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Part.31

Part.31

颜烁不重,8级风就能吹跑,高中那时候还做过胃切手术,能胖得起来才怪。

得过胃癌还敢喝酒,是真不怕死啊。

还知道护胃,桌上的鸡公煲是不辣的,除了两罐没喝完的啤酒,还有一瓶酸奶。

该说他什么好。

当年倾家荡产也要给他治病,结果他本人不懂得感恩戴德,离家出走也就罢了,就连自己得之不易的健康都不好好珍惜。

颜才的眉头紧皱着,恨不能直接把他丢在大马路中央,把他不孝子的光荣事迹写在纸板上游街示众,被唾沫星子淹了算了。

傍晚的天要亮不亮的,路灯刚挨个点上,一路倒是不少刚吃完晚饭出来散步消食的,颜才也不知道往哪儿走,就下意识往人少的地方瞎溜达,边问在他背上昏昏欲睡的人。

“哥,你住哪儿?给个提示也行啊。”

颜才掂了下他,心想再不找个地方落脚,怕是今晚得露宿街头了。

背上的颜烁咕咕哝哝的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半梦半醒间移动了半寸,鼻尖贴着的肌肤颤了颤,他闻到一股很馥郁的花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感官,他忍不住深吸一口。

颜才正被他的动作弄的痒得难受,没想到这人酒品这么烂,喝醉了居然闻人家信息素,他实在有点走不稳了,“你……哥,你别闻了,我很痒,你听见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离我的脖子远一点!”

某人入迷了:“真好闻。”

颜才忽然感觉到腺体那片柔软的肌肤被温热的柔软剐蹭,他身体猛地紧绷起来,脖子拼命地躲,顿时一个蹩脚连带着颜烁猝不及防地摔成一团,倒下去的那刻,颜烁还清醒了几分,先松了手掉地上,给颜才当肉垫。

下午下了场小雨,小县城的地大多都是坑坑洼洼盛了水的,疼不说,腰部那里连着臀部全湿了,但只有下面那个人湿了。

“哥,你怎么样?”颜才连忙撑起前身打算看看颜烁的情况,然而腿一动就疼。

回想了下,是因为刚才下意识想稳住身形,结果膝盖骨折了下磕到地上了。

大晚上的,一个醉鬼一个瘸子,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呀。

颜才:“……”

最后颜才拍拍颜烁的脸把他叫醒,重复了好几次现在的情况,颜烁听进去了,眼睛极缓慢地眨了两下,然后站起来要反过来背他。

颜才害怕掉下去,紧紧搂住颜烁的脖颈,在他耳边说:“你确定你能走直线?”

“可以的,问题不大!”颜烁振振有词地说着,走的路却歪七扭八、蛇皮走位。

电线杆好几次擦肩而过。颜才只能缩在他后背迅速翻阅手机,终于找到一家不用身份证在网上就能订的私人影院包房。

接着就抓紧打车。颜才看到有人接单,总算放心了,拍拍颜烁,“哥,我要下去。”

颜烁没放,“我不是……你哥。”

颜才只得自己下去,面对醉糊涂的颜烁,捧起他的脸凑近,“看清楚,我是谁?”

“我是,颜才。”

“是啊,我是颜才,”颜才又指了指他,“你是颜烁,你怎么不是我哥了。”

谁知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他哪根神经了,颜烁当即:“呸!胡说……我不是。”

痞子似的“呸”了声,连连摆手,又忽然握住他的肩膀,放大他酌红的脸,“颜才啊,我跟你说,你一定要记得……”

他顿了顿,缓了会儿继续说道:“千万不要,不要和周书郡睡觉,千万不要,他很差劲,很过分,对我、嗯……也对你非常不好,你要找一个爱你、疼你,一辈子对你好的人好好在一起,不要管其他人的……死活,我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你知道吗?”

莫名其妙。

算了,跟酒鬼没什么好一般见识的。

颜才只得哄着,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我知道,但对我好的人只有你。”说到这,他握住颜烁的脸恶趣味地捏成鸭嘴,憋着笑说:“不然我不结婚了,哥照顾我一辈子怎么样?”

