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修)

顾蘅一身水汽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思诺房间,看见她正躺在床上,将书本举在自己面前,迎着刺目的白炽灯看书。

“你这样看书,眼睛会近视的。”

“你这是过来人的忠告吗?”思诺反问,在得到顾蘅肯定的回答后,她悠悠然道,“反正我已经近视了,没关系了。”

顾蘅不置可否。

“你要看书吗?我书桌底下有很多书。”

思诺放下书,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书桌下的柜子,一本本硬皮书摞成一块。

顾蘅坐在椅子上,随意从柜子里拿起一本百年孤独,“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应该看的是爱情故事。”

“也有,傲慢与偏见,简爱,安娜卡列尼娜,应该在柜子的最下面。”思诺坐在床边,翻到下一页,抬头,“你要看吗?我帮你拿。”

“不用,这本就可以。”顾蘅看书有一个习惯,她喜欢从头到尾快速的翻几遍,不看内容只是想让指腹感受纸张快速掠过的触感。

顾蘅第一遍时,没有低头,在跟思诺聊天,而第二遍时,她和思诺已经停下了对话,她难得低头看了一眼内容,在略微泛黄的纸张中间,黑白相间的文字里,标注几乎占满了空白处。

她停了下来。

其中一页,‘人不是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能死的时候死的。’

这句话,被思诺连续抄了六遍,字迹工整,干净漂亮。

顾蘅读了几章,将给秦风唐仁发消息的事儿忘在脑后。

“我去拿水,你要喝什么?”思诺放下手中的书,将陷入书中的顾蘅强行拔了出来,顾蘅怔了怔,“我去吧,你要喝什么,在哪儿拿?”

“橙汁,冰箱里有两瓶,你也拿一瓶吧。”思诺勾起笑容。

顾蘅点头,转身出了房门,外面已经是漆黑的一片,她摸不清灯的开关在哪儿,只能借着淡微月光摸黑前往厨房。

厨房在更深处的位置,几乎再往前走她就会陷入完全黑暗的走道里,顾蘅盯着那浓黑的一片,一边靠墙摸索开关,一边慢吞吞的走着。

她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身后的人。

温度不低,她却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惊惧在脑海里来回搅动。她迫切的需要光亮,去稳住明显加快的心跳,她迅速把手往开关处挪动。

稀稀索索的衣物摩擦声预示着那人的靠近,顾蘅摸到了开关,但那人更快,在顾蘅还未按下开关时,他已经一只手扳住了顾蘅的肩膀。

她闻到了酒气。确定了来人。他是思诺的爸爸。

顾蘅被他强扳过身,以面朝他的姿势。

“晚安,愿上帝保佑你。”暧昧的语调,温柔的嗓音,男人略带酒气的唇离开顾蘅的面颊。

听着脚步声远去,顾蘅呆立在原地,短暂失神后用手使劲蹭了蹭被男人触碰过的地方。

她不再惧黑怕暗,跑到厨房打开灯,拧开水龙头接水,直到一边面颊通红,水珠沿着她的面颊滑到下巴,随后滴落在洗菜池中。

恶心。有哪一个男人会用那种语调对自己女儿说这种话?

顾蘅心中的不适上涌,她又一次拧开水龙头,这一次她却没有再洗脸,视线定在了早前的透明玻璃瓶上,结晶盐。

她走到厨房的另一边,这边放置了很多调味品,她从中拿出一个塑料包装的调味品,这才是炒菜用的盐,细盐。

结晶盐,驱魔,阻挡一切不洁。男人的那句话更让她确定了,他们的信仰。

——基督。

但是房间里还是有供奉的神台以及不同样式的佛教饰品,无一不在彰显着,在这个房间里,存在着两个不同信仰的人。

她入了狼窝了。

顾蘅装作没事,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橙汁,回到思诺的房间。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吃了呢。”思诺的眸色闪闪,顾蘅看着她的无害笑容,扯着嘴角,将橙汁递给她,合上的百年孤独重新被翻开。

