替他扫清障碍。

他们，才是真正的暗影。暗影，也总是为了某个人而存在的。

紧接着，布拉吉发表了更加老阴比的发言：“我还是觉得你自己生个孩子是最好的。”

“不过泰伦斯不一定还行。”

说到这里，布拉吉故意侧过头对你露出一个浅笑，非常讨打。谁要给泰伦斯生孩子啊！布拉吉这个比，他愿意他去生啊！

你撇撇嘴，决定转移话题：“你不问问我结果如何？”

按理来说，这人不是应该很关心格瑞夫斯吗？你这次来求基根帮忙，布拉吉也不问问怎么样了。

“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不需要问。”

“啊？我什么表情？”

突然，布拉吉侧过身，捏住你的下巴，把脸凑到你面前——

“这个表情。”

二

酷哥墨镜，反光，可以当镜子使用。

你确确实实看到了自己的表情，除了被突然袭击的惊讶，眼角眉梢都飞扬着，脸蛋也红扑扑的，肉眼可见，可持续性的喜悦。

同时，你听到布拉吉问：“有仇就能报，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感觉不赖吧？”

的确，不赖。

尤其是你看到刚才还想杀你的公主，被五花大绑，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华服破碎，狼狈不堪。几名影子站在她身边，刻意让你确认。你毫不怀疑，如果你下令杀了公主，暗影一定也会遵照你的命令行事。

在教堂的时候，你还没看到公主这位敌人的下场，还不习惯身居高位的感觉，甚至忐忑自己做下的决定是否正确。但现在，你了解了。

正确与否，重要吗？背负罪孽，又如何？

权力，你第一次亲身感觉到权力。

它是这样的无形无色无味，又是这样的迷人。就像三月的春水，一遍又一遍刷过你的全身，让你从头顶到脚趾都舒展开了。

不怪这么多人前赴后继，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你有些恐惧，但这点恐惧压不住翻涌的喜悦。第一次，你为自己做主；第一次，你不用装孙子，有仇就报。

权力，真他妈好啊。

好到你好像真的要成为怪物了。

被布拉吉揭穿，你有点小小的恼怒，但透过那墨镜，你能看到自己依然是笑着的，在布拉吉的手里笑得甜蜜而明媚。

“你一定要这样让我照镜子吗？其实拿手机给我也行啊，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谁知布拉吉“嗯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格瑞夫斯，我早就睡了你了。”

你不是迟钝的女人，也不是爱假装迟钝的女人，埃里克森喜欢你，你知道。但是这个老大坝哥，从见面开始就没给过你好脸色……男人心，海底针？

布拉吉松开你，坐回原位，轻声道：“其实，整个暗影都挺喜欢你的。”

什么？

“暗影喜欢有种的女人，圣诞节那次，剧院那次，你都很有种。”

没想到，暗影从上到下，品味都挺一致的。

车队平稳行驶上高架桥，从高处俯瞰仿佛一串串小爬虫。突然，几颗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啪嗒”作响。

瞬间，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雨水倾泻而下，窗外世界只剩一片模糊。远处的繁华街市，彻底被厚重的雨帘淹没。

忽然，车内通讯响起一道声音：“这里是暗影2-4，有车队靠近，来者不善。”

你挑挑眉：“追杀我的？”

布拉吉摇头：“这次恐怕不是，应该是追杀贝妮塔公主的。”

边说着，他边和埃里克森确认好枪支：“毕竟，公主知道得太多了，被俘虏不如死。”

你乖乖绑好安全带，问道：“我们能赢吗？”

“能。”

“我还能下一次命令吗？”

布拉吉打开喉麦权限，懒洋洋道：“全体暗影听好，YN大小姐要下命令了。”

你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道：“咳咳，那个……尊敬的各位暗影同僚，大家晚上好！今天是特别的一天，是集力量、鼓干劲的一天。大家刚刚完美完成了一次任务，我在此深表感谢，感谢你们的付出。现在我们又要迎来第二次挑战，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在我和布拉吉身边，力求做到完美。”

布拉吉：？

“刚才行动负责人布拉吉阁下对接下来的工作做了部署，内容具体，对当前各自小队的工作提出了明确指示。作为暗影总负责人，我还要强调三点。”

埃里克森：？

“第一，请大家务必把敌人全部歼灭。”

“第二，请大家务必保证自身安全。”

“第三，请大家小心不要伤及无辜。”

第一枚子弹划破夜空的刹那，暗影们听到了你最后的话语——

“我将，见证你们的胜利。”

到这个节骨眼，开火交战的声音已经不能惊吓到你了。反而是下命令这件事让你觉得很新奇，试了第二次差点爽得原地打颤。

只是，下一秒，布拉吉说了一句话，仿佛兜头给你浇了一盆冷水。

“我得提醒你，王妃殿下，按照惯例，你作为总负责人，是要给兄弟们发奖金的。”

你：？

“我粗略算了一下，友情价，至少得10万。”

“夺、夺少？”

“十万。”

“苏鲁币？”

“刀乐。”

三

你正在对格瑞夫斯夺命连环Call，必须让他立刻把钱给你。

开什么玩笑！

十万美金，现在卖了你都没这么多钱。

有没有搞错啊，泰伦斯私自把你牵扯进计划，也不给你工资，这像话吗？你现在比一个小学生还要贫穷，但你是一国的王妃啊！

车窗外，枪林弹雨，炮弹声轰隆隆不绝于耳，但你全当作没听见，一毛钱逼死英雄汉的感觉你算是体会到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格瑞夫斯那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也许睡觉了？

