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枝与刃

他们在这座孤岛上不知时日的住了下去,不问世事,只见日升月落,潮涨潮落。

商枝已经能熟练驾驶那架水上飞机。她常载着Krueger起飞,绕着岛屿低空盘旋。从空中看,这座小岛像一枚被神明随手丢进大海的绿松石。

而Krueger总侧身靠在副座上,手臂撑着窗,目光长久落在她身上。他喜欢看她专注时微蹙的眉,喜欢看她嘴角扬起的得意,也喜欢看她朝自己不耐烦的神色。

相处越久,Krueger越觉得自己像发现宝藏的勘探者,在商枝身上不断挖掘出新的喜好。

这种满足和亢奋,比他完美执行过的任何高难度任务都更强烈,更持久。

每一天,Krueger的手指都会穿过她被海风吹乱的发,嘴唇印在她被晒暖的后颈,或者更深,更多,更近。他恨不得自己能像她的影子,她的衣裳,时时刻刻烙上每一寸。

刺眼的太阳光,直照在Krueger眼皮上。男人皱眉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探向身旁,是空的。

他捏着后颈走出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厨房的水槽干干净净。一种熟悉的焦躁感开始在血管里窜动。Krueger随手扯过一条战术裤套上,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

推开别墅大门,热气涌来。然后他看见了,商枝正躺在不远处的沙滩上,一身大红色的比基尼,像血滴落在白沙之间。

那是商枝昨天在渔村买的,当时村长正抓着Krueger弯着腰絮叨什么,她便自己在集市溜达挑了这件。

Krueger大步走过去,沙砾硌着他的脚底。她睡得正沉,呼吸均匀,阳光在皮肤上晒了层蜜。他就站在一旁,垂眸看着。

海浪一下下拍打岸边。他的目光从女人微张的唇瓣滑到随着呼吸起伏的腰线,最后定格在她小腿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上,那是之前他在商枝家,砸碎镜子后留下的。

Krueger还记得那时的自己为什么向镜子发气,现在想起来实在好笑。

他蹲下身,指尖悬在疤痕上方一寸处,终究没碰上去。只是这么看着。

真好,他想。这座岛是他的,这片海是他的,这个睡在阳光下的女人也是他的。没有觊觎对着她,没有危险追着她,只有海风和永恒的潮汐。

商枝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懒洋洋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带,“偷看要收费的。”

……

而在那片远离宁静海岛的三不管地带,新的秩序正被重新浇筑。

马可和沃尔夫,这两个借着背后主子名头行事的人,已迅速收编了林叔和赵爷垮台后留下的残部,以及那些长期在阴影里蠢蠢欲动,却苦于没有领头人的亡命徒们。

他们盘下了一处废弃的厂房,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内部却装修成了一家名为蓝鹦鹉的场所。

对外只低调宣称是家咖啡厅,但只要有生面孔的客人被引进来,侍者便会默不作声递上两张菜单。一张是普通的咖啡简餐,另一张印满了各式烈酒的名字。

他们的酒水来源很特殊,是直接向活跃在附近海域的海盗团伙采购的。对于习惯了抢掠原油,贵金属,军火这些硬通货的海盗而言,酒水原本毫无吸引力。

但沃尔夫和马可向他们许诺了一条新的财路,专抢过往商船,只抢船上的酒水。这对海盗来说风险低了太多,毕竟酒水运输船的防卫通常较弱,又能从马可和沃尔夫快速变现。

消息在海盗间传开,这片海域的抢劫模式悄然改变。

而阿月在这个月里已是第四次从运输队长那里听到坏消息。

“阿月老板,我是真没办法啊,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船长皱眉抽着烟斗,“那群海盗的目标明确得很,只要酒,不伤人。”

阿月看着空了一半的酒窖和账本上不断缩水的数字,按向发胀的太阳穴。

她在想,如果是阿枝姐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她当然知道马可和沃尔夫背地里开起了那家蓝鹦鹉。在这片土地上,秘密就像沙地里的水,迟早会渗出来。

这里的规则从来都是各凭本事,弱肉强食。但这一次不同,马可和沃尔夫的目的绝不仅是抢走酒水这条财路,他们是想控制这片地界,扼住所有人的咽喉。

而他们的下一步,毫无疑问会指向Branch&Moon,这块他们扩张之路上最显眼,也最需要拔掉的钉子。

阿月望着正借夜灯安静看书的女孩。无论如何,她得守住这个家,直到真正的主人归来,或者,直到她自己长为新的参天大树。

……

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岛,夜色正浓。商枝被Krueger紧压在阳台的躺椅里,潮湿的海风卷着纱帘拂过她汗湿的皮肤。

从昨晚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结局天人永隔的爱情片后,他就像是着了魔,变本加厉痴缠她,此刻更是逼着她发誓,发誓绝不会离开自己。

男人的滚烫紧贴着商枝后背,手臂铁锁着她的腰,不给丝毫闪躲的空间。细密的吻不断落在后颈,肩胛。

“我说一遍,你说一遍。”他附在她耳畔,低哑命令,齿尖磨蹭着她的耳骨,气息灼热。

“说得不标准……我就不停……”

商枝被折腾得有些发昏,无奈又好笑的问:“……说什么?”

