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春天比以往都要冷一些,春寒料峭,云雾蒙蒙,空中厚厚的积云将彩霞囚困。
十番队的执务室内由于队长的灵压特性还要更冷一些,一直到了五月初都还点着炭火,用暖炉焙茶。
晨训过后,英夏回到办公室内就立刻裹上了毯子,一边抖着一边给自己倒茶,忍不住出言抱怨道:“今年到底是春天太冷了还是冬天太长了呢,怎么都五月份了还不见气温回升。”
有栖川笑了笑,回道:“再怎么冷,到下个月也总会回暖了,再忍一个月吧。”
英夏抱着茶疯狂抖着腿:“忍不了了,下周还要去接今年的真央毕业生,好远,好冷啊——”
“快了,就快了。”有栖川仍然是那副笑着的样子,温和道,“冬天就快过去了。”
英夏囫囵应了声,点了点头,没太放在心上。她心里数着变暖和的日子,却不曾想到这个冬天会如此地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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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下班时,英夏看到外面还有些小雨未停,挂了牌后还在执务室里呆坐了很久。等雨停的间隙闲来无事,她想着再过不久就是春天了,该去流魂街再买些花种子了,但天又有些冷,到底要不要去呢……
就这样在执务室里磨磨蹭蹭了许久,等到了雨停之时,英夏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去一趟流魂街。
将披着的厚衣服扎好,英夏正要动身时,一打开门却见冬狮郎在门口踱步,冷不防地撞见,冬狮郎和英夏都有些发愣。
“你……你怎么还在啊?”英夏看着冬狮郎的样子有些怪异。
冬狮郎下意识回道:“我又没走当然还在啊。”
英夏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无语:“……问的就是你为什么没走啊?”
“我……在等文件的下放,说是今天夜里会送到。”冬狮郎这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扯开话题说:“你、你下班啊。”
懊恼间,他见英夏一副“不然呢”的无奈眼神看着他,又僵硬地找补了一句:“看到你下班了但还一直在执务室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有啦,在等雨停。”英夏也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明天不是休息日吗,打算去流魂街逛一逛,买点十六夜的种子。”
“十六夜?”
“啊……就是牵牛花的一种啦,卯之花队长上周的插花教室推荐,马上就是播种的季节了,我打算在院子里插些花架,要是种成功了,等它开花了应该会挺好看的。”
英夏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想起以前总是和冬狮郎一起去流魂街闲逛,她迟疑了片刻,试着开口问道:“反正文件夜里才会下发,闲着也是闲着,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这两年间,冬狮郎总觉得在那日英夏喝了个烂醉后,就渐渐和他疏远了。他隐隐感觉英夏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可在沮丧的同时也想不到询问的机会。今日没想到英夏会约他一同出门,他有些欣喜,也有些脸热,为了镇定下来只得轻咳一声,也略带了些不自然,说:“嗯……好啊。”
“那……去吃寿喜烧?”英夏见他答应,也有了些久违的舒畅,安排道。
“好。”
可惜这个饭局最后却并没有实现。
在他们正准备出门时,十二番队派来传递消息的小队员带着一阵紊乱的灵压慌慌张张地冲了进了十番队里廷,在见到冬狮郎后立刻俯下身子,汇报道:
“日番谷队长!虚圈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英夏心底里咯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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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御門十八席带队前往虚圈处理报告中的异动,刚才在技术开发局内一直监控着的数据消失,前往虚圈的全员队士灵压反应被切断,目前联系不上任何人,请求派遣人员去最后监测到他的灵压的地方救援。”
此时已不是工作时间,大家都回去了队舍里。冬狮郎和英夏一起听到了这个突发事件,正在皱眉时,英夏突然自告奋勇道:
“我去吧。”
尚在思考的冬狮郎有些诧异地看了英夏一眼,他原本想着没有其他队员在身边,自己大概要亲自前往虚圈一趟,但晚间又需要接收一番队的文件,正犹豫中听到英夏这么说,也是心下一稳。
他只是略微思忖,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好,你注意安全。”
英夏点了点头,随即萌生出一种很特别的情绪,她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很高兴冬狮郎把她当成了信赖且默契的同伴。虽然告诉自己要放弃,但难免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感到畅快。
在这样的心情下,英夏也迅速调整自己进到了战时状态。
她跟着冬狮郎去往了十番队的穿界门,路上冬狮郎简单地跟她交待了一些情况。
“小心点,英夏。大御門的报告里提到了异能虚,千万不要大意了。”
“异能虚?”
