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篇

4

“解释一下吧。”是土方低沉带着点烦躁的嗓音。

茶几对面的坂田银时意外的把内衬拉链拉了个严实,头顶冒着细汗,用余光偷偷瞟着土方的脸色,这拘谨状态就差给对面来个土下座大声道歉了。

“那个,土方君,请你帮阿银保密啦,这个年代什么天人都有,其实没多大点事,让那俩人知道还不得嘲笑我是没用的大人居然被附身了。”银时难得一脸窘样。

“说实话。”土方点起烟吐出一口。

“……”

坂田银时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在考虑这个同谋的可靠性。在思想斗争疯狂运转的最后,他妥协了

“攘夷战争时期有个天人种族是魇魅族啦,矮杉协助我一起杀了那头领,结果……”坂田银时住了口。

“结果什么?”是土方简短却不留情的逼问。

“被那家伙诅咒了,说十年后会得白诅病一个人痛苦地死掉,阿银当时也没放在心上,结果如今……”坂田银时说着往自己领口内瞄上一眼。

“总之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治病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这是土方听完后得出的结论。

“喂喂土方君我一开始就说过请你保密的啊怎么会自己传播。”

“而且白诅这种病没听过也不知道后来会表现出怎样的症状关键是如何在常人前隐瞒………”土方喃喃自语。

“喂喂土方君阿银我是中诅咒不是变异什么常人不常人。”

“吵死了,你倒是认真听,不然就不管放你在这里烂掉发臭。”土方额上青筋暴起按耐住想要给银发天然卷一记爆栗的冲动。

天然卷却在此时幽幽传出声来,“别看我这样,”他咧开嘴笑着,“我还是很惜命的哦土方君。”

窗外雨大了起来,坂田银时脑内的耳鸣斯拉声不断,土方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清,大概也是和耳朵有关的。那家伙赖这里不走,不知是因为借口躲雨还是要借宿,不顾坂田银时是否能听清他的话语,像是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一样,和他坐在茶几前面对面长谈。

坂田银时嗯嗯啊啊的应付着,耳内的语句断断续续,他甚至开始好奇自己说话是否同样能听得真切。

对方察觉出坂田银时的吃力,放慢了语速,时而停顿,像是在让他超负荷的耳朵休息。两人最后都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看向窗外的雨。

黑咕隆咚什么也瞧不见,却宁愿抻脖子去够着看泥水雨点子也不愿看对方的眼睛。下一秒,土方茶杯里的茶梗沉了底,廉价茶叶没有浓厚的韵味,却和桌上的仙贝一样作为万事屋的必备品从未见其消失间断过。

茶叶舒展,这时才完全泡开。

“万事屋。”

“嗯?”简短的回答,蓝眼睛被吸入腥血中,红眼睛却从未踏入那蓝夜一步。

“我认为——我可能————,————是不是,你可以————,————我们能不能——————,你一定————————,你愿不—————”最后一句他咽了咽,停顿之后才说∶

“请你相信我。”这一句倒是听真切了。

嘈杂音作祟,面前的人浑然不知坂田银时自己的大脑刚刚接受了怎样的语言信息。

天然卷只是把视线从暴雨中移回来,血红色的眼睛在暗淡雨夜的光线下深不见底,望着眼前的人越说越激进,他难得对土

方温柔。

他笑的散漫,眼睛眯起来,露出白牙,抛开衣服下那符咒不说,这倒是像平日里那个没正形的他。

“土方君,你为什么让我相信你?”坂田银时还在笑。

仅仅是耳鸣干扰听不清后单纯的提问,倒像是成了对土方这句保证的质疑。

土方十四郎只记得那是个让自己窘到至极的雨夜。

5

雨夜后两人的再一次相遇,是在路边摊的关东煮老板店里,坂田银时先是一个人在里边与老板稀稀拉拉地聊着,烧酒兑水一杯接一杯地灌,虽然有时坂田银时不接话,但老板也只当他是喝断片了。

这么一想,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坂田银时嗤笑一声。

“聊什么呢笑一脸蠢样。”土方撩起门帘向里面探头,佩刀刚刚落地就被坂田银时锁了喉。

“哦哦多串君你来了啊,说好请阿银喝酒但是因为多串君太慢了我就先喝起来啦。”看来不光是听不清的锅,这天然卷是真醉了。

“谁是多串啊喂,又喝成烂醉过会送你回万事屋被中国女孩踢出来真选组可不会收留你。”

