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哈利发现自己从自己的办公室沙发上醒来，完全失去了回到这里的记忆。他风尘仆仆地冲进黑魔法防御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刚刚响过。应该是他在天文塔睡了过去被斯内普送回来了。想到斯内普抱着他穿过长廊，瘦高的巫师拖着黑色的长袍在身后飘动，他不禁感到脸颊发烫。

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但斯内普好像确实没那么躲着他了。倒不如说斯内普开始允许自己出现在哈利的视野中。哈利几次瞥见他坐在教师餐桌安静地吃早餐，但他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和斯内普接触。一方面因为哈利的知名度实在不容小觑，走在走廊上都有可能造成交通拥堵；另方面，哈利受麦格教授的委托负责了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选拔工作。但有了金妮的帮助，选拔进行的很顺利。即便是这样，等哈利清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到十月了。

再一次见到斯内普的时候，哈利正带着三年级的赫奇帕奇熟悉博格特。

“嘿，莱克特，干得漂亮。”男孩用一记漂亮的昏昏倒地击倒一只长着贞子脑袋的小丑盒子。

哈利兴奋地为男孩鼓掌。“拉文克劳加五分。莱西，下一个你上。”

他们此时正站在黑湖的边缘——在吸取了一股格兰芬多学生的博格特是厉火，并不小心把教室烧了一半的教训后，哈利申请了带着他们来到户外教课。

“很有教授的样子了，波特。”

哈利转过头，看到斯内普提着一个手提箱，他穿着一件朴素的棕色风衣，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霍格沃茨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紧。

“我以为你不被允许离开学校。”哈利一边说着一边甩了一个清水如泉，浇灭了一本燃烧着尖叫的魔法书形状的博格特。

“Well，总会有规则覆盖不到的地方。还恳请正直的波特教授不要告发他可怜的前教授。”斯内普声音如记忆中一般低沉。他站在哈利身边，他们无言望着三年级生一个接一个上前挑战博格特。

“有时候我总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哈利开口，“你知道吗，这些孩子们，他们很多人的博格特都和战争有关。”斯内普无言地看着哈利。

“在战场上倒下的人，他们或许是谁的妈妈，谁的哥哥。我时常想，如果我们能做得再多一点就好了。”

“人永远没办法救所有人，波特。”斯内普道，“你该意识到不是因为你被称作救世主就该为所有人的安危负责。即便是邓布利多也没这个能耐。”

“至少我救了你。”哈利说，“我很庆幸我还救得了你。”

“这节课结束后你还有安排么，波特？”过了一会儿，斯内普缓慢出声。

哈利诧异地望向他，“没有，怎么了？”斯内普哼了一声。“晚上八点来我的办公室。”哈利望着他走下湖畔的背影，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只是说：“好的，教授。”

2

煎熬。

这是哈利对他晚餐时间的评价。

解散了课堂后他便一路小跑着去盥洗室冲了个澡，试图洗去博格特们在他身上留下的各种味道。当他赶到礼堂的时候，罗恩和赫敏已经快吃完了。

“嘿——哈利！”罗恩叼着鸡腿招呼哈利坐下。“怎么样，上课还顺利吗？”

“我刚撞见斯内普了，你猜怎么着，他邀请我一会儿去他办公室。”哈利低声告诉两位好友。

“天哪、那是好事，哈利！”赫敏睁大眼睛，“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和他重归于好。”她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怎么了？”哈利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嗯……哈利，不想冒犯，但我们从五年级就看出来你对斯内普有意思了。”罗恩耸肩。

“什么——？“哈利差点把刚喝进嘴的南瓜汁喷出来。

“哈利，你要知道你几乎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赫敏瞪了罗恩一眼，随后安抚哈利道。“其实我们一开始很担心你是不是被斯内普施了夺魂咒。”“赫敏差点就去找邓布利多了。”罗恩在哈利耳边小声补充，“是我拦下来的。”

“罗恩！！”

赫敏朝罗恩使了个眼色。

“但后来我们以为你放弃了，你知道的，我们都误会斯内普教授的时候。”赫敏接着说，“所以在你执着于推动斯内普的听证会时我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温柔地揉了揉哈利的肩膀，“很开心看到你能找到自己想追求的事，或者说，人。所以哈利，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伙计，真的。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罗恩说，“就算你爱的是老蝙蝠又怎样？谁敢骂你我就揍他！”他的声音太大，旁边几个格兰芬多好奇地转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哈利窘迫地挠了挠头。“但真的谢谢，罗恩，赫敏。”他依次看向两位朋友，“有你们在真的太好了。”

罗恩和赫敏对于终于能和哈利敞开谈论哈利的情感问题感到很激动，赫敏从巫师不老术一直谈到巫师避孕法术，罗恩则是建议哈利买一个纯金坩埚送给斯内普。最终哈利终于无法忍受这个话题被继续下去，便匆匆告别了好友前往地窖。

他意识到他有些来太早了。哈利在斯莱特林并没有他在其他学院那么受欢迎——显而易见，毕竟一些学生父母入狱和他脱不了关系。但即便如此，救世主出现在斯莱特林地窖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为避免产生拥堵，哈利快速地来到了他的目的地，斯内普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哈利斟酌着要不要敲门，毕竟斯内普说八点后过来，那么便意味着八点前哈利并不受欢迎。就在他来回踱步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哈利对上门后斯内普略带嫌弃的神情。