英夏眉头一皱,时隔这么多年再听到这个词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没错,有概率会是我们当年遇上的那一批。”
“这次不能再放过这个线索了。”冬狮郎神色凛然,长叹了一口气,“总之,一切小心,等你回来,再一起去流魂街。”
“好。”
英夏点点头,扬起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在冬狮郎的注视下走进了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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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这个白沙莽莽的土地,英夏心中难免泛起一些涟漪。
这个地方不在灵法管辖的辖区,给她带来了太多血与泪的回忆,目之所及处草木枯萎,风沙凄凉。尽管如此,她此时也不能多作逗留,大御門十八席也许性命正垂危,她循着探测器指针的方向,破空瞬步而去。
凛冽的风沙刮得英夏的脸生疼,她行进的这个方向一片死寂,感知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有风送来隐隐让她感到不安的气息。
在接近指针所在地的时候,终于让英夏捕捉到一丝丝灵压反应,她停下脚步闭上眼,感知周遭的情况。
在她闭眼不到几秒的时间内,地底传来了异动,整个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英夏察觉到不好,想立刻瞬步到空中,却被地底破土而来的骨质身躯抓住了右脚。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迅速地轰下拽着她的触手,英夏看到了一个像八爪鱼一样的巨型虚。紧接着,她便看到十番队的队员们像是烧烤一样被串在了八爪鱼的各个触手上,已经全身干瘪不成人形了。
看到这一幕,英夏瞳孔骤缩,浑身弥漫上一种恐怖的感觉。
这个虚,和水卿拥有着同样的能力。此时此刻,它便正在……吸食死神的灵体。
“星见……三……席……”
电光石火中,她锁定了最高一个触手上的人,正是那人发出的微弱灵压和求救呜咽指引英夏来到了这里。
那个在最高处奄奄一息地喊着她的名字的,正是先她一步来虚圈调查而失踪的大御門十八席。
“化为泡影吧,水卿!!!——”
英夏立刻始解了斩魄刀,往大御門的方向冲去,水刃劈开触手,英夏本以为砍断了那触手后大御門能被甩开,却不想那触手已经融进了大御門的后背里。
英夏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便下了判断,她对大御門说了一句“你忍着点疼”,便用水卿将大御門的后背划开了一道口子,在大御門的惨叫中,那融进血肉的触手终于在和人体完全融合之前被英夏剜了出来,远远地甩开丢在了一旁。
身体里的异物被清除,大御門连着喘了好几口气。受了这样的重伤,英夏扛起同僚后迅速退避,随后立即打开了穿界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她本次的任务是搜救,现场已经没有其他生还者了,虽说如果能拿到这个异能虚的数据会更好,但此时她必须先保证大御門十八席的安全,将他送回尸魂界,不和大虚作多余的缠斗。
想着这次救援任务似乎顺利得有点古怪,那只虚的触手如此之好砍碎,也让英夏心生疑惑——这样等级的虚,虽然大御門只是十八席,但不可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整个小队的人在,不应该是这样全军覆没的场面。
带着这样的疑惑,在步入穿界门之时,英夏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怪异感,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总觉得空气中这股磅礴的灵压不太像是那个八爪虚所有,而就在她这转头的一瞬间,她瞥见了一个通体黝黑,戴着骨质面具,一个看起来像是动物一样不太起眼的瘦小身影,他藏在那个巨大的虚的身后,却让她像被炸雷轰碎了心脏一样,让她毛骨悚然,脑袋嗡嗡作响。
——虽然不清楚那到底是同一只还是亚种,但那个模样…不会错。
那是五年前,志波队长的报告里提到的,全身漆黑、身上的洞好像也被什么塞着的……虚。
那个虚仿佛也注意到了英夏的目光,他抬起头,和英夏视线交错了片刻,便突然灵力暴涨,破空而来。
糟了!