柜台里头的老板识得土方十四郎,向他问候之后土方颔首回礼,老板递了酒杯两人又喝起来。

关东煮萝卜正煮的水嫩,现在已是深秋,真选组制服还是太过单薄,上头应许的冬装还未批下来,巡逻车转了几圈之后手脚便麻木了,离了岗后关东煮烧酒下肚,身子暖和起来,连那俊脸上也少有的浮上一层薄红,削去了平日锋利的棱角,脸庞变得柔和且易亲近了。

“这么长时间了,如今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土方开口。

“嗯?噢。那东西蔓延到腿根和脖子了,幸亏现在快入冬了,我出门戴围巾遮住也没什么不正常,”坂田银时迷糊着,“耳朵就那样吧,你坐得离我近我现在倒是能听两句,几米米开外只能凭偶尔几个音节和口型辨认了。”

“不说中国女孩,眼镜仔的心思细腻,你没让他们看出来?”土方放慢语速又问。

“尽量不在他们面前待太久,最近视力也有减弱,就这味觉能好好珍惜了,”坂田银时说着,在嘴里塞进福袋豆腐,本就猫舌头的他被烫的倒吸凉气,“和神乐说自己恋爱了把她打发去新八家道场住。最近也接了很多委托不过都是体力活,帮人家修房顶啥的,现在感官不灵敏就只剩这一点怎么能不利用,万事屋也是要吃饭的啊喂。”坂田银时脸砸在桌子上,咕哝着。

“辨别人也是用嗅觉来着,”坂田银时像报告工作进度一样继续补充着。

“多串君,阿银身边烟民很多,但是你的味道我还是能分出来的。你身上烟味很重,但是我不讨厌。”说罢又笑起来。

土方脸颊一热,是喝太多了吧,他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都说了不是多串,你这家伙故意的吧。”

回答他的是坂田银时的鼾声。土方只得自认倒霉,和老板付了钱后替“软骨头”坂田银时围好围巾,拖着他走夜路。

“喂喂,万事屋,醒醒。”

土方拍着他的脸,因为怕银时听不见,他凑着银时的耳朵说话,又不敢说太大声,只好用上手。

坂田银时被拍醒后猛回头迎上土方的脸,两人额头撞在一起同时吃痛地发出呼声。

“呜哇土方君,你怎么喜欢在别人熟睡时搞偷袭啊。”坂田银时抬起手肘搓着额心。

“酒品那么差被人送回去还好意思在别人背上熟睡?”土方在心里又暗骂几声。

“哪个……话说土方君,这不是万事屋啊。”

“对,牌匾在那刻着呢,真选组驻地。”

“那么请问副长大人,为什么带阿银来真选组呢。”

“中国女孩不是不在吗怕你突然死在万事屋,别临死前在那破地板上写我土方十四郎的名字。”这理由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

“也罢,反正真选组床褥比万事屋那几床舒服得多,阿银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躺在土方十四郎被子上的坂田银时滚来滚去如是说道。却遭到土方不轻不重的一脚,“浑身酒气别在我床被上躺。”

“啊咧?你刚刚说什么?恶劣税金小偷就是这么殴打良好市民的吗?小心我联合冲田君告你上去让你失去真选组副长的名号。”

坂田银时笑的得前仰后合,脑子里的刺啦滴答声中混入了自己吵耳的笑声,他习惯性上手揉揉耳朵,此时红围巾在他身上捂得严严实实,他好像从前就很怕冷,虽然平日里总脱下半只袖子耍帅,此时却将蓝白卷云和服规矩地穿在身上。他笑着却再没和土方去搭话,土方擦拭村麻纱刀柄时转头留给他一眼余光。

体谅这家伙已聋半瞎状态,土方放弃和他计较并催促银时去洗漱,和门一开,就发现那大大小小十几双眼睛扒在门缝前,偷看被逮了个现行。

其他队员听说自家副长下岗后不像往常那样回驻地而是跑去喝酒,甚至带人回来,纷纷感到新鲜要来凑个热闹,传播这消息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一队队长冲田总悟。

“哦,原来是旦那啊,还以为土方先生十年后情窦重开枯木逢春了呢,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带着眼罩睡眼惺忪的栗发少年揉着眼冲坂田银时打着招呼,又装作打圆场将队员们打发走。

大家看到是那老熟人万事屋旦那也自觉没趣,纷纷走开。

“喂你们几个大半夜不睡觉违反队规,把队规抄60遍后给我切腹去。还有,总悟你小子刚刚换你查岗的吧,你小子又偷懒了?”土方和冲田的嘴炮日常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栗发少年已经拉下眼罩正与坂田银时勾肩搭背着,“土方先生这叫翘班不是偷懒,既然旦那来真选组寄宿,那就来和我一起睡吧,正好一起商讨一下怎么处理掉土方先生好让我上位成为副长。”

