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篇

7

土方一大早便出了囤所,没人敢去问,只听到那里屋坂田银时咳嗽阵阵,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视线里的屋顶天旋地转,他分不清自己是悬在空中还是摔在陆地上,身上的汗出个不停。这是银时留在真选组的第三周,土方给他下了禁足令,却也派人细心驻守着,看护人却是他百忙中抽空亲自上阵。

门外的山崎很是焦急,队员们有没去巡逻的都沉着脸,近藤勋也少见从高层中脱身,听说曾经几次救真选组于水火中的银时病情恶化,眉头紧锁。

银时困难的肘着手翻看土方前些日给自己的笔记本,黑色的笔迹是从前的“坂田银时”留给自己的记忆。圈圈画画,每次记述时怕是把所有识得的人的名字包括外貌气味,习惯都腾在上面。甚至有团子,巧克力巴菲和草莓牛奶这些食物的味道。从前的土方回来总是会给自己带一些甜食零嘴,却屡次拒绝让自己外出吃最后一次芭菲。

嘛,虽然现在自己也差不多尝不出来了,坂田银时苦笑。

土方推门而入,取出止咳特效药塞入坂田银时口中,又慢慢给他灌了水,坂田银时呼吸才慢慢平稳,他像是梦呓一样∶“老师,别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梦里啊,太过于应景阿银可是会哭出来的哦。”

那你就哭吧,土方心想。

坂田银时像是刚从嘈杂音回过神,盯着土方看了好半天,又伸出手摸了摸其人的五官,“哦哦原来是多串君啊!”

“你才多串,故意的吧,”土方刚刚才生出的怜悯心就被坂田银时突如其来的一句给破了防,“新八神乐说什么都要见你,你是在这里躲快活了,我在外面替你挡唾沫星子,他们都当我囚禁你。”

银时咂咂嘴,含糊着扔出一句∶

“多串,我想我应该痊愈了。”坂田银时回头对身后抵着他肩膀的土方笑着。

银时在等土方帮他取从前的蓝白和服时拿起靠墙的村麻纱,被刀的重量微微一惊,想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便也淡然了。“喔,这妖刀你现在还佩着呢。”银时也有个把月没碰过刀了,手里痒痒正想抽出来,被土方握着手按回去。

“别这么小气嘛多串,身为一介武士这么长时间没碰过这玩意也是会念想的。”银时打呵呵着。

“穿衣服。”

“在这换?”

“不然你想出去当着总悟他们的面换?让他们看你现在有多狼狈,让他们看符咒怎么在你身上爬?”

坂田银时闻言后向上扯了扯身上挂不住的黑色和服,从土方那借来的,一借就是越借越多,加上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便直接共享衣柜了。

单薄的身体打上围巾后又将脸藏进去以遮住符文,在土方推开门后紧跟其后。

已是深冬,路上行人虽稀稀拉拉,却也有不少曾经受过万事屋照顾的人问询赶来,坂田银时凭着记忆本上的信息与人们搭话周旋了个来回,土方也在旁边打掩护,没人看出什么端倪。

见到新八神乐时两人已长高不少,扑在坂田银时身上时都欢喜地计划着日后的生活,连土方“私人囚禁”的罪名都来不及给他落实了。

但是银时却将两人慢慢推开,“我和土方君约好去旅行恢复的啦,所以这段时间万事屋还得继续交给你们。”

“税金小偷囚禁小银的时间还嫌不长吗,连年底和小银度过的时光也要和我们抢”神乐鼓起脸去捶打一旁的土方。

新八连忙阻拦夜兔少女对土方抱歉道,“土方先生不要介意,神乐是太久没与阿银见面了,你们就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银时土方齐齐一愣后,银时瞪向土方,“土~方~君~,合着我被关里面那么久你都在外面宣称我们是这种关系了?”他心想着为什么出来时冲田那小子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们。

“还不是因为你和中国女孩说过你谈恋爱了不让她回去,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又不愿见外人,他们顺理成章的就以为是我们……”土方举起拳头龇牙咧嘴道。

