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怎么样,切斯,画的事情弄好了吗?”奥古斯汀下课后加快脚步,跟在切斯特身后,直到切斯特停在走廊竖排锁柜边拿东西,这才侧身用胳膊支撑着,斜靠在切斯特身边。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大拇指关节处沾染的颜料,切斯特躲闪过奥古斯汀的眼神后闷声点了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

奥古斯汀鲜少看见切斯特这么黏糊糊的态度,急性子一时涌上来,正身直接摆正了切斯特的肩膀:“拜托,切斯,我知道你可以的。我看过你的画,我知道你的才能。还记得吗?我和佩吉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时候,你只顾着拿蜡笔涂涂改改,好像根本跟我们不在一个世界似的。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但今天,我说的这些不是为了给你面子。我是认真的。交上去,切斯,你也不想错过截止日期以后,连着后悔好几天吧!”耳边提示上课的铃声响起,拍了拍切斯特的肩头,奥古斯汀抖了抖前额垂挂的碎发,转身而去。接下来是园艺课,今天他想学嫁接的内容,他不能迟到。

同一堂课这学期茉莉也是选修生,更让他不舍得迟到。

切斯特还站在原地,伸出食指,轻轻摩梭圆柱形纸筒的边缘——那是他已经悉心完成的水彩画卷。

这次文化节美术竞赛,材料不限,只要求学生围绕“身边的美”作出自己的诠释。

切斯特想到朗格拉布家的画室。自从茉莉鼓励自己参展后,的确带切斯特去过家里的工艺房。那里是祖祖辈辈朗格拉布家人练习手工技能的地方。除了画架颜料,还有插花台,木工桌,国际象棋桌,桥牌桌,甚至还有调酒的吧台。

要不是隔壁还有乐器房,放着那些贵得吓人的三角钢琴、小提琴、贝斯什么的,切斯特几乎要以为,这间工艺房被所有多才多艺的朗格拉布家先祖都开过光了。

也正是因为茉莉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切斯特才不敢在家里准备这次参展的作品。如果茉莉突然走进屋子,看见他画的草稿也好,正品也好,只怕切斯特的脸颊甚至耳朵,都要红得让他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人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卑。

就算切斯特对自己的画技再有自信,站在这个让自己心猿意马的“姑姑”面前,也只能被“打回原形”。

于是,自从奥古斯汀答应帮切斯特完成园艺课报告,切斯特便每天在学校的共享画室里洒墨挥毫,终于勾勒出了切斯特自己心目中,身边最美的物事。

“准备好了吗?”美术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切斯特身后,推了推鼻梁上秀气的眼镜:“切斯特,你是我教书这么多年来,色感难得一见的学生。如果你能参加今年的文化节,柳溪镇中学的招生官来我们学校参观的时候,一定会因你的画作眼前一亮的。你的特长,如果被磨灭,就太可惜了。接下来的人生里,你能取得了不起的成就。别让自己失望,孩子!”

切斯特被美术老师这样鼓励了一番,鬼使神差地将画卷从锁柜里抽了出来。“砰”地按下纸筒边的锁扣,盖子从侧面翻开,里面的水彩纸露出一点边缘。美术老师想伸手,又担心不礼貌;刚问出一句“我可以吗?”,切斯特便立刻会意,自发地将纸筒倾斜过来,对着美术老师。

张开画卷的那一刻,美术老师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了切斯特一眼;老师嘴唇和鼻翼的翕动,让切斯特知道,自己呕心沥血完成的作品,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冲击力。

“切斯特,这张画,会让全校,甚至是全柳溪镇为之震撼的。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离比赛时间还有几天,你有没有别的选题?”美术老师谨慎地将作品卷回去,递给切斯特。

目光中饱含热情和坚毅,切斯特直直地盯着美术老师的双眸,蓝色眸光一瞬间如寒冰淬炼成的刀刃,又化为涓涓泉水:“我确定,我不改了。”

美术老师点了点头,目光落向成排锁柜门上贴着的一张穿衣镜:“好的,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艺术家,就该抛弃世俗的眼光,不是吗?”

切斯特将装画卷的纸筒扣好,藏回了锁柜深处。那是他不愿触碰的伤痕,那是午夜梦回心灵的归处。拿发带将金发别到脑后,切斯特去男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一会儿的体育课训练。他擅长的曲棍球,既可以草地上打,也可以水泥地上穿旱冰鞋打,还可以在冰上打。在学校里,切斯特主攻的是草地上以跑动为主的曲棍球。虽然水平还不到队长的地步,但切斯特发现,只有在两眼一抹黑地往前冲,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他才能将自己跟亲人分离的痛苦按下暂停键,给自己的大脑一个喘息的机会。

而学校的另一角,正照常开展着每周的园艺课。

“安静!安静!大家都在家预习了吗?嗯?我们今天说好要讲嫁接的啊!”园艺老师是一个有点脾气的古怪老头,但这堂课能上台讲好的人真的不多,所以柳溪镇公立学校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只能让他在这一个科目上独霸天下。

为了不触他的霉头,底下坐着的同学们大眼看小眼地互相对视一番,应付般讪讪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我不信——谁能告诉我,蓝铃花和草莓嫁接出来是什么?”老头眼珠一转,厉声提问。