这个节骨眼睡什么觉啊，他那边都不是晚上呢！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你这边都要火烧屁股了。

“不是吧，尊敬的王妃殿下，您混这么久一毛钱都没有？”

听到布拉吉的嘲讽，你咬牙切齿道：“你看我有机会挣钱吗？”

“也许你可以找我借。”

你迟疑着：“你会收利息吗？”

“会。”

“滚吧！”

你陷入思索，这么看来，首当其冲，你必须去拿回那枚戒指。子墨曾说这枚戒指加上泰伦斯给的口令，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你以为他是忽悠你的，没想到这句话倒是真的。

口令的事可以之后再打听，戒指必须拿到手。包括那根黄金法棍……好贵的！

拿到戒指，想办法打听到口令，取出钱。一半给格瑞夫斯，一半自己留着，再捞了阿耀。然后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开始可以找个地方苟一阵，等待风头过去了，你就安心当你的富婆。到时候，什么英伦绅士，什么意大利美男，什么美国阳光大男孩，你全买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受什么窝囊气——哎呀，妈呀！

随着一声巨响，车后轮猛地一沉，车身像被炮弹砸中侧腰，失控地向左甩尾。相比其他人，你体重较轻，竟是被甩得腾空而起撞向左边，径直被布拉吉抱了满怀。

摩擦声刺耳，甚至一度盖过枪林弹雨的声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充斥着车厢。

布拉吉将你搂得很紧，有他做肉垫，除了晕厥感，你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等到车滑行了一阵，在原地停稳，你听到布拉吉咬牙切齿道：“YN，车辆损耗和我个人的奖金，我就不找你收了，很够意思吧？”

听起来好像是很够意思……

“后轮胎爆了，得换车。”埃里克森下了判断。

布拉吉骂道：“换个屁，伤害了我的车，他们都要死。”

你晕头转向地从他身上爬起，脑袋瓜子都被摇匀了。还没回想起眼神儿怎么聚焦，你听到一阵喇叭声。

面前的车门被拉开，雨水混杂蒸汽涌入。

“把她给我，我带她回去。”

布拉吉和柯尼格对视五秒，思考完毕，干脆利落将你举起来（？），扔给了柯尼格。

你脑子还懵着，人已经坐在柯尼格怀里了。他像抱孩子似的，将你带上自己那辆迈巴赫。等到他替你系上安全带，启动了车辆，你才缓过劲儿来。

“哇，柯尼格——”

“暗影不会有事。”

“你怎么——”

“我一直关注着你的动向。”

“但是——”

“基根在来帮忙的路上了。”

“那我——”

“我先带你回去。”

“公主——”

“我不关心她的生死，我只负责保护你。”

“……”

行了，你根本没必要说话。可你特么不甘心啊，你憋得慌！

于是，沉默了几秒，你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我要亲你！”

眼看着柯尼格一边维持着160迈的原车速，一边企图倾身过来亲你，你连忙大叫：“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看路，麻烦您老人家看路啊！”

你吓得肝胆俱裂，但柯尼格还是亲到了你。他在你唇上轻啄了一下，又坐好继续开车了。你心有余悸地大喘气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柯尼格，说起来，你的驾照……？”

某人淡定道：“啊，还没有补办。”

你就知道！！！

你痛苦地捂住脸，这人真是你的义父、亲爹、爷爷、姑奶奶、老祖宗！

几辆暗影护卫车跟在你们身后，护送着你和贝妮塔公主返回莲花宫。剩下路途中，没有再节外生枝，你反正觉得最危险的人其实是柯尼格，最危险的东西是柯尼格的迈巴赫。

四

几名影子押送公主前往莲花宫的地牢，没错，这里竟然有地牢！经过你面前的时候，公主眼神黯淡地看了你一眼，看上去非常颓丧。

但你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嘲讽她了，实际的地牢是牢笼，金钱的牢笼就不是牢笼了吗？！

格瑞夫斯的手机仍然在关机中，你烦躁地偏过头，只见柯尼格收拾好东西（武器）跳下车。即使身边的影子对他防备心都很重，纷纷理他很远，好像他是个什么奇怪的危险人物。如果是你遭到这种对待，恐怕晚上要回去眼泪打湿枕头了……但柯尼格完全不介意，在远离人群的空气里，非常自由地生存中。

也许你可以找他借钱？

想到这里，你眼前一亮，提着白袍裙摆就凑了过去，把柯尼格拉到一边，避开几个暗影，笑得像一只讨食的柴犬：“那、那个，柯尼格，嘿嘿，我有个小忙……”

柯尼格停住脚步，低下头，安静地注视着你。你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毛毛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苍蝇搓手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十万美金，我过段时间就还给你。”

“可以。”

这么爽快？！

不是，这群人怎么能这么有钱？一个个的，这么大金额的流动资金说借就借。有钱人既然这么多，带你一个能咋？能咋？！

首战告捷，你越发得寸进尺，笑得更加谄媚：“那个……能不能——”

柯尼格抢答：“不收利息，不设时限。”

这特么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你没忍住，欢呼雀跃着想要给大金主一个拥抱。不料，柯尼格却忽然单膝跪地，一把将你抱起。

那张在旁人看来非常可怕的脸就在你面前，你略微前倾身体就可以亲亲他。你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眉头穿孔的小骷髅头。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冲你眨了眨眼。

金主大人居然看着有些呆萌……如果不是你看过他杀人的样子，你就信了。

“你没穿鞋，我抱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