土方和银时一起对外界撒了弥天大谎,两人也都在对彼此撒谎。

他们各自揣着谎言一起踏上了以北的旅程。

8

明治三年 元月十四 水曜日

向近藤桑要了将近一年的假期,银时与我踏上旅途已一月有余,其间我们与各地求访名医,奈何并无任何进展,老先生们见了银时的身体先是倒吸凉气一口,后又缓缓摇头,只开了几副维持改善生命体征的药。

在旅馆内借了厨房给银时煎药,本人在此前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在厨房伯母的帮助下也煎得熟练了。银时从前与我在囤所同住时还未丧失味觉,他总是吐着舌头嫌药苦,我便日日带了甜口给他。如今他也能面无表情的喝下去那汤药,会笑着骗我是甜的让我也尝尝,但我没有上当。

银时说装情侣就要装得像,在外面总是借口挂在我身上,实际是不愿意走路。新年去当地神庙祈福时被人家说了感情好后又偷偷红了耳朵把脸藏得更深。

银时说装情侣就要装得像,一个病人在晚上兴奋睡不着将我烦起带他去山顶看日出。银时说他一个大叔以前对这种小姑娘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感兴趣,但中国女孩通电话和他说情侣就应该上山去看日出,我认为那女孩应该要少看些晨间剧了。

山上气温很低,银时嫌穿太厚会走不动,让我谅解他现在的体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掉进水里就能复活的状态了。到了山顶又冷得打颤嚷着要共享外套。之后银时便钻进我的手臂与外套中,我们坐在一块巨岩上。

日出的确很美,但是这家伙睡着了。

银时说装情侣就要装得像,这家伙趁我不注意喝高了,酒量酒品都很差。回去时又是我拖着他,他又在我背上睡着。

银时的头发长长了,得抽时间帮他剪一下。银时喝酒上脸,现在脸也是一片红。唯一不爽的就是他总是把呼出的酒气喷在我脖子上,后来又嚷嚷着要一起睡,不然不像真情侣。嘴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贴上来,头发又开始搔着我的下巴。

他比从前已经瘦太多了,带他吃东西他便说无胃口。在甜品店吃芭菲时只说是吃了个嘴凉,给他吃太多就全吐出来,酸水胆汁也一并吐,便不敢再给他吃太多了。

银时最近睡眠时间太多,有的时候我出门一天回来他仍在睡。我揽着他,虚汗浸湿衣裳,从梦里回不来,表情十分不安,总是呢喃着“老师”“高杉”一类的名字。我只希望银时这两位逝去的故人能够不要再托梦与他,这负心汉还得完成与我们众人的约定。

银时不知怎地有了兴趣要在冬日里放烟火,我们这里是从未有过这种习俗的。他说曾经接过一对故人夫妇的委托,老爷子是烟火大师,认为在冬天放烟火是别具情调的事。二人因为老爷子的将“嫁给我吧”拼错成“到坟里来”这场闹剧完婚,后来家业做大,其夫人却病倒,二人在离别时老爷子同样在冬天放了烟火,的确是个有情调的人。

烟火哧溜冲上天,消失在夜幕中,再炸裂开,虽然说是有些走形,但是在这样的穷乡僻野里能买到这样的烟花已经很不错了

“人的生命就如同烟火般转瞬即逝,但人人都希望能在升空时,哪怕是一瞬,都要绽放出绚丽的花。”银时蹲在地上,眼中印着冬日烟火。

我那天难得有心情将戒了很久的烟再点燃,但是嘴中的烟却如此的无味。

9

新八、神乐∶

垮境电话颇于昂贵了,虽然土方那家伙说着没关系,但阿银我可是勤俭的普通平民,和那奢侈税金小偷不同,便想着多省一点好回来以后再带你们讹他几顿烤肉。且手写信也颇具浪漫,很多年未曾与他人这般通过书信了。

大家在那边都还好吧,楼下那老太婆身体还硬朗吧,阿妙有没有屈服于那大猩猩的死缠烂打,月咏和日轮、晴太他们还好吧,那对笨蛋侠客父女游历到哪了,那抖m女不会又换人跟踪了吧,和全藏说让他把借我的jump都还回来,假发那家伙现在特○普装够了没,定春的狗粮有没有按时喂给,不要忘了带它去散步。真是的,养宠物时万般保证会好好照顾,最后还不是让妈妈桑包揽全部事务。啊咧?阿银是妈妈桑?

