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商枝驾驶那架水飞去了趟渔村。
码头上人头攒动,她正弯腰挑选水果时,瞥见一个年轻背包客的侧袋里,插着一本卷了边的新闻周刊。杂志封面上,是塔瓦娜那张熟悉而坚定的面孔。
商枝直起身,走过去和对方交谈了几句,买下那本杂志。她把杂志和采购的物资一起塞进机舱,发动机器,飞回蔚蓝中的孤岛。
午后,商枝端着切好的金黄菠萝块,躺在沙滩的躺椅里。海风轻柔,她翻开了那本杂志。
塔瓦娜的专题报道写得深刻有力,揭露了许多世上黑暗的真相。商枝看得入神,直到指尖翻过一页,目光猛然顿住,那是一篇关于三不管地带近期动荡的短讯。
报道旁边配着一张照片,Branch&Moon酒吧的招牌半坠不坠,焦黑的大门仍在冒烟,标题刺眼地写着:「守夜人已逝,传奇酒吧焚毁」
商枝手指一僵,捏着的菠萝块掉落在沙子上。她盯着那张照片,似要透过纸面看清每一个细节,火烧的痕迹很新,绝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报道的日期,就在一周前。
海岛的阳光炙热,她却感到寒意从脊椎窜起。阿月怎么样,究竟是谁干的。
商枝从躺椅上坐起,杂志在膝头滑落。远方的海面平静无波,但她知道,那片她以为已经结束的黑夜,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再次吞噬而来。
而此时,Krueger正推开公司那扇沉重的防爆门。任务完成得很利落,他径直走向结算台,将一枚加密U盘扔在桌面上。
“结了。”
负责结算的情报员抬起头,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男人,依旧是那副狠戾模样,眼角甚至新添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具体说不上来,也许是那双金褐色的眼睛,不再像毒蛇一样扫过每个人,反而带着点,心不在焉的急切?
Krueger没理会对方的打量,手指在台面上不耐敲了敲。拿到确认信息后,他转身就走,脚步有种轻快的节奏。他穿过大厅,走向直达顶楼直升机坪的专用电梯。
几个正在休息区擦拭武器的老人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看着Krueger的背影,其中一人压低声音:“怪了,这次回来……没踹门,没骂人,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另一人若有所思:“他刚才是不是……吹了声口哨?”
电梯门合上,将窃窃私语隔绝在外。Krueger靠在梯厢壁上,看着楼层数字跳动,下意识攥了攥手中的袋绳,那里头放着件皮毛大衣,是特意给商枝带的。
顶楼的风很大,吹晃了他的头罩。他快步走向直升机,螺旋桨刮起气浪。
这一次,归途的方向明确,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有人在等待的归巢。
Krueger的心情好到要溢出嘴角,他正将直升机拉升。突然,口袋里那部红色的老式手机响了起来,是商枝。
他笑着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商枝急促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她说她要离开,必须回到那个地界。酒吧被人放火烧了,阿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Krueger捏着电话,手指关节绷紧。他愣住了,螺旋桨的嗡响仿佛瞬间被抽远,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焦急的声音和自己加速的心跳。
“听我说。”商枝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你回小岛去,千万别出来。那些人肯定还在发疯一样找你,听话。等一切解决后我再回来找你。”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Krueger僵在驾驶座上,直升机悬停在半空。握着操纵杆的手,在微微颤抖。
挣扎开始了。
Krueger比谁都清楚,回到那个地方意味着什么。那里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有无数支枪口等着他自投罗网。杰弗里的人,还有那些因他的过去,想将他挫骨扬灰的人……
一旦再次踏足那片土地,很可能就再也无法活着离开。他将失去这来之不易偷来的宁静,失去那个有她的未来。Krueger似乎已经看到囚笼的阴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退缩的念头闪烁着,听商枝的话,回到小岛。那是安全的,是理智的。她那么聪明,能处理好一切……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就被更汹涌的情绪彻底碾碎。他眼前闪过商枝独自走向危险的画面,想起她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慵懒,想起她吻他时眼底的光。
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面对那片吃人的晦暗,他怎么能心安理得躲在所谓的安全背后,任由她去冒险。
Krueger猛吸了一口气,眼中所有的犹豫被凶狠的决绝取代。他用力一拉操纵杆,直升机在空中划出弧线,调转了方向。
发动机发出更大的轰鸣,仿佛在抗议这疯狂的抉择。
但金棕色的瞳孔里只剩下一个目标,去她的身边。地狱也好,囚笼也罢,如果她要去,他就陪她一起去闯。
直升机冲破云层,义无反顾扎进风暴。
……
挂断与Krueger的电话后,商枝立刻用加密线路接通了尼克和妮娜。当她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时,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
得知她并未如传闻中死去,尼克在短暂的沉默后,莫名松了口气,而妮娜的语气里是真实的欣慰:“你还活着,真好。”
商枝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询问他们是否知晓酒吧被焚和阿月失踪的事,以及那片地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对话中,商枝拼凑出了更完整的图景,马可和沃尔夫这两个野心家,已然脱离了背后主子的实际掌控,他们利用攫取的资源和武装,正疯狂扩张地盘,企图只手遮天。
尼克冷声道:“那两个蛆虫,已经咬破了装他们的袋子。”
连妮娜之前派去暗中保护酒吧的人手,也全都离奇失踪,音讯全无,阿月的下落彻底成谜。
当商枝明确表示要立刻返回那片是非之地时,短暂的寂静后,尼克率先开口,“我会过去。”
当初听说商枝出事,他就发现自己对这女人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加之沃尔夫的行径已严重触犯规则,威胁到了汉默家族的根基。
妮娜也同时表态,“呵,我的人也折在里面,这笔账,必须算清楚。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商枝几经辗转,避开眼线,再次出现在Branch&Moon酒吧的后巷时,已彻底改头换面。
长发剪短至耳际,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夹克,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罩,与过去在此地留下的任何形象都不同。她警惕的扫视四周,正准备翻过那扇被烧得只剩焦黑窗框的破窗。
“嘿,你来得这么慢?”一个低哑带笑的声音,突然从堆积的阴影里漫出来。
商枝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循声冲过去,狠狠推了阴影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把,压低声音呵斥:“你疯了?!谁让你来的!”
