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图越发疯魔了。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想方设法的折腾自己和别人。
哦好吧,其实主要是折腾别人,特别是极其富有责任心的奈费勒。
奈费勒眉间皱纹越发深邃,开始力不从心。他的身体到底是衰老了,无法像八年前一样充满力量。
但好在他还有一位聪明的女儿。
奈费莉娅的学习能力强的可怕,不过半月就已经有了维齐尔的样子。她虽然在许多事上不比奈费勒老练,但她年轻。
二十岁正是大好年华,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学习。她拥有奈费勒无法比肩的活力,有着让所有人都喜欢她的本领。
在奈费莉娅的周旋下,阿尔图的情绪明显稳定许多,至少他一时半会不会再杀人了。
奈费莉娅本以为她总有一日可以取下那枚该死的戒指。
但神祇怎会允许阿尔图就此安静。
在与不下一百名女士欢愉过后,阿尔图突然丧心病狂地杀掉了欢愉之馆的老板。
奈费莉娅赶到现场的时候,阿尔图正津津有味地把玩着鲜血淋漓的头颅。房间内血流成河,尸体歪七扭八。
瞧见她来,阿尔图脚尖点了点血迹斑斑的木盒:“把它打开,奈费莉娅卿。”
奈费莉娅太阳穴直跳,却只能依言上前。她取出木盒里的契约,恭敬地递给阿尔图。
我们的陛下满意地收下奈费莉娅的畏惧,如幽魂低语:“以后你就不必遮遮掩掩的来了,爱卿。”
跪在血水里的奈费莉娅一下子僵住身体。打量的视线在她的背上游走,令她不寒而栗。她将头伏的更低了些,极其奉承:“陛下慧眼独具,竟能一眼看穿。请您原谅我的冒犯,陛下。您知道的,我的老师实在严格......”
鲜血淋漓的手掌轻抚奈费莉娅发顶,高贵的苏丹凑近安慰:“这没什么,莉娅,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从今天起,欢愉之馆就由你来打理,朕相信你能够做的更好。”
奈费莉娅倏地抬头。
阿尔图就像是久未入眠的病人,双目猩红,面庞消瘦。他紧紧盯着她,不知想在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但奈费莉娅在他的脸上读出来了一种情绪——兴奋,那种用别人性命为乐的兴奋感。
曾经的阿尔图真的已经不在了,他已经被吞噬,变成了另一个苏丹。
就这样,欢愉之馆正式成为了苏丹的所有物,所有妓女顺理成章的变成“宠臣”。她们的工作也不再会受人白眼,卖身他人真的成为了一份“工作”。
没有人能够左右苏丹的决定,即便是奈费勒。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无奈叹气。
他叮嘱奈费莉娅一定要小心阿尔图,欢愉之馆的事情能敷衍则敷衍,千万不要掉进他的陷阱。
她显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绞尽脑汁,尽可能地为馆中的女士们争取权利,希望她们不会过的太辛苦。
“爱卿的意思是,要朕拨钱养她们?”
“是的,陛下。您既然收下了欢愉之馆,就该保证她们基本的生活。毕竟她们赚取的金币,已经有一部分属于您了。”
那时奈费莉娅还没读懂阿尔图讽刺的眼神,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
但当她拿着拟好的旨意来到欢愉之馆时,却撞见许多被强行送进这里的女人。
孤儿寡母,则母亲谋生为妓;家中入不敷出,则送女儿为妓;家族落魄,则女眷为妓。
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她。
太多人想要吃女人了,他们为了每个月拥有那几枚金币,可以轻而易举的毁了自己家人。
她轻松惬意的日子过得太久,已经快要忘记人究竟能恶劣到何种地步了。
不该是这样的。
奈费莉娅恍神之际,许多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随着喊叫声,愤怒无辜的女人向她扑来,在她脸上留下血淋淋的抓痕。
她被推倒在地,失去理智的女人们对她拳打脚踢。她可以反抗,但她不会反抗。她蜷缩起身子,咬牙承受着这一切。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阿尔图在放肆大笑。
她明白奈费勒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欢愉之馆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发现她的身份后,趁机殴打她的人也逐渐增加。毕竟谁能错过殴打可恶贵族的机会?