“唔……”烂醉如泥的颜烁点头:“也行。”

颜才哑然失笑:“真的?”

“嗯,反正、”颜烁覆上他的手背,说话声渐弱,“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颜才怔了好一会儿,闷声问:“为什么不放心?你之前不是还很有信心地跟我说,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么。”

“嗯,一个人,过得好,很难。”颜烁明明就是真的醉了,可偏偏他的头脑异常清晰活跃,说出来的话都是他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真心话:“要是能少吃点苦多好啊。”

今天喝酒时,他又不禁回忆起那段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人生。

最后那年,期待已久的自由生活到来的那一天,其实颜才并没有多高兴。

照常上班下班、一日三餐、早出晚归或者晚出早归,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仔细想来,中间的路很曲折,他吃了太多的苦,那么多苦累积起来,即便过程艰辛,是得之不易的结果,但真当它握在手中时,反而没那么惊喜了。意料之内的事情总是很无聊、空虚,更是觉得不值,他拥有的,不过是一套房子一辆车,睡觉的地方,和方便上班的交通工具,仅此而已。

这些明明都是很多幸福家庭的人天生就能拥有的,可他就一定要付出十倍的代价和努力才能达到,更可怕的是,得到了,他却变得更加迷茫,因为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大众心理根深蒂固的那些东西,不是他想要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活得还不如一只蚊子。

老被人打死都还要冒险去吸血。

他有名有利有钱有房有车,看似已经到了人生巅峰,可他站在山顶看不到尽头,山上都是一望无际的群山高原和流云。

爬山的时候,人们为了更快、更轻松,随时会丢掉身上的包袱,认为那些都是阻碍,或者说必要牺牲的沉没成本。

不知不觉丢掉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而他牺牲了感受幸福的能力。

更可怕的是,经历过一次无聊的人生,现如今又要以别人的身份再重蹈覆辙。

不单是他,还有年轻的“他”。

真累啊,为什么不在复活当天就死掉呢,为什么要活下来继续受罪呢?

为什么他一边觉得活受罪不如好死一场,却仍不忍心拉着自己一起赴死呢……

他想不明白,越喝越多。

“对啊,难。”颜才拖着他进出租车,边说道:“所以啊,抱团取暖吧。”

抱团取暖……

颜烁的眼皮沉重,听着这四个字,他认同,觉得有道理,于是伸出双手抱住颜才。

颜才被他的动作惊到了,不知道他又要整哪一出,“抱团取暖,不是真让你抱我……”,但这个怀抱坚实有力,温暖得让他有些沉浸其中,他情不自禁地回抱了上来。

车里很暗,第三视角看来,他们其实并没有贴很近,但他本人却有种密不可分的感觉,他好久没有和人拥抱了。

都忘了心理学上说的,拥抱等肢体接触,可以疗愈人心,是许多精神疾病的镇定剂。

但此刻没有目的性的拥抱,更舒心——

个屁。

颜才不是故意想说脏话的,实在是……

“闹够了没有,哥,你抱了我一路了,像什么样子,颜烁?颜烁?哥哥?”

颜才两手撑在颜烁两侧,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要落不落,腰被颜烁紧紧搂住塌下来,看着颜烁半眯着的眼睛,吹了口气试图叫醒他,一小片凉气吹过,颜烁只是睫毛颤了颤。

颜烁问:“这是哪里?”

颜才胡乱说:“家,回家了,可以睡了,别再挣扎了好么,眼睛闭上别看了。”

“家……”颜烁昏沉的大脑忽然冒出和颜才同床共枕的那一夜,断断续续道:“嗯……我记得,你、拷我,我打算揍你来着。”

这么记仇。颜才微微一愣,“啊?”

但是,换成要踹屁股来着。

颜烁尝试驱动脚,抬不起来。颜才觉察到他的小动作,哭笑不得,“怎么,你真要以这个姿势踹我?你比正常人多个关节?”

