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生的恶人。

真的假的？

天使与恶魔关于此事展开了争论。

天使奥妮认为人性本善，堕落的坏人也能被改造成好人。

恶魔萝卡否定她的想法，嘻嘻笑着，“那就来打个赌吧。”

赌注是天使的光环和恶魔的犄角，——输的家伙要把最心爱的小装饰品无条件地交给另一个人。

奥妮摸摸头顶光芒闪闪的金色小环，握拳，“我一定会赢的。”到了那时，她不会索要萝卡的犄角，因为她是善良的天使嘛。

既然要证明坏人可以向好人转变，她就精心地挑选着准备改造的目标。

她盯上了一个混乱无序的世界，在那里，有个无视道德与规则的疯女人。

名为金克丝的疯女人六亲不认，跟姐姐翻脸，和童年玩伴生死决斗，又一枪崩了照顾自己多年的养父。

“但是，她在哭哎。”奥妮操纵着时空管理机器，将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金克丝落泪的那一幕，“她很伤心，她需要我的拯救。”

“别开玩笑了。听说过鳄鱼的眼泪吗？哭成那样不妨碍她下手，更可怕了不是吗？”萝卡不屑地抱臂吐槽。

也许萝卡是对的。

一次又一次，金克丝掉下眼泪；一次又一次，她击杀别人毫不手软。悲伤与杀意完美地在她身上交融，呈现出癫狂的氛围。

但是，奥妮还是想拯救她，想温柔地拥抱她、安慰她、为她拭去眼角清亮的泪珠。如果要问原因的话……

“因为我是善良的天使嘛。”奥妮可爱地微笑着，如是说道。

她坚信金克丝是可以被拯救的。

天使与恶魔的筹码被各自放置在天秤两边。关乎正义与邪恶的赌局就此开幕了。

改变一桩金克丝的恶行，天使的筹码就会增加一块。反之则是恶魔增加优势。

赌局结束的时间点定在金克丝一发炮弹炸掉皮城的那一刻。

“努力改变既定的结局吧。”萝卡说，“不然你就输了。不过想也知道，赢的一定是我，嘻嘻。”

被挑衅的天使燃起了斗志。

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奥妮苦思冥想，得出了“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的结论，将进入世界的时间点设置在金克丝的童年时期。

战火纷飞，幼小的蓝发女孩捂着眼睛，被姐姐牵着手走。她不敢看战后的废墟和死者的遗骸，口中哼唱着天真的童谣，假装外界的惨状没有发生。

红发的姐姐保护着她，以强壮的身体为她遮挡弥漫的硝烟。因此她满怀依恋地抓着姐姐的手臂，亦步亦趋地走着，如同躲在坚实的壁垒之后。

奥妮跳了出来，“请让我帮助你们！”

姐姐蔚警觉地盯着她，注意到她皮肤白净、衣着光鲜，“你是上城人？我们祖安的孩子可以自己生存，不需要上城来的愚蠢贵族小姐发善心。”

她甚至举起拳头，想要攻击奥妮。

奥妮吓得连连后退，挥手道，“不不，我不是……”

她想解释，自己不是上城人，也想解释自己怀着单纯的善意，丝毫没有看不起她们的意思。

没有人相信她。蔚狠狠瞪了她一眼，拉着妹妹的小手走了，临走前凶恶地威胁道，“敢跟过来，你就死定了。敌人就是敌人，我可不会看你是个女孩就放你一马。”

“可是，就算是上城也会有好人吧！怎么能对初次见面的人产生偏见呢？”奥妮不甘心地叫嚷，却只能看着那对姐妹漠然的背影越走越远。

上城，也叫皮尔特沃夫，简称皮城。皮城高度发达，非常文明，同时也奴役着肮脏落后的下城祖安。两城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奥妮一两句话就能劝解的。

以至于，蔚和妹妹金克丝听到了她的话，只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在犯傻，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甚至懒得回头斥骂。

奥妮偷偷跟在她们身后，隔了几十步远。她看到，她们找到了父母的尸身，抱头痛哭；也看到有一个壮年男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抱住了放声哭泣的二人。