Krueger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仿佛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将那个他从未说出口,甚至认为自己不配拥有的字眼,混着灼热的呼吸,一字一顿喂进她耳中:

“Ich liebe dich…...”(我爱你)

这句德语极轻,不像情话,更像一句从灵魂深处榨出的祈祷。

海浪声忽然变得遥远,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紧绷的肌肉和擂鼓般的心跳,紧贴在她的背脊。

商枝沉默了。她能感觉到身后这具身体里压抑的巨大不安。这个杀戮中走来的男人,此刻竟因为一部电影,脆弱得像害怕被丢弃的孩子。

她没有立刻重复那句德语。而是转过身捧住Krueger的脸,指尖擦过他眉骨上的旧疤,望进那双写满执拗与惶恐的金眸。

然后,她用自己的母语,清晰缓慢地,给了他回应:“我不会离开你。”

Krueger的身体忽地一震,眼底的风暴骤然平息,他感到眩晕,狂喜。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

阳台外,潮水漫上沙滩,周而复始。而屋内,某种刚刚平息的节奏再次响起。

商枝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恼的沙哑,“说好了不继续的!”

Krueger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就着她推拒的力道将人更深压回椅。黑暗中,他低笑一声,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锁骨:“虽然你刚才的话……让我很满意,”

他刻意放缓了语调,像在品味每一个字,“但你没按要求来。”

Krueger的齿尖碾过她颈侧的皮肤,留下细微的刺痒,“所以,继续……直到你说对为止。”

商枝还想反驳,却被他以吻封缄。所有抗议都化作喘息,融进永恒的海浪。

这一次,他动作里的焦躁淡去,全然是缠绵的意味,细细描摹着一个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未来。

直到海平面浅浅亮起一线淡红,将卧室染上朦胧的暖色。Krueger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熟睡的商枝,他垂头,极轻的吻了她的额头。

客厅里,那只沉寂许久的加密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Krueger眉头一皱,小心将商枝抱起,将她放进被窝,仔细掖好被角,才轻手轻脚带上门走出去。

他拿起通讯器,屏幕冷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是一条来自老客户的任务委托,报酬丰厚。信息末尾还附了一行字:

「当时帮你去酒吧撑场面,欠我一个人情。」

“啧。”Krueger喉间滚出轻嗤。若在以往,这种带着要挟意味的邀请,他根本不屑一顾。但扫过那串惊人的酬金数字,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他犹豫了。

现在的账户确实不像以前那样充盈。大部分积蓄,他都按商枝的提议,分批汇给了那些档案里的受害人家属。

他需要钱,需要为两人或许存在的未来多做些准备。Krueger一想到未来这个词,想到身边始终有她的身影,心底就像被注入了温热的暖流。

他盯着屏幕,指尖在拒绝和接受之间悬停片刻,最终按下了后者。

Krueger回到卧室,在商枝身边躺下,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散在枕上的头发,低声唤她:“嘿,我要去做个任务。”

商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带着睡意:“钱多吗?”

Krueger忍不住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只管钱不管我?”

商枝也轻笑起来,侧过身看他:“怎么?难道你不行?”眼神里带着戏谑的挑衅。

Krueger眯起金棕色的眸子,气息危险地逼近:“不行?我不介意出发前再让你哭着说一遍……”

商枝笑着抬手拍他肩头:“好了,快去准备吧。多久能回来?”

他一边套上作战裤一边回答:“要不了几天。”

“是去哪里?”商枝支起身子,随手拢了拢睡袍,“给我带点特产回来。”语气自然得像在嘱咐出差的爱人。

Krueger正弯腰系靴带,动作顿了一下,头罩下的嘴角高高挂起,“去北边,有点冷。给你带件皮子。”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乖乖等着,我从屋顶开直升机走,水上飞机留给你。渔村那边……近期应该有新鲜的菠萝运到。”

“好了,怎么这么啰嗦。”商枝忍不住笑起来,扯住他的衣领,将人拉低,主动吻了上去。

Krueger立刻反客为主,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告别。片刻后,才能气息微乱的退开,哑笑着在她唇边开口:“Warte nur, bis ich zuruckkomm, dann siehst du schon...(你就安心等着我回来吧,到时候……)

后半句暧昧的尾音消散在彼此的呼吸间。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用拇指重重擦过她的下唇,然后转身,大步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很快在屋顶响起,巨大的噪音撕裂了海岛的宁静。

商枝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那架黑色的直升机升空,迅速变小,最终融入泛白的天空。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似乎还留着他温度的嘴唇,低声笑骂了一句:“……德行。”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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