既然脚没法用,那就只好用手了。

颜烁抬手对准颜才的屁股狠狠打了一巴掌,颜才错愕地对上他得逞而笑的表情:“知道错了吧,让你没大没小,没个分寸。”

到底是谁没分寸!

早知道不来了,谁知道来了就碰上这么个苦差事,还被非礼了!

颜才恼羞成怒,不顾膝盖的疼,蛮力扯掉他的手,结皮扣,抽出腰上的皮带,两三下把颜烁的双手捆缚起来,看着颜烁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样子,心情终于久违地舒畅了许多,他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脸。

“呵,不自量力。”

捆人的手法也是乔睿教的,特种兵的格斗基本功:捕俘。颜才终于从他身上下去,累得不想再多挪动半分,就地躺下了。

“你和我哥真的不像。”

他转头拧住颜烁睡着的脸。无论是从直觉上,还是所谓的血亲感应,都有种似曾相识但又模糊的感觉,他揣摩道:“画皮么?”

颜才的手指是骨感纤长的类型,肌肉较少,轮廓感很强,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骨骼的起伏,若即若离更招人痒。

“松口松口!快松口啊!”

颜才很快遭报应了。

颜烁忽然像条被调戏的恶犬,牙齿使用的咬合力不强,但太奇怪了,他拍打颜烁催促他赶紧起开,“你怎么还咬人啊!”

两人逐渐扭打成一团,动静不小,床板吱呀吱呀地晃荡,私人影院包房的墙隔音不算很好,一再撞击床头引得隔壁非常不满。

“动静能不能小点!显摆你多******!”

此刻骂人的声音尤为清晰。

还有些污言秽语根本听不懂,但稍微一细想就能根据词汇理解到大概意思。

“……操。”

颜才羞恼地脸都红了,把颜烁踹边上去,呲牙咧嘴威胁:“再过来我把你扔出去。”

接着翻身裹上被子,缩到角落里睡。

等确认人确实消停了,他又爬起来给颜烁脱了鞋袜,解开手腕上的腰带,还给他脱了外套,四方都盖好被子,做完这些又去卫生间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脸和脖子。

做完这些才重新躺下,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能再躺至少两个成年人。

结果第二天早上,颜烁不见了。

余温还在,说明走了没多久。

颜才当即起床气达到了顶点,收拾完就打算开门出去,左侧的卫生间门忽然开了,捂着肚子的颜烁缓缓走出来,嘴唇泛白。

颜才一下子就醒了,连忙搀扶住他,“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肠胃又出问题了?”

颜烁望向他:“你怎么在这?”

颜才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恶心反酸,”颜烁皱了下眉,“胆汁反流而已,不是胃炎,放心吧。”

昨天看到周书郡拿了护照出门,颜才就猜测到他是要去找颜烁,比他晚点航班过来,经过周书郡装的定位来找到他的。

颜烁问:“周书郡呢?”

“他先回去了,公司还有事要忙。”

也是,突然来这一趟给他添堵,要不是周书郡擅自作主打乱了他原本的规划,又怎么愁到去喝酒。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之一原因。

“不对……今天几号?”

颜烁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冲出去找手机,身后的颜才用自己的手机锁屏上显示的时间亮给他看。颜烁定睛看了一眼,表情突然严峻,语气有点冲,“你为什么要过来,我不明白了,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忙吗?”

猝不及防被凶,颜才不明所以,不太高兴了,“忙?是啊,我昨晚是挺忙的。”

临近过年的时候,同事领导这些人经常会组织聚餐,也正是在这个机缘巧合下,他受到导师的赏识,将他介绍给徐副院长。

如果错过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结交的时候了。颜烁的胃还难受着,急火又攻心,“工作是能随随便便就抛下不管的吗,你知不知道少去一天就可能错过多少机会。”

可颜才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委屈,“莫名其妙发脾气,起床气比我还严重。”

亏他昨天还费劲扒拉地把人驮到这儿,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谁知非但不知道感恩报答,还恩将仇报。