“不行。”

“不行。”

水火不容的土方银时两人在这里倒是达成了一致,总悟这家伙鸡贼的很,再多待几秒钟都要露出破绽更何况一起睡。

遭到拒绝的那人眼底到是没多少惊讶,却颇有意味地向土方投去目光。

“既然旦那也拒绝了,那我就不打扰两人黄粱好梦了,土方先生可要照顾好旦那哦。”言罢还带上了门。

院落里只剩他们这一间还亮着昏暗的烛火,坂田银时在经历这一出后彻底醒了酒,耳内的嗡鸣声愈响,总悟不知怎的就离开了,他只看见栗发少年嘴唇开合几下便乖乖离开了。

土方银时两人面面相觑,顿时心生恶寒。

6

银时发现醉酒不但能停止他的噩梦,脑内的耳鸣都在昏迷时略有减弱。平日里喝醉有神乐将他拖回屋盖上毛毯,最近时日奈何他倒在玄关头疼的要爆裂开来也没有人搭理。

早上接委托看见楼下登式抽着烟向他投来担忧的眼神,他便将头盔扣在脑袋上笑着∶“老太婆别用那种眼神看阿银我啊,你们最近一副家猫举动异常是不是要出去送死的表情下去皱纹会增多哦。”

“闭嘴臭小子,房租拖欠两个月是我最大容忍度了,今天不交就让小玉拆了万事屋的门。”登式像是放下心来,吐出一口烟。

坂田银时在床上回忆到这里,想着这会万事屋应该已经被拆门了,玄关处不知道会不会落土。

他侧过身看向地板上将床让给自己的副长大人,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背影,毫无睡意。土方感受到背后灼人的视线,骂道∶“不能睡就滚下来换我睡,霸占别人的床还不懂珍惜。”

“土方君土方君。”坂田银时好像又没听到。

“什么?”

“我睡不着,现在太吵了,要不你帮忙关一下我脑袋里的收音机?”坂田银时在黑夜里眨巴着红眼睛。

土方觉得坂田银时似乎是又醉了,气氛沉重了良久,他故作平稳的声音又传来。

“白诅病我去查过了,医院档案里有相关信息却没有任何治疗方案,这病后期好像会传染,但是如今身边人似乎都没什么异常,你最近把委托都推了,暂时在真选组内隔离观察。”为了让坂田银时听清,土方转过身睁开眼睛,却看见他眼睛盯着那窗棂外弦月发呆。

银时脖颈里的符咒字体越来越大,直逼下巴,露出的一节胳膊压在天然卷脑后,符咒爬满了上肢。用不上多久,档案里记述的诅咒会爬满全身,到时候他的头发是比现在的银发更苍白的颜色,皮肤看不到血色再逐渐开裂,嗅觉和味觉尽失,肌肉逐渐萎缩,内部器官迅速老化,记忆力衰退。

用不上多久,大家心中强大的万事屋会从外到内逐渐溃烂、腐坏。

土方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粘稠的情绪漫上喉口,本以为对于万事屋是慕强心理而想要靠近他,如今强大的他逐渐落幕,还在咬着牙关在众人面前逞强。从不习惯去依靠他人,如淋了雨还在替自己舔舐伤口的野猫。

坂田银时是众人依靠却也保护着的野猫,他们把坂田银时的心捧在手心里,好不容易温暖了心壁,却从不允许他们去捂热他尘封的过去。

“有几处听说能治这病,什么喝符水敷香灰,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坂田银时不说话。

“眼睛仔和中国女孩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们追着我问了一大挂,阿妙桑说要给你带鸡蛋烧来着”说到这里土方不适地吞了吞口水,“你不用担心,那两孩子有能力独当一面,再过两三年也都成年了。”

坂田银时仍然不应答。

“万事屋……银时,大众食堂那瓶酒我也带回来了,什么时候再一起喝一杯,老板娘也说什么时候你病好了请我们免费吃盖饭。”

“上次巡逻碰见团子店老板,他说你有段时间没来了,他们家那小姑娘也还在挂念你。”

副长大人一如反常的话多,“他们可都只当你得什么传染病要不了命,你可要争气点啊,从鬼门关前走那么多遭了也不差这回。”

土方十四郎自顾自地滔滔不休,坂田银时也在这时将头转过来。

“银时————我认———————你不应——————,大家————都希望————,我只是————也不能——替——————,你有————听吗?银时,银时?”

坂田银时只是睁开眼,在黑夜中向土方喃喃道,“土方,回去万事屋的路线是怎么走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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