男子叫范德尔，是这对姐妹父母的战友。一起战斗过的同伴死去了，留下年幼的女儿，这令他愧疚不安。他收养了这对遗孤，把她们带回了家。

奥妮没办法再跟过去了。范德尔十分敏锐，战斗力也很强。她不想被危险的男人发现。

找准机会单独接触金克丝吧。奥妮想。趁她出来玩的时候。

令她失望的是，金克丝很内向也很胆怯，从来不会一个人出门，每次露面都是扮演着姐姐的小跟班。

弱小可怜的蓝发女孩只有在面对姐姐时会展现活泼的一面。大部分时间她怯懦，紧张，局促不安。

健壮的姐姐很有主见，带着她和另外两个男孩去上城窃取财物。既能赚一笔大钱，又能给讨厌的富人们使绊子，何乐而不为呢？

“盗窃是不对的，我得阻止他们。”奥妮嘀嘀咕咕。她害怕蔚的拳头，在心里反复地措辞，迟迟不敢走近这四个胆大包天的小贼。

小贼们很机灵，在屋檐之间跳来跳去，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富饶的上城成了他们的游乐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执法官在屋檐下打着瞌睡，根本没有察觉他们的入侵。

四个孩子非常早熟，做起坏事游刃有余，除了金克丝，——她显然不如其他三人灵活，从一个屋顶跳向另一个屋顶时险些摔倒。

奥妮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睁睁看着金克丝一脚踩空，从屋顶滑落，心脏提了起来。好在蔚立马拉住了妹妹。奥妮捂着胸口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危机解除，但是小天使的心并没有彻底放下。和其他三个孩子相比，金克丝年龄太小了，要笨拙得多。蔚应该让她在家等着的，而不是把她带到危机四伏的皮尔特沃夫。

天使听到身为姐姐的蔚在鼓励妹妹，“你行的，爆爆，你可以做到。”

是了。天使想。幼年的金克丝不叫金克丝，昵称是爆爆。爆爆真的能做到吗？她不禁担忧地屏住呼吸，等待一个结果。

爆爆做到了。

金克丝深吸一口气，从高高的屋顶一跃而下。这次稳稳地降落了。

幸好结果是好的。

这孩子高高兴兴地拉住姐姐的手，讨要夸奖的言语。明明刚展现出成长的地方，被姐姐摸了摸头就暴露了幼稚的原形。

暗戳戳窥探着姐妹互动的奥妮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她应该义愤填膺地声讨孩子们小偷小摸的行为。不过，金克丝的笑容太美好了。就算是眼里不容污秽的天使也愿意原谅她一次。

“这一家好像很有钱。而且屋子里没人。”

金克丝跟随着姐姐蔚的步伐，闯入了上城人的房子。户主不在家，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可口的食物、精美的水杯、漂亮的万花筒、一摞摞的高深书籍和插着鲜花的典雅花瓶……

伙伴们都在激动地把值钱的东西搜罗进皮包，年幼的金克丝却溜溜达达地在屋子里闲转，推开其他房间的门，探头探脑地到处乱看。对于她来说，新奇的小玩意明显比财富更有吸引力。她爱不释手地拿起一叠绘制着天文信息的画片，看上面奇形怪状的星球图案看得津津有味。

“正是爱玩的年纪。”扒在窗外偷看的奥妮评价道，“也许我该拿些玩具哄她听我的话。”

咦，这么好的主意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奥妮在口袋里摸索，什么也没摸到，连糖果也没有一块。但她没有泄气，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光环，金子做成的小光环会发出讨人喜欢的亮光。

她摘下光环，隔着窗玻璃挥了挥。金光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正拿起一块三明治啃啃啃的蓝发女孩眼角余光瞥见紧闭的窗户，注意到了飘忽而过的一点金色。

她放下不问自取的三明治，走到窗边，“彭”地推开玻璃。那只放在窗沿上的闪亮小环一下子令她爱上了。她不禁伸手去够。

环会自己逃跑。在她即将碰到的一瞬间“嗖”地逃远了。

“别走啊！”金克丝着急了，爬出窗户追过去，浑然不知道金色小环的另一边是一个正在收紧丝线的女人。

奥妮把鱼线放得很长，钓天真爱玩的小孩子，就这么一寸一寸地收网，终于在巷子的角落把金克丝堵到了。

金克丝刚捡起金环，一抬头，就看到十分眼熟的女人从墙头跳下来。女人佩戴着天使翅膀的头饰，身段修长，皮肤光洁如月。

她认出了这个女人，“是你……几年前见过的上城的大小姐！”