前些日子发过了烧,想着趁发烧逗逗那个蛋黄酱混蛋。我躺在床上动不了,本来就睡了一天,身体只觉得乏。听见税金小偷插钥匙孔的声音,就干脆闭上眼装睡。他进来后先是看了看我的情况,然后我就看见他走出和门外,打火机声音一响,靠着门滑到地上。

以前在真选组囤所就和他说了要戒烟,这一个月在外面也没见过这家伙抽烟。本来为了他的肺考虑之后还要参他一本的,但是想了又想。男人嘛,有点忧愁需要舒解也是应该的,毕竟土方君为了我这种毫不相干之人也付出了很多,以后真选组要委托我们,我肯定不好意思收那委托费了。

我在床上体乏动不了,心想不打扰他,又合了眼沉沉睡去,结果不凑巧,又梦见老师刚捡到我那会和两年前矮杉那张蠢脸,一时间被鬼迷了心窍醒不来了。这时我快要醒了,因为那嘈杂音越来越响,税金小偷又在拍我的脸。我的视线聚焦越来越慢了,这次差点没认出来床边的是谁,土方君他的头埋在床单里,手臂却死死环住我,肩膀一抖一抖的,手边的床单好像湿了。

这是我第三次看见这家伙哭,第一次是因为三叶,第二次因为近藤勋和整个真选组,没想到我就如此荣幸的包揽了第三次。牙白啊,我对于这家伙的重要性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这样阿银我以后别说是不收委托费,连本人也要搭进去才能还尽欠他的人情了。

我对于前些日子提出的一起睡建议有些后悔了,这家伙夜里死死捆住我,我睡了一天后也无困意了。身后捆我的土方君虽然闭着眼,但我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当时转身替他拨开额前碎发,感叹了一会不愧是最有女人缘的脸,就埋进他肩窝和他说,“土方君你身上有烟味哦。”

我承认我当时只是开了开玩笑,但是第二天就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他的打火机和没抽完的半盒万宝路。

坂田银时

明治三年 元月十六

10

如今是白诅病毒爆发的第五年,身为报社记者,若不是自己的理想和毅力还在支撑自己坚持,恐怕早就难以在这社会立足。

无源头的病毒袭来,侵略了整个江户,医院早已人满为患,大街上的流民多半感染了白诅。感染者数量已无法完全统计,政府的人为了这灾疫忙成乱麻,好在还有那桂小太郎主持大局,感染数量目前相对稳定下来。

江户的武装警察真选组也在两年前宣布解散,一方面的原因是为了响应政府方便投身入群众中去进行救援,另一方面是局长近藤勋的妻子阿妙不幸感染,队内的其他队员们的家属也陆陆续续出现感染者,对于家属来说这时最需要的便是陪伴。

今天我有幸获得了采访真选组前副局长土方十四郎的许可,身为内部人员,他或许能够透露出更多关于白诅的内幕。

我们约好在社内见面,如今病毒泛滥,也就只有我这种“怪胎”会愿意坚持工作,所以工作室内空无一人,是采访的最佳地点。

“土方先生您好,在开始采访之前请允许我先为您拍一张照片。”

“好的,请随意。”眼前这个男人身着西装标准三件套,两年前还是v字刘海的发型也替换成露额中分,更显其人的优秀外貌和成熟气质。

“接下来我会录音提问,土方先生可以不必勉强但务必如实回答。”

他点头示意我开始,我便按下录音键,拿起圆珠笔和笔记本待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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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听说您在白诅第一例确诊病例出现之前向大家发出了预警,是否属实?

A∶是的,但准确来说那并不是第一例白诅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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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答案我内心一惊,连忙按下录音暂停,确认土方先生点头许可后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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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那么第一例病人是您身边的熟人吗?他/她与您是什么关系?

A∶他是我的爱人。于五年前白诅彻底爆发之前失踪,至今生死未卜,我们有的人给他在墓园立了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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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下录音暂停,小心翼翼问道∶“请问您的爱人,是万事屋老板坂田银时先生吗?”

