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巷子里头待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唐仁伸手摸进口袋，口袋里那个微凉的金属物体还在提醒着他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我要把链子给阿香送去。”他做了个决定。唐仁起身，响声惊动了正在浅梦中的顾蘅，她睁开眼睛。

秦风不能理解唐仁此时的儿女情长，不可置信：“你疯了？！”

唐仁催促着两人快点跟上，出了小巷，门口是一家滚动播放新闻的电动车贩卖店，顾蘅揉了揉眼睛，盯着电视上她早已知道的新闻。

“你看！这下好了吧！”唐仁看了电视一眼，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秦风抓住唐仁的后衣领，打断唐仁的动作，看到拨号界面上的呼叫姓名，他把唐仁的手机锁了屏，拿捏在他的手中。

“你搞什么？我只是想让泰哥在那里碰个头，我可不想死的糊里糊涂的。”

闻言，秦风不顾唐仁的争夺手机所有权继续说着，“那几个匪徒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儿？”

顾蘅听了秦风的话，微敛眼睫，满腹心事暂且放在一边。她仔细想了想下午发生的一切，电视机拗口的语言以及不断闪烁的画面吸引着她的注意，但不妨碍她的思考，屏幕里他们三人的面孔还在循环播放。

――有人通风报信，泄露他们的位置。

而她下午也确实忽视了一点，绑着他们的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手铐。在抚摸手铐时，指腹摸到的凹凸不平，不是瑕疵，是编号，地下贩卖的手铐是不会有编号的，而且质量参差不齐，拷着他们的这几副手铐，很沉很结实，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手铐。

“什么意思？”唐仁还没有明白秦风的话。

“匪徒身上不会有手铐，警察局里有他们的内线。”顾蘅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唐仁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秦风看见顾蘅还在盯着电视屏幕，虽然吃惊于顾蘅的理解分析能力，但他很快又被唐仁吸引了注意。

“那也不可能是泰哥啦，我相信他的啦，我们是朋友啊，他不会骗我的。”唐仁从秦风手里抢回他的电话。

按下通话键，电话还未接通。

“管他要份案情报告，中…中文的。”秦风的话让唐仁一怔，见他愣神的模样，秦风不得不解释补充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杀了谁吗？”

唐仁还在打电话，人走出了十步之外，声音越来越小。

顾蘅站在屏幕面前没有动，秦风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顾衡明明是无辜的却被他们牵连放置在通缉令上。

“秦风，”顾蘅念着他名字，她顿了一下，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面孔有些看不真切，

“小唐是清白的对吗？”

她明明心里就有了答案，

“可他为什么还要遭受这些？而冤枉他的人却在逍遥法外？”

秦风偏过头，她的视线还在屏幕之上，像是透过屏幕看见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说道:“事实的真相是用眼睛看不见的。它只会像碎片一样散落四方，我们只不过起着搜集、发现、拼凑着它的作用，”

秦风像是想起了什么短暂的停顿过后，眼底幽深灰暗，他重新开了口，

“他们看见的真相，不一定是事情的全部。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是把真相放在正义面前。”

“小唐没有罪。”秦风在回答顾蘅的第一个问题，“可是法理和证据支撑不足。”

顾蘅听到他话愣了许久，站在原地，视线中的电视屏幕播放的内容恍然间无比清晰，她望着透明玻璃上秦风的影子，“你当初为什么来泰国？”

秦风没有想到顾蘅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实话实说：“我没有考上…刑警学院。”

“你这么聪明？也会考不上？”顾蘅疑惑转身。

秦风不确定要不要把当初的话再说一遍，他回望向顾蘅，他怕顾蘅会觉得他是一个怪人，是一个神经病。

“我说…我想完成一次完美犯罪。”

他还是说了，但没有等到顾蘅疏离奇异的眼神，她只是平平淡淡的看着他，用一种仿佛今天晚餐很难吃的语气继续说着，顾蘅提取了他原话里的关键字，续道：“完美犯罪？你这话，与刚才和我说的话完全相反，而且，福尔摩斯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

“哎！快走啊！咱们快回去啦！”唐仁在前面催促道，“泰哥马上就过来了啊！”

对话无疾而终。

泰国的夜晚，顾蘅只在第一天来的晚上体会到了，然而当时他们去的是红灯区，现在街道上冷清非常，店面很早就闭门歇业，只有广告牌还在闪着诡异的光芒，路上的行人也没有几个，她知道泰国的晚上乱，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在晚上出门过，更何况这是她才来泰国的正式第二天。

进入唐人街后便是另一个世界，老旧的房屋如同七八十年代的设计，而其中人声鼎沸，车轮滚滚，长灯十里，顾蘅不得不低下头躲避街上人的视线。

刚走到夜上海门口，唐仁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跨上了台阶，门铃声急促响动。

阿香从猫眼里向外看了一眼，身后的星期三也凑到她的身边嗅了嗅，然后就是星期三疯了似的吠叫。看到来人，阿香开门，催促着三人快点儿进来，顾蘅在进门的瞬间就被星期三扑上了身，她捏住星期三的嘴，小声又连续的重复安慰着她的牧羊犬。