奥古斯汀咽了口唾沫,他光顾着帮切斯特写上一堂课的园艺课报告了,根本没来得及预习。想想也真是搞笑,切斯特为了美术比赛已经到翘园艺课的地步了,写不写报告真的有很大关系吗?老头目光如炬,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活生生人都没来,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课上虽然不怎么点名,但老头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不是他们这些小孩子能计算得清的。

“没有人知道吗?你们刚才在糊弄我吧?”老头砸了砸嘴,表现出一副玩味的表情。反正现场的学生不给他好脸,他也不会轻易给他们下得来台。

茉莉清了清嗓子,适时地补上了一句:“是葡萄。”

老头的眼睛一亮,伸手将眼镜摘下一些,仔细看了看茉莉的姓名牌:“朗格拉布小姐吗?真是有趣的回答呢。愿不愿意跟大家分享一下,你是怎么预习到这个知识点的啊?”

茉莉丝毫没有触碰课本的意思,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亮出自己在家亲手制作的植物切片标本。原来茉莉除了每周按照功课的要求撰写园艺课实验报告,还自己制作了独家私人的植物图谱,上面记录了所有她发现的物种和生长情况。“我没有预习。这是我自己嫁接出来的。”茉莉指了指她手写的墨水印记,果然葡萄二字已经有了时日,看起来不像作假的样子。

老头对茉莉的反应更加好奇:“哦?你自己嫁接出来的?真是口气不小呢。我还没有教过你们,朗格拉布小姐就已经自学成才了吗?我可要好好看看了。这样吧。”老头侧身让出一人半的位子,两只手掌亮相般堆向了台子上的花盆:“如果你真的会嫁接,为什么不给我们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朗格拉布小姐?”

奥古斯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朗格拉布花园里,他可没见到葡萄藤或者葡萄架子。

茉莉,如果你是吹牛的,赶紧承认了吧!这个老头,很难缠的啊!

看似正式谦卑的介绍,反而成了激将法下最锋利的言语刀剑,直接把茉莉架上了火堆,在全班同学面前炙烤。

茉莉深呼吸了一瞬,拿起小型园艺剪刀,挑选了一根直挺而健壮的蓝铃花茎,在侧边割开了一块楔子形状的小口。“请递给我一根竹签。”茉莉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是侧头极速地向老头吩咐了一句。

台下的同学们都看傻了——她不仅接下了在台上演示的挑战,还从容不迫地吩咐起老师来???

老头像是被这小女孩沉稳的声线给震住了,面带微笑地给了一根用来固定植株的竹签,还有青黑色的细铁丝。一般在家的时候,茉莉没有趁手的工具,都是用自己扎头发的蝴蝶夹子来固定植株的。现在有了专业的铁丝,她突然觉得老师是有备而来,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手起刀落间,旁边草莓茎叶上也被茉莉取下了一块跟刚才蓝铃花茎上割下的差不多大小的楔形绿块。凹凸互补处,茉莉眼疾手快地用绿色的花木胶带将它们绑住,强行让两棵植物融为一体。

“我完成了!”茉莉拿过旁边的干净擦手巾,将手上绿兮兮、黏糊糊的植物汁液抹去。

老头意犹未尽,还侧着眼睛看向茉莉:“哦?就这样完成了吗?葡萄在哪里?”

茉莉指了指讲台上摆着的官方植物图谱,翻手作出翻阅的姿态:“老师,我们现在是春天,蓝铃花开春夏两季,草莓只有春季才有。但葡萄要入秋才能长出来。如果您不急着吃的话,还请您等几个月,到时候再看我回答得对不对呢?”

全场同学们被茉莉流畅而无懈可击的回答逗乐,开心地拍起了巴掌。园艺课老师也跟着慢慢拍了几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朗格拉布小姐。大家听见了吗,还不拿笔记下来?【“Miss Landgraab,everyone!”】

下课的时候,往常倍感沉闷的同学们意外地在欢声笑语离开教室,只有茉莉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这学期她没有参加女子啦啦队或者体操队,而是在准备升学的事情。一别于朗格拉布家族一向选择去别的模拟城镇上贵族高中的习惯,茉莉想要试一试,能不能留在柳溪。

“嘿,我只想告诉你,你今天表现得太帅了。你简直踢飞了那老头的屁股。”【“Hey, I just wanted to say, you were awesome on that podium today. You totally kicked his ass.”】奥古斯汀鼓足勇气,抱紧了胳膊里的一沓书,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按捺不住的恭维。

茉莉抿了抿唇,心中仍然在为自己今天的“胆大妄为”悄悄打鼓:“你知道就好了,我也不可能每堂课都这样。”

“为什么不呢?你明明懂那么多。你的绣球花,开得比图谱上的都好看呢。”奥古斯汀忍不住追问。在他的眼中,明亮的星辰就不该掩饰自己的光芒。毕竟,有吕薇这样的武术明星妈妈,奥古斯汀早就习惯了身边人有自带的明星光环。

茉莉欲言又止,将耳边瀑布般的黑亮长发撩到耳后,抱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如果被其他模拟城镇的高中招生官发现了茉莉在园艺上的才能,那她留在柳溪镇读中学的机会,就会变得非常渺茫。

她还不想走。

柳溪镇,还有她在意的人。

只是这个人,至今还不知道罢了。

这段园艺课描写,有点让我带入霍格沃滋教授的感觉了哈哈哈。斯内普 梅格教授吧。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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