对方明显没有料到这一出,警戒地看着我。我慌忙解释∶“五年前白诅还未爆发时我只是一个10岁的孩子,随流民来到江户城内,在我以为生命即将结束时受到了万事屋的照顾,五年前听说老板失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我去墓园里看过他,给他带了花。”

看土方先生的眉头松懈下来,我又保证了坂田先生是我的恩人,我会在此采访中保护他的**。于是采访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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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他是如何感染白诅的?您认为他和这场灾疫有什么关联?

A∶我爱人十五年前参加了攘夷战争讨伐天人一个种族时中了诅咒,在十年后诅咒生效,与一般的白诅病人不同,他是诅咒的源头,身上爬满符文。当时医院对此病有档案记录,至今都未有治疗方法。我们当时在四处奔波求医,后期的他病症十分严重,却总在死亡边缘吊着一口气,我一直在他身边却也没有被其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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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在这场疫病之中的确有离传染源十分贴近却无病症的人出现,您认为白诅真正的传播方式是什么?

A∶白诅虽说是纳米病毒,但本质确实诅咒。这种病毒会选择让人最痛苦的方式存在,它们让病痛降临于我们至亲之人身边。我的爱人也经受了最痛苦的折磨,身边有感染者出现并离世,而他因为诅咒被病毒自身维持着生命体征。这结论还是我在他离开之后才得出的,他对我隐瞒了许多,他在其病症出现传染状况之前一个人跳窗离开,那时我们还在旅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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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这场灾疫该如何停止,您对此有何建议?

A∶让诅咒的源头消失。他也是为了这才离开我们身边的,白诅会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他在这五年内一个人寻找自裁的方法,能让他和病毒同时消失与世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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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先生从前在真选组内便充当着谋略者和监督者的身份,他以大局为重,才能让真选组在一次次危机中保留余力。两年前他还在为整个江户社会和爱人之间的选择苦恼,如今真选组解散,脱离副长这个角色,他不过是一个希望爱人能回来的普通人。

整理和确定录音内容后,眼前的土方先生明显让这简短的五个问题拉入了沉默中。

我清清嗓子,想要打破这种气氛,“土方先生讲一讲你们旅途中的趣事吧,这是私人请求,我不会外泄。”

他点起一支烟,沉吟不语,良久,盯着那蓝烟钻入百叶窗缝,启唇道∶“他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去了温泉旅馆,想着泡泡温泉给他驱驱身上的寒气。”

院落里有松石,有山茶树,温泉水气氤氲,旁边就是他们住的和室,土方先生这样形容。

“我们两个其实是对外宣称情侣,用这样的身份去帮他治病在很多方面也说的通,”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假装情侣游戏玩着玩着就玩上了瘾,有些心思也藏不住了。”

“银时那家伙即使不说但他能察觉到,我屡次三番试探他,他都能用听不清的理由给应付过去。”

“那段时日的符咒已经爬上他的脸颊,他本人也觉得到了这种程度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穿着浴衣胸口大敞。我五年前在大众食堂藏的那瓶酒他一直没喝,旅行途中我也把它带上了,在那天见了那幅好景致,就把它摆了出来。奈何万事屋那家伙说自己没有味觉喝了也是浪费这种好酒,让我在他死后找第二春去喝。”说罢土方先生脸上也掩不住笑,用夹着烟的手撑住脸。

“那天他看着山茶花整朵整朵地落?,他问我对他有没有感情。我当时赌气说了没有。”眼前的男人不再说话,盯着手里的烟灰掉落。

“第二天银时起的很早就走了,床褥意外地铺得整齐,”土方先生将手里的烟按灭,“他留了张纸条说一个人去散步。”

“对于离开我的理由那次他骗了我,但是我也骗了他。”

“这算是两不相欠了吧。”土方先生回过头问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扭曲的烟没有完全熄灭,在烟灰里挣扎着燃到最后一刻。

End.

注释?∶山茶花也叫断头花,掉落时整朵落下,因此得名。

我个人其实认为,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土方和银时两个人都不会是那种会说出口的性格,他们都认为彼此在对方心里不那么重要,实际上已经将对方当做可以依赖的人看待了。

于是乎就把这种理解搬上来了,扭扭捏捏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这样一篇胃痛狗血文学就完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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