星期三停了下来，耳朵直立，虽然还在顾蘅身上趴着，但视线却盯着门外，顾蘅叫着还在谈话的唐仁和阿香：“有人来了。”

门铃响起的声音证明星期三是对的，阿香看着门口的三人，来者不善，她指挥着唐仁他们上楼，留下她一个人在底下周旋。

顾蘅先一步上楼，星期三跟在了她的后面，夜上海第二层是阿香姐的休息室，空间极大，但大多数时间休息室的门都是锁着的，休息室的对面是换衣间，在她之前上来过的记忆里，换衣间的门应该是常开的。

几乎没有思考的，顾蘅拉开换衣间的门，锁芯没有转动。

门被锁了。大事不妙。

门口传来的铃声以及楼梯口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还有唐仁和秦风匆匆上楼的身影，顾蘅赶忙跑到休息室门口，转动门锁，轻轻一推，星期三从她脚边跑了过去，直冲到休息室里的木制沙发上，堂而皇之跳了上去，黑黢黢的眼睛还在看她，似乎是在招待她坐它边上。

顾蘅没有时间领会它的意思，她刚一进门，身后的秦风和唐仁就从门口往里挤，眼睛还在东看西瞧。

楼梯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风飞快的扫视了一眼整个休息室的结构，眼睛在看到左侧衣柜时一怔，“衣柜！”

顾蘅和唐仁立马会意。顾蘅依照就近原则，在踩入衣柜的瞬间关上了门，对着衣柜里的人尴尬一笑，而对方也憨笑着露出他那颗镶金大板牙。

星期三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对着门口进来的陌生人大声喊叫，那三人被狗叫声吓得够呛，在原地踱步慌了阵脚，星期三并没有发起攻击，它弓着背，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把其中一人吓得惊呼了一声。

顾蘅认得这个声音，这是之前的那个傻大个。

唐仁自然也认了出来，他和顾蘅两两对望，双方都能从各自的面上看出大祸临头的表情。

衣柜要从外面打开，而他们现在在衣柜里头，瓮中捉鳖都不带这么捉的。

在他们两还在思考着怎么办的功夫，衣柜突然被拉开，白炽灯的光亮，透着光的眼镜，站在衣柜门口的好巧不巧正是今天下午拿枪指着顾蘅脑袋的男人！

“真巧啊。”眼镜男人说完这句话就从外挤了进来，顾蘅同时也听见了秦风那个衣柜传来的声音。

顾蘅被挤在最右边，那个眼镜男人一进来就吃了唐仁一套莫家拳，唐仁招招都下了狠手，逼得那男人好几次都撞在了衣柜的柜板上。

顾蘅最大幅度的缩小她的所占面积，但好景不长，衣柜门很快又被拉开，顾蘅都没听见上楼的声响，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旁边这两个人身上。

开门的是唐仁的好大哥，唐人街警司坤泰，吃惊的表情撞进眼睑，相对应的，在这衣柜里的三人，看到他也很吃惊，坤泰关上衣柜门的瞬间朝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在衣柜陷入黑暗之时，旁边那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又互相开始推搡。

“啊！！！！！”衣柜外的坤泰大声喊叫。

突然的惨叫让顾蘅屏住呼吸，身边的两人也停止动作，门口处是阿香姐的叫喊和快要震碎楼板的脚步声。

“你不是说没人吗？”

“他是我表哥，不是人，黄sir，他傻的。”阿香的声音透了进来，唐仁跟着了魔似的趴在柜子中间的小缝里向外偷看。

门外的声音沉静了下来，唐仁正欲伸手继续攻击眼镜男人，却被男人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顾蘅心惊的看着他，坤泰的救命声终于响起：

“你们给我出来！”坤泰的声音带着压迫，唐仁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脸，推开柜子，揉着酸痛的大腿，脚一落地，就冲了过去，“泰哥，我冤枉啊！”

“我去你的，”坤泰毫不留情的推开唐仁送过来的脸，指着面前的空地，“全都给我站过来。”

“泰哥，我冤枉啊！”唐仁委屈的说着，“我不认识他们，我没偷金子，没杀人！”

“你瞎说。”傻大个笑呵呵道，“金子是我们一起偷的，人是你杀的。”

“你才瞎说！”

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阿香先走一步下楼开门。

“我没杀人！没偷金子！”唐仁解释道。

“哎呦，黄sir，你怎么又来了，是东西没拿吗？”阿香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的还是原先那震地响的脚步声。

没人想到他会杀一个回马枪。

顾蘅差点被脚边的星期三绊了一跤，屋子里的人已经做鸟兽四散，争先恐后的往那屋子里唯二的两个衣柜里塞，唐仁抢先占领其中一个高地，他着急的向着还在外面的两人挥手，顾蘅和秦风心照不宣，立马躲进柜子，关上衣柜门。

非常时期，非常距离。

秦风和顾蘅对视一眼，然后迅速转移目光――他们两人的位置，尴尬极了。

五一节快乐呀~

存稿剩余一章，emmm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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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