Krueger被她推得后退半步,背靠上砖墙,非但没恼,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模样,反而觉得心情好极了。他一把抓住她抵在自己胸膛的手腕,不许她抽走,顺势垂下头,将滚烫的呼吸贴在她耳畔。
“你觉得我真能放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他像个无赖般笃定的开口,“万一你玩脱了不回来,我还不是得过来把你绑回去。”
“啧,我看你就是嫌自己命太长。”商枝用力将手从他掌中抽走,人都到了,现在说再多已是徒劳。
她抬眼快速打量他一身格格不入的战术装备,“少废话。先去把你这一身打眼的行头换了,你是巴不得被他们找到?”
Krueger浑不在意挑眉,伸手捻了捻她利落的短发茬,“知道了。不过……”
他金眸里闪过一丝暗光,“你这样也挺好看。”
说着就撩起头罩低头想要吻她。
商枝皱眉,抵住他压来的下巴,“既然你非要蹚这浑水,那就听我的。现在,立刻,去找身不起眼的衣服换上。然后,我们去把阿月找回来。”
Krueger盯着她看了两秒,最终扯了扯嘴角,“那先欠着,之后加倍还给我。”
两人找到了那家名为蓝鹦鹉的酒吧。夜色已深,霓虹招牌在脏乱的街角闪烁,透着股廉价的暧昧。
Krueger让商枝在对面巷口里等候,自己潜入后巷,放倒了一名守卫,从通风管道摸进了二楼办公室。
他在里面搜了一圈,翻看了账本和电脑,却没有发现任何与阿月相关的蛛丝马迹。只有一些混乱的酒水交易记录和几笔来路不明的大额转账。
Krueger眼神一冷,直接将一个穿着花衬衫,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的经理打晕,扛在肩上,如同拎着一袋货物,从原路返回,将人带到一处早已废弃的工厂。
Krueger扯过一段脏污的帆布蒙住经理的眼睛,将他绑在锈蚀的管道上,一桶冷水泼醒。
“来吧,说一说,你那俩狗主子,对Branch&Moon的老板做了什么?人在哪?”
经理吓得浑身哆嗦,牙齿打颤:“没……没有!真没有!他们现在……早就不搞酒吧那点小生意了!酒水算什么,他们现在搞的……是更来钱的!”
一旁静观其变的商枝闻言,立刻朝Krueger使了个眼色。
Krueger会意,毫无征兆地掐住经理的喉管,“更来钱的是什么?”
“是……是红货!”经理崩溃的尖叫出一个黑话词,“走……走红货!比酒水值钱多了!”
商枝没听懂这个术语,皱眉看向Krueger。
Krueger的头罩下嘴角溢出冷哼:“血液走私。”
厂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商枝的心沉了下去。
在Krueger的重击下,经理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吐出了马可和沃尔夫在城郊一处秘密仓库改造的据点地址,以及他们日常活动的规律。
得到关键信息后,Krueger转头看向商枝,用眼神无声询问这个人,如何处理。
商枝脸上看不出表情。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多看那人一眼,匕首已划开对方胳膊上的大动脉。
“他能知道这么多,绝不无辜。如果血流尽之前,能自己挣脱逃出去,那也算老天爷开了恩。”
说完,她将匕首在经理的衣服上擦了擦,转身朝厂房外走去。
Krueger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一声,“她啊,还是太善良了,居然让你死得这么轻松……”
转身将碎布塞进男人口中,又在其身上开了一道口子,狠狠扭动匕首。做完这一切,Krueger欢快的追上商枝,两人消失在废弃工厂外的夜色中,只留下身后逐渐微弱的呼吸和弥散的血腥气。
在疯狂码字的过程里又开始新一轮试探签约中[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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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枝与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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