到最后,奈费莉娅想用贵族的身份压制这些人也没有机会了。他们仿佛将生死置之事外,只想要用她来泄愤。
奈费莉娅伤痕累累,有些晕头转向。她试图从地上爬起,却被一脚踢倒。
深渊的神祇从阴影中爬出,捉住她的脚腕,缓缓爬到她的肩头。祂尖声笑着,不停地诱惑她。
「多可怜啊,多可怜啊」
「杀了他们吧」
「噗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愤怒,愤怒,杀了他们」
「新生,用他们的血肉铸造你的新生」
「嘿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嘻」
就在那只手想要捂住奈费莉娅的口鼻时,一个人强行闯破祂的结界,打断了一切。
“谁准许你们碰她的?”暗含怒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高大的男人扔飞围观的平民,闯过人墙。
愤怒的人们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发作,作鸟兽散去。
奈费莉娅从手指的缝隙中瞧见了他:“达玛拉......”
达玛拉赤身/裸/体,华丽复杂的首饰证明了他的身份。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一切,黝黑的卷发藏起他的双眼。待到围观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后,他单手抱起奈费莉娅,简单瞧了下她的伤。
虽然他一言不发,但围观的人群却感觉有一把匕首轻轻抹过他们的脖子。
奈费莉娅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试图从那铁钳似的怀抱中挣脱。他的胳膊太过结实,硌的她生疼:“放我下来,达玛拉,我们不该认识......!”
不知是不是错觉,达玛拉竟有些生气:"贱民,再让我看到你们出现在这里,就去死吧。”
这太招摇了!
奈费莉娅绝望的用卷轴挡住脸。达玛拉把她带到欢愉之馆中,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这下全完了,奈费勒一定会臭骂她一顿的!
在奈费莉娅的再三要求下,达玛拉终于肯将她放下。他双手支在她身侧,盯着她瞧了好一阵子。
看到她绯红的耳垂后,达玛拉的表情总算放松下来。他抬手,拇指用力蹭过她的伤口,擦掉上面未干的血珠。
在奈费莉娅不解地注视下,达玛拉舔掉了指尖的血渍。
“......”奈费莉娅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气。她捏紧手中的卷轴,好一阵子才恢复理智。
接下来的日子,达玛拉表现的十分乖巧。在奈费勒多次警告后,他不再主动与奈费莉娅搭话,轻易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偶尔——
偶尔奈费莉娅在经过他牢房一样的房间时,会感受到格外炙热的目光。若是驻足在此,她甚至能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呼吸。
鬼使神差的,奈费莉娅想要翻阅王宫过往的记录,了解一下达玛拉的过去。
但阿尔图像是洞悉了一切,没有给她任何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开始不停地折腾奈费勒与奈费莉娅,政务堆积如山,他几乎不给辛苦的朝臣歇息的时候。
当奈费莉娅又一次匆匆赶到王宫时,不常出现的奈布哈尼正与阿尔图争论不休,这位优雅的贵公子鲜少在苏丹面前失态。
“陛下,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已经有很多女士受到牵连。”
“朕以为你会很高兴,奈布哈尼卿。欢愉之馆有了更多妓女/供你挑选,不该是件好事吗?”
“这根本不是一件好事,您忘记您的承诺了。您曾说过会改变这一切,会给女士们一个可靠的去处!”
王座上的阿尔图很明显一顿。
万逝戒开始隐隐约约散出魔力。
奈费莉娅脑中一紧,忙踏入青金石宫殿。她来到奈布哈尼身旁,轻轻扯动他的衣袖。
奈布哈尼暂时安静了。可他很生气,红发好似缠上火焰,正烧个不停。
全城的人都知道,奈布哈尼是位风流浪子。他爱着每一位女士,尊重她们的一切。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哦!他甚至还曾因为妓/女的事情和苏丹打过架哩!
阿尔图垂眸,透过头发的缝隙打量奈费莉娅。血丝爬上他的眼球,疯狂的想法逐渐占据他的大脑。
神祇从他的脊柱爬出,扼住他的脖子,俯身低语——
「她是上好的养料」
「献给我,献给我,她不够美味」
「**,贪婪,仇恨,给她,她会变美味」
「献给我,嘻嘻嘻嘻嘻嘻献给我」
「不够美味,不够」
祂消失了。阿尔图如溺毙之人突然浮出水面,他大口呼吸,止不住地颤抖。
奈费莉娅向前一步,颇为关心:“陛下?”
阿尔图捂住脖上血痕,对上奈费莉娅澄澈的目光:“莉娅。”
他将话题转移到无辜的少女身上:“奈布哈尼卿认为你没有管好欢愉之馆,你觉得呢?”
“这不关莉娅的事,陛下。”奈布哈尼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奈费莉娅肩头,“迫使她管理欢愉之馆的,难道不是您吗?”