“是我。”奥妮欣喜地点点头，很高兴她还记得自己。

“你变样了，老了很多。”金克丝噘着嘴巴，斜着眼睛看人，有点故意挖苦的意味在，——刨去软萌的外表，活脱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小混蛋。

但这也说明她并不害怕奥妮不是吗？

为了不引起世界原住民的怀疑，奥妮调整了自己的外貌，使其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成熟。现在的她看起来大约是二十岁的女青年吧，跟几年前的少女形态确实是不一样了。

“人总是会变老的呀。”奥妮没有生气，弯下腰耐心地劝说道，“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如果缺钱，来找姐姐好吗？”

“你才不是我的姐姐！”重要的称呼被只见过一次的外人玷污，金克丝很生气，一转身就哒哒哒地跑掉了。

在跑走前，她还不忘把金环远远地一抛，冲奥妮扮了个鬼脸，“脏东西，还给你，我才不要！”

金环咕噜咕噜滚进了水沟。

“别乱跑，会被执法官发现的！”这是上城的地盘，下城小孩被发现会很惨，奥妮顾不得去捡金环，匆匆去追金克丝，金克丝却横冲直撞跑进了外面的人群。

灰头土脑的小女孩在闹市华衣美服的人群里无头苍蝇似地乱转，相当于是在大声宣称“我在这里，快来抓我”。执法官当然会发现她了。

穿着蓝金制服的执法官向她投掷能够释放出绳网的圆球。绳网困住了她，令她跌倒在地。

这要怎么办才好？刚跑出巷子就看到这一幕，奥妮手忙脚乱，站在人群边缘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自己的身份也是黑户，出面赎人有可能被一起抓走。

“呜呜……”生性胆小的金克丝已经在抹眼泪了。她怕得发抖，趴在地上缩成一团，时不时发出两声吸鼻子的可怜声音。

只会在认识的人面前扮鬼脸搞恶作剧的小孩子遇到可怕的生人就原形毕露了。执法官走上前把她提起来，也不知准备带到哪儿去，说不定会关进监狱。她吓得要死，越哭越是大声，听得人心都碎了。

“等等！”情感压倒了理智，奥妮冲出来了，拦在拿枪的中年男人面前，“她，她是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你说这只脏兮兮灰扑扑的小老鼠是你的家里人？”执法官一个字也不信，挥了挥手里的粒子枪，推开秀美干净的小天使，“哪家的小姑娘乱发善心认领家人？下城的老鼠可不会领你的情。小心我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父母，让他们训你一顿。”

被提在空中，金克丝实在是太害怕了，怕到六神无主，以至于把奥妮当作了救命稻草。她边哭边叫姐姐，配合着奥妮的谎言蒙蔽执法官的眼睛。

执法官迟疑了。

“她真的是我的妹妹。她的这身衣服，呃，很不寻常，看起来还有点脏对吗？但这是我们在玩扮演游戏……她扮演强盗，我扮演人，打打闹闹的，无意之间就弄脏了。”奥妮努力用纯洁明亮的眼眸直视执法官，以表示自己所言属实，“快把她放出来。不然我就要把父母叫过来，找你的上级领导投诉了。”

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女孩冒被投诉的风险是很不值当的。或许她真的不是老鼠吧，就算是，也不见得做了坏事。放就放了，能减少点任务量也好。执法官斟酌一番，把装着蓝发女孩的网丢向奥妮，色厉内荏道，“管好你的妹妹。”然后背着手神气活现地走了。

呼。奥妮长吐一口气，为金克丝解开缠绕的绳网。

受了她的搭救，金克丝乖多了，虽然没有说“谢谢”，但也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返回下城。

她们走得很快，生怕执法官反悔留下她们问话，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路小跑。

“我该叫你什么？”就在两人奔跑着抵达灰雾蒙蒙的下城区时，金克丝开口了，手指捏着衣角扭扭捏捏，耳根也略微发红，“先说好，‘姐姐’是不行的。”

奥妮笑了，停下脚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叫我奥妮吧。我是个流浪者，不是什么大小姐，你一直误会我了。”

封面和角色卡都是商稿，我约的。顺便可以去作者专栏看看隔壁的原创百合文《精灵小姐和人鱼公主》，1v1双洁，网游题材，连载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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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善与恶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