顾蘅其实没有心思再看书,她的思绪全都被思诺的爸爸占满。顾蘅没有父亲,但她知道,正常的父亲不会那样对待女儿。

那样暧昧亲昵的动作,那样温情脉脉的语调,这哪儿是对女儿,这明明是对情人。

变态。顾蘅皱起眉头,不好的回忆咆哮着冲出记忆的枷锁,双手握拳,手掌心的疼痛让她挣扎着回过神。她必须要做点什么,让思诺明白她的父亲对她别有用心。

顾蘅指纹解锁手机,她想到了之前在丹房间里找到的,还没有来得及给秦风的十字架和那写着‘世人皆罪’的纸张。

从衣柜边的椅子上拿起包,在夹层中央找到了被她收起来的十字架和纸张,她摊开纸张,看着面前‘世人皆罪’的字。

泰国的国教是佛教,基督教只占很少一部分。

顾蘅盯着这四个字有些入神,放置在身侧的手机屏幕上是好几个未接来电,她都没有注意。文字在眼中逐渐扭曲,顾蘅皱起眉头,重新织就脑海中混乱的思绪。

这几个字有点眼熟。

顾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次看着这四个字后,确定了,她应该见过这几个字。她来泰国后,遇到的秦风和唐仁,她从没见过他们写字,阿香姐的字倒是见过,但和这几个字完全不像。

顾蘅把纸张叠在摊开的百年孤独上,她顿了一秒,将被遮盖后的百年孤独重新暴露在外,她在对比,也有了结果,顾蘅绷直了身子。

是思诺的字迹。

她之前骗了他们,说她不认识丹,而这十字架,还有这写着‘世人皆罪’的纸全是她的。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顾蘅回头,思诺正坐在床边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她的瞳眸与方才不见光的走廊一般深幽渗人,唇边笑容更是诡异至极,思诺续道:“没想到也是挺快的嘛。”

“你骗了我们。”顾蘅陈述事实,指着桌面上的十字架和纸张。

思诺无所谓的耸肩,翻过一页书。仿佛刚才的表情转变全是顾蘅的幻觉。

“你杀了丹和颂帕。”

“没有,不是我干的,”思诺连看都没看她,好像只有书里的故事才会牵扯到她的情绪波动,话语轻柔,表情也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找到了我和丹来往的证据,我会承认,但你不能把杀人的罪名往我头上扔,要定罪,请讲证据哦。”

“我会把这些东西交给秦风,他会有办法找到联系。”顾蘅看着思诺,说不怕是假的,毕竟在这间房子里住着两个人,她怕就怕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一个对女儿有别样情愫的变态,一个疑似杀人犯。

“李亲了你?”思诺没有正面回应顾蘅的话,顾蘅反应过来,才发觉她说的李是思诺爸爸,顾蘅点头,“啊,那是他把你认成我了。”

厌烦,恨恶的语调,还有解不开的眉头。

顾蘅直视着她的眼睛,表情是不亚于思诺的憎恶,

“你也觉得恶心是吗?一个屋子里住着一个随时会把你吃下肚的男人。”思诺讥笑道。

“你知道他对你的爱,”顾蘅想到之前秦风跟她说得,为什么颂帕会来到这一栋居民楼,她原以为颂帕是想要去找的是思诺爸爸,现在她明白了,颂帕从来要找的都是思诺,因为他们既是同校生,之前又来往密切,“你杀了丹,而颂帕查到了你的头上,所以你利用他杀了颂帕。”

“我说了,要讲证据哦,”思诺勾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个笑容却让顾蘅感觉分外慎人。手机的震动有规律的从书桌上传来,顾蘅看了一眼思诺,思诺颔首,这是秦风的电话。

“接吧,接完后我给你讲个故事。”思诺笑道。

滑动接听。

“还…还没吃完饭了吗?”年轻人的声音伴随着电流杂音滋滋作响。

什么叫还?