阿尔图的双眼瞬间迸现出杀意。万逝戒亮了,久不上朝的奈布哈尼终于看到了这枚戒指。
强大的魔力令奈费莉娅头痛欲裂,她拦下奈布哈尼,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奈布哈尼将少女挡在身后,直面自己的君主,像是已决心赴死:“陛下,您已经把答应过我的事全忘记了。那枚戒指会毁掉您的一切,就像它曾毁掉先王。您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陛下。”
多情的浪子惋惜垂首,双眸含泪,似是在替曾经的君主哀悼。
这劝谏之语不可能唤醒阿尔图的理智,高高在上的帝王当然不必在意低贱之人的话语。
但他也并不想就这样杀了奈布哈尼,这位浪/荡的公子毕竟还是他忠心耿耿的近卫。
他看向躲在一片火红之后的奈费莉娅,冷冷道:“奈费莉娅,朕不想再听到像这样的消息。朕这次便放过你,做好你该做的事。”
哦!天地可鉴!她真的在努力了!
她不仅提高了妓/女进入欢愉之馆的门槛,甚至还派人打了那些要贩卖家人的家伙。
可只要欢愉之馆一日归属于苏丹,这样的事情就总会发生。
“陛下!”突然,奈布哈尼爆发了,“欢愉之馆的事情不是莉娅一个人能解决的。您要她怎么做,难道要她把那些人都杀掉吗?”
奈费莉娅捉住眼前人的衣袖,用力扯了扯:“奈布哈尼,别说了!”
“奈布哈尼,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跟朕说话?”阿尔图的表情彻底冷下,“是那些贱民?”
“不是的,陛下,请您原谅!”奈费莉娅匆忙叩首,“您了解奈布哈尼的,他只是太在乎女士们,绝无意冒犯。陛下,这世上还有谁能像您一样了解下属?您是如此心胸宽广,如此的仁善......”
太晚了,已经没有人能救下奈布哈尼了。
阿尔图愠怒的视线已近在咫尺。
伴随着帝王怒火而来的,是死亡。
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刺入奈布哈尼的太阳刺青——那是奈布哈尼炙热跳动的心所在之处。
他一生拥有过三个太阳。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达玛拉,最后一个,是阿尔图。
现在,这三个太阳他全都失去了。
在痛苦的吸气声中,阿尔图将那柄匕首全部推进奈布哈尼心中。他刺穿了奈布哈尼,毁掉了那轮刺在胸口的太阳。
滚烫的血浆顺着伤口滑出,落进血色地毯。大片血迹在衣物上蔓延,爬上火红的卷发。
奈费莉娅仓皇抬头,目睹了近在咫尺的一切。她想要尖叫,但帝王的威压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奈布哈尼没有立即死亡,他握紧没入心脏的匕首,有一瞬的失神。在感受到剧烈的痛苦后,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他倒在奈费莉娅的怀中,吐口鲜血。少女惊慌失措,用力压住他的伤口,洁白的双手被血浸染。
这阻止不了奈布哈尼的生命消逝。
奈费莉娅声音颤抖,求救似地看向阿尔图:“陛下,奈,奈布哈尼......”
只一眼,她便噤了声音,感到深深的绝望。
巨大的黑影将阿尔图笼罩,他嗜血的双眼兴奋不已,他因奈布哈尼的死状而雀跃。
祂需要这样的食物。
濒死之际,奈布哈尼看见了缓缓从阿尔图身后爬出的神祇。他看着神弯下腰,捧住阿尔图的脸,得意至极。
“吾王啊......”奈布哈尼的眼中毫无怨恨,只有逐渐蔓延的怜悯,“我为您感到悲伤。”
奈布哈尼死在奈费莉娅的怀中,少女紧紧拥抱他逐渐冰冷的尸体,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死亡并不是结束,阿尔图没有就此放过奈布哈尼。
奈布哈尼的家中有一面挂满蝴蝶标本的墙,那是从前的阿尔图冒险时带回来的,他觉得野外自由美丽的蝴蝶像极了奈布哈尼。
美丽的蝴蝶成为了标本,奈布哈尼也是。
阿尔图大费周章的把那面墙挪回王宫,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奈布哈尼的尸体经久不烂。
奈布哈尼面白如纸,身体没有因失血过多而干瘪。他被高高挂起,双手被牢牢钉在墙上。在满墙的蝴蝶中,他艳丽的发色像极了罕见的火蝴蝶。
疯魔的阿尔图站在蝴蝶墙前,负手身后,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他十分满意。
祂十分满意。
明天真摸了!不更不更(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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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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