英夏心里大呼不对劲,立刻便要拔刀,可惜她左手正扛着人,刀还没完全拔出,那漆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又快又狠地在英夏的肩膀上开了个大洞。
“啊!!!!!”
英夏还没反应过来,殷红炽热的鲜血已经洒在了她的脸上、身上,顺着漆黑的死霸装流了下来。
这只虚的速度和力量在这一击里已经尽显优势,这样一来,持久战就绝非良策了。
那虚还要再将她一斩,英夏的眼前被血污弥漫,猩红一片,只隐隐看到那只虚的刀像是要劈开她的头颅一般朝她的面庞而来,她的脑海中有尖锐的耳鸣声,抱着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的消极心态,将灵压瞬间全开,喊道:
“卍解——汲水大瀑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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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番队。
“哎呀呀,真的要派雏森副队长去虚圈救援么?”
收到了十二番队传来的监测报告时,市丸银正巧前来五番队拜访。他看着作为救援队的五番队即刻便整顿好了前往虚圈的队伍,和正带着人出门的雏森桃打了个照面。
“这是我们的工作,银。”
“十番队的第三席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呐。”银发队长笑嘻嘻地撑着手,“真是坏人啊,蓝染队长。”
面对一些阴阳怪气的询问,蓝染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温和地回复,仍是那副儒雅的模样批阅着工作文件,只是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好像记得,似乎以前也有一次……那次也是只有十番队的三席回来了。”
“哦?蓝染队长记忆力可真好啊,好像都快有百年了吧……”
“你也不赖,银。”
蓝染推了推眼镜,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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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圈内。
在英夏卍解了水卿后,顷刻间,虚圈内扬起的尘土和白沙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滞空,以英夏为圆心的方圆五里内,大气像是凝固住了一般,英夏高举着斩魄刀,在她的一声令下,八爪虚直接粉碎化为了尘土,那只通体黝黑的大虚的身形也霎时间剧烈地萎缩到了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
英夏用力地握着刀柄,继续注入自己的灵力。
她紧了紧还扛着的大御門十八席,感受到对方的灵体一切正常,心中还未来得及为她卍解的成功而喜悦,却发现往里注入的灵力停不下来了。
眼看着那虚的骨质面具马上就要空气中碎裂成粉尘,可就在这紧要关头又出了岔子。
她粗浅地估计那应该至少是只亚丘卡斯级别的大虚,在负伤的情况下很难将其一击斩杀。那虚也果然顽强,在被禁锢之时还有发射虚闪的能力,一闪而过的红光过后,它将水卿的力量弹开,狠狠地砸在了沙地上。
虽然已经除掉了一只虚,但剩下的那只还未斩杀殆尽,英夏的斩魄刀却还在不断地汲取英夏的灵力,她的手像是被粘在了刀柄上似的,在她痛苦的呻吟中,却怎么都扔不掉手上的刀。
和上一次跟冬狮郎对练时的情况一样,但万幸的是此时她的神智尚还清明,水卿也只是吸收着她身上的灵力。
见那虚立刻就要再度冲来,英夏一边应付着水卿,一边负隅顽抗着敌人,就在下一击即将要到来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女声破空而来,带领着数人对那虚发动了攻击。
有了强有力的支援,不过片刻,那通体黝黑的大虚便化为了粉尘而消散。
随即,又从天而降下了几团火球,凶狠而有力地将水卿打落至一旁,在这波力量的帮助下,水卿被强行结束了卍解状态,恢复成了一柄普通的刀。
“住手!!!!!!”
英夏还没有来得及感谢这从天而降的救援力量打破了水卿的暴走,绽放的飞梅和其他斩魄刀却瞬间架在了英夏的脖子上,将她团团围住。
“星见三席,你……”雏森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战场上遍地被吸干躯体的同僚,再看了看已经晕厥在一旁的大御門十八席,用惊惧的眼神盯着英夏。
电光石火间,英夏明白了雏森桃心中所想,连忙大声呼喊道:“不……不是我!”
但这声苍白无力的辩驳并没有让雏森信服,她迟疑了片刻,发送了地狱蝶请示上级,随后对一起前来的其他人下了指令:
“先将星见三席带回尸魂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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