“我想我高估了你的时间观念，波特。”他示意哈利进来，办公室的门在他们身上缓缓关紧，整个办公室飘荡着魔药的味道，哈利摘下眼镜，在袖子上擦拭坩埚热气带来的水雾。“教授，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我想任何人都很难忽视巨怪般的脚步声，波特。”斯内普轻哼。

“曼德拉草？”哈利看着斯内普有条不紊地把几条扭曲的根切碎倒入他面前的坩埚。“你在熬什么？”

“还要再等一刻钟。”斯内普轻轻翻动药剂，查看它的成色。“这是一种比无梦酣睡剂温和的安眠药剂，波特。我听庞弗雷女士抱怨你几乎清空了她的安眠药库存。”哈利怔怔地看着魔药大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搅动他们面前的坩埚，“你在关心我。”他轻声说。

“真不想做第一个对伟大的救世主实话实说的人，但是波特，你的黑眼圈重得就好像你不是睡在格兰芬多塔楼，而是睡在摄魂怪的老巢。”斯内普略带嘲讽。“所以那天你去采集露水，也是为了做这个？”哈利不可置信，“供你参考，波特，露水会破坏曼德拉草的功效，斯拉格霍恩就不该准许你这个脑子里满是芨芨草的巨怪继续学魔药学的NEWT。”斯内普挑了挑眉毛，“事实上，这只是个实验品，新研发的魔药需要充分临床才能投入使用。”

“所以你叫我过来不是因为担心我，而是你恰好在研究安眠药又恰好想到可以用我做实验？”哈利笑着看着魔药大师，他凑到男人耳边，魔药沸腾的咕噜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教授，承认你在乎我。”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如果你这么无聊，请你动动自己珍贵的手指帮我切碎瞌睡豆，波特。不然别怪我制作魔药的手微微一抖让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哈利不再逗他，转而拿起斯内普的小刀挤压切碎瞌睡豆。他故意大声地碾碎豆子——这是他从混血王子笔记里学来的小窍门，但斯内普似乎是铁了心不去看他。‘傲娇的老蝙蝠’，哈利想到。

他抓起瞌睡豆碎片拿给斯内普，斯内普瞟了一眼便示意哈利丢进坩埚。就在哈利抬手几乎要照做的瞬间，斯内普伸手钳住了哈利的手腕，瞌睡豆从他手中滑落几粒，被斯内普无声的咒语重新拾起落回桌面。“教授？？”哈利一头雾水，斯内普则掏出魔杖指着哈利的手，嘴里低声喃喃着哈利听不懂的咒语。经验告诉哈利这是一道很复杂的检验咒，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双巨大的手轻轻拿起又放下。

“你的身体——”斯内普开口，“正在持续不断地向外倾泻魔力，波特。”他皱眉，似乎在寻找措辞，“你有什么见解么。”

哈利想了想，“战争结束之后，确实有那么一会儿我经常感到使用魔力很吃力，身体也会有刺痛的感觉。”

“现在呢？”

哈利仔细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好像已经有很久没使用过很高难的魔咒了。”

他看了看斯内普，后者看起来也陷入了思考。”“你中过多少道恶咒，波特？”斯内普问，“我想想，森林里伏地魔的索命咒，大概还有记不清多少次的钻心咒。”哈利回忆，略带心虚的看着斯内普。“然后都没有服用过缓和剂？”斯内普揉了揉眉心。“没有，你知道的，我们没有这种东西，最多是用过一点白鲜。”哈利道。“但大战的时候所有人都受过伤，”他试图反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斯内普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哈利。“那请让我提醒你，圣芒戈魔法修复科直到现在还在连轴转的接待战争后遗症的患者，而大部分人的极限是中一两道钻心咒或夺魂咒。”他指了指哈利的疤痕，“你至今仍是唯一一个索命咒的幸存者，你甚至刷新了你自己的记录。”

“那，放着不管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哈利动了动手指，企图感受他外泄的魔力。“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大概没任何影响，波特，但如果傲罗仍是你的理想，我想释放那些高难的咒语会有些困难。”斯内普附身翻找办公室的架子，拿出几瓶深蓝色的魔药。“缓和剂，一个礼拜的量，下个礼拜三再来找我。我耗费巨大的精力让你在黑魔头眼皮下活到成年不是为了让你被自己蠢死的，波特。”

哈利望着怀里沉甸甸的魔药瓶，“谢谢，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了。”

“怎么，韦斯莱和格兰杰约会没带你么，波特。”斯内普嘲讽道，“不，罗恩和赫敏很好，这不一样。”哈利说，“赫敏之前也一直说我可能是把对父母和西里斯的执着投射在了你身上，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我成功救回来的人。”他直视斯内普，懊恼地说，“但我知道不是那样，就是不一样。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这会让我觉得安心，我知道你也一样。“

他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哈利制止了自己，办公室陷入一段诡异的安静。

”你的斗篷。”斯内普指了指墙上的挂钩，哈利这才注意到隐身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叠起挂好。“我想你忘了它，就把它带回来了。”斯内普轻声说.

没有被拒绝，哈利想道。

“西弗勒斯——我可以叫你西弗勒斯吗？”他冲男人的背影问，那背影顿了顿，没有回答。哈利知道这是一个斯内普式的默许。

等斯内普熬好安眠药剂，哈利抱着一袋魔药离开的时候，地窖已经变得空旷，到了学生们的就寝时间，只有几个级长在走廊上巡逻。哈利抱着魔药站在玻璃窗户前看着外面黑湖里缓慢移动的巨型乌贼发呆。战争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他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