“吃完了,你们在哪儿呢?”顾蘅听着身旁思诺的轻笑,明白了秦风的那个‘还’字,思诺趁她洗澡,动过她的手机。

秦风断断续续的报了一串地点,身边是唐仁催促他快点说完的声音,他还在一旁叫嚣着,他打电话得打到猴年马月,“快回来。”

秦风末了,补充一句。

“我手机没电了,先找个地方充电,地址我记下了,”顾蘅道,“我会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互道再见以后两人几乎同时挂掉电话,顾蘅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点头等待她的下一句。

思诺喝了一口橙汁,“你也无父无母?”

顾蘅不相信思诺能够神通广大的知道她的过往,她没有回答,反倒思诺乐在其中自说自话,“下午秦风来找我,我说我没有父母的时候,他的表情变了,我就知道了,他的那个无父无母的朋友肯定是你。”

“那又怎么样?”顾蘅反问。

“说明我们是一样的啊,”思诺挂上笑想过来牵顾蘅这个同类的手,却被顾蘅躲开,她也不急不躁,言语间亲昵无比:“你知道你从我家门口走进来时,我看到了什么吗?”

顾蘅没接话。

“一年前的我。”

她不知道思诺为什么会这么说。

“迷茫,不解,还有,”思诺停了一下,不容置疑道:“憎恨。”

“这你都能看出来?”顾蘅冷哼。

思诺却甜甜的笑了,“我们是一类人,顾蘅,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你还没有到我这地步。”

“我被李从孤儿院领养,”思诺的话语急转直下,平淡的语调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两年前我发现他对我有不同的情感,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有一天我睡不着醒来,发现他正站在我的门口看着我。”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过的心惊胆战,害怕有一天他会出现在我的床上,”思诺笑了,“后来我假装信天主教,要知道,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婚前应该守贞,不贞时我会自残。”

她把腹部的的嫩肉露了出来,六道八厘米左右的狰狞疤痕映入顾蘅眼底,其中三道伤口很新,才刚刚结痂。

“他害怕我会自杀,所以收敛很多,但还是让他钻了空子,他告诉我,天主教晚安吻这件事,我还得谢谢你,今天替我挡了一次,”思诺放下衣角,抬手,轻轻触碰到顾蘅的绯红面颊,“不过今后,我都不用再担心了。”

“丹又是怎么回事?”顾蘅追问。

“他爸是同性恋,而且……”思诺嫌恶心,不屑于说出口。顾蘅懂了她未说完的话,

“所以你让李杀了颂帕,顺便把李送进监狱,一举两得。”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你比我更期望这种人去死,不是吗?”

“是。”

对于顾蘅的坦荡承认,思诺诧异,莞尔,“我还以为你会扭捏两下,然后被我戳破。”

“这没什么好扭捏的,他们罪有应得,但我更倾向于使用法律。”顾蘅像是不愿再继续对话,拿上包把她发现的证据重新装了进去,拉链还没拉上,包就被人抽走了,思诺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思诺反问,“这些人,表面正人君子彬彬有礼,私下里呢?逍遥法外,纸醉金迷,他们怎么罪有应得?”

顾蘅张嘴,她想反驳,但脑海里却没有一个词。

过去痛楚的记忆冲破桎梏,如海啸,将她吞没。高高竖立的正义围墙伸出裂纹正在崩塌,那条名为善恶是非的界线逐渐模糊。

“阿蘅,”思诺靠近顾蘅,浓郁的黑暗在她的眼睛里,她定定地注视着顾蘅,“像他们这类人,就应该受到千倍万倍的惩罚,”思诺抓住顾蘅的手,语调很轻,字字钻心入耳,“让他们尝遍被施暴的痛苦,这才是正义,这才叫罪有应得。”

“你也有痛苦,我能感觉到,我会帮你解决它。”思诺握紧顾蘅的手,看着顾蘅清亮的瞳眸逐渐迷惘涣散,

思诺向前一步,抱住了顾蘅。

在她耳边轻叹着:“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

电影里没有交待丹的剧情,我就自己填上了,求轻拍

终于要!写!完!了!

国内篇卡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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