他不想跟颜烁说话了,绕开他去卫生间拆了一次性洗漱用品准备洗漱。

颜烁还在想要不要直接问他,最近导师有没有说让他去聚餐之类的。因为那次介绍也纯属巧合,如若不是那次在餐厅偶然碰见,他的导师也很久没见老同学了,并不知道对方如今回到云浦来发展,也就没后续了。

“我给你订机票,你现在就走。”

颜才正刷着牙呢,抓紧吐掉牙膏抹就抢他手机,“凭什么我就要服从你的命令。”

颜烁拿身份压他:“我是你哥。”

“这时候你想到是我哥了,你抛下我的时候,谁知道我在你那是个什么东西。”颜才嗤笑道,“昨晚喝醉了,还拒绝不承认。”

颜烁一惊,“……我还说什么了。”

“就不告诉你。”

无论后来颜烁怎么说,颜才都软硬不吃,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好连带着他一块儿去了夏洁家。可就在刚要进房子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非常熟悉的声音。

颜才也听出来了,有些惊讶,再看颜烁的表情,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迷惑。相比之下,颜烁好像比他更不想看到他们。

他漠然地推开门,门开的同时,他转身用墙面挡住自己的身影,而颜烁来不及去抓门把手,屋内的孟康宁和颜润都朝他看来。

孟康宁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哭声是她的,伤心欲绝但又是惊喜的,她紧紧抱着他哭诉:“烁烁……真的是烁烁,你长大了,比妈妈高好多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妈妈真的好想你,每天都想得睡不着觉,我和你爸一直到处找你,生怕晚了一点,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呢。”

“……”颜烁沉下心,没有回抱。

印象里,他从没抱过妈妈,她就不在了,死前的最后一面,他也没去。

生离死别已经七年了。

如今活生生的人站在这,他说不上来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或许,如果,孟康宁抱他的时候没有首当其冲喊出那声“烁烁”,他还是会安慰的。

但现实是,假如早些年离家出走的人是他,孟康宁绝对不会为他掉一颗眼泪。

这是事实。

颜烁强行镇静下来,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有些粗重,无论如何都喊不出那声“妈”。

他偏头朝门那边望。

颜才也在看他们,目光落在孟康宁身上。

颜烁心里空落落的。心想明明就在眼前啊,不是两个儿子都在吗,颜才就在那看着啊,为什么他总是被撇在一边的那个。

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与颜才近在咫尺地对视了一眼,颜才眼底的落寞,像是面摆在他面前的镜子,他迅速红了眼眶。

孟康宁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激动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颜润那时候也白了头发,苍老了很多,掉眼泪也不好意思被看着,忙不迭擦去把他和孟康宁带进来,关上了门。

声音都被隔绝,世界清静了。

门外的颜才靠墙站着,看着陌生的环境发呆,小半张脸缩在衣服里,除了肚子很饿,现在时间还早,应该都没吃饭。

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动身下楼,在小区附近的早餐铺买了很多包子和粥之类的,连带着买了个果篮和胃药。

东西有点多不太好拿,走得慢了点。而差不多和他从一个店里出来的外送员就比他快多了,虽然到最后进的还是同个单元楼。

楼层也是一样的。

颜才比他多拿了个果篮,走得慢吞吞、不紧不慢,那外送小哥人还不错,看着是他们家的早餐,就热情地要帮他提那个最碍事的果篮,颜才对他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曾想,他们要进的是同一户人家。

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地写。很多虐点看似都写得很平静,但实际上作者本人哭成狗了到处找纸,心疼我儿[托腮]

碎碎念:

emmm,好吧,其实是心疼每个角色,目前三小只就颜才的经历曝光得最多,所以观感上可能都在虐他,不过……大家活着都不容易,潮汐卷会交代所有、填上所有坑,周书郡可怜悯,但还是不心疼了,他害得颜才颜烁两个无辜的人痛苦了大半生,虐他都是罪有应得[托腮]

(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受不了就骂我[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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