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是个年轻人，被反铐着，好几个特警贴身押解着他往警车走。这本该是个狼狈的姿势，但是那个年轻人的姿态却好似来逛街，浑身上下写满了桀骜放肆，一路走过来用他阴翳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突然，他一扭头，紧紧盯住了江停，此时他的眼神除了阴翳更添上了几分让人倍感不适的感觉。

步重华和严峫就在江停身后的那辆警车里，保密性极高的防窥膜让外面的人无法窥视，严峫正大光明瞧着外面，眉头皱得死紧，低声骂了一句：“艹！”

特警刚要出声呵斥嫌犯，却听他突然开了口：“听说你想击毙我？”

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这么多警察当中一眼认出总指挥官的，而严峫的视线自江停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是一群人里最显眼的那一个，继而目光在江停的肩头上顿了顿，又想也有可能是他肩上警衔最高的缘故。

他盯着江停，突然发现这人俊秀的面容褪去那股温和后，显得格外冷酷凌厉，面无表情、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情绪地对着冒犯挑衅的嫌犯回看过去，那姿态，跟打量一个窃贼、强盗或嫖客没什么两样。

严峫舔了舔嘴唇，又低低地喃了一声：“艹……”

在这种堪称居高临下的注视当中，那个年轻人突然有点扭曲地笑起来，伸头对着江停耳边说了一句话。

严峫和步重华在车里没听清，单看口型应该是一句脏话，而这个嫌犯脸上古怪扭曲的笑容一点点嚣张似的扩大，咧成一个恶意满满的弧度。

严峫看得心头火气，当即就想踹门下去给这人一脚，被他旁边的步重华拽了一把。

周围特警反应比较大，好几个人同时厉声呵斥着把他拉了回去。

但江停的反应倒是挺平淡的，活动了下手腕，问：“你再说一遍？”

年轻人还是那样笑着，放慢语速缓缓重复，话音未落便听“啪！”一声亮响，半边身体被江停一巴掌打偏了过去。

周围人怔住，满脸写着“别拦我老子今天他妈的要把这孙子脑袋按进粪池里”的严峫也蓦地愣住，以至于脸上的表情没控制住而显得有些可笑。

江停的手劲肯定不是开玩笑的，年轻人抽着气站起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明显溢出了血。

“再说一遍。”江停的声音还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很淡，很清晰。

而这个年轻人仿佛有病一样，像是突然被激发了某种极大的兴趣似的，竟然又把那句脏话骂了一遍。

——啪！！

耳光声响亮无比，让严峫一个激灵回过来神。

江停道：“再说一遍。”

“……”年轻人喘息着，再次直起身。

他咧了下嘴，能清楚看到他齿缝里都洇处了血，让他疯狂的笑显得更加阴森可怖，竟有一丝噬血吃肉般的错觉。

严峫喃喃道：“这儿哪儿来的疯子？”

步重华轻声答他：“缅甸裔毒贩，北美蓝金贩毒集团高层，方片J。”

“你认识他？卧底时候见过？”

“没有。”步重华眉头沉着，像是在思考什么，“看过他的照片，如果能在缅甸多待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见到了。”

建宁相对来说是贩毒率较低的地界了，而且几乎都是境内小型的一些零散毒品交易，少有能牵扯到境外大型贩毒组织势力的。严峫皱着眉，他转过去头，仔仔细细打量着外面吊诡模样的毒贩。

只见他又凑过来俯身贴在江停耳边，沾血的牙齿轻轻开合，透过车窗的传进来的话语中，语气竟然堪称温柔：“干嘛这么狠呢？你明明知道我会被释放的，未来日子还长，是不是？”

严峫眯了眯眼。

江停说：“是啊。”

然后他就这么八风不动地，甩手重重一耳光，把年轻人打得一头砸上了警车门。

沾血的脸和阴翳疯狂的眼神隔着防窥膜与严峫直直对视上。

他并不能看到自己——严峫确认，但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及其冷冽的目光掩在锋利的眉目之下，瞳孔微缩，将这张脸认认真真刻进了脑海之中。

“下次在现场看到他，不用警告，不等反抗，就地击毙。”江停从口袋中抽出一张消毒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说：“责任算我的。”

说着，他收回放在年轻人身上的视线，没有上车，而是转身走向远处。

现场又动了起来，像是戛然而止的机器设备再一次运转起来一样，几个特警围过来七手八脚将人押着，而年轻人的视线则紧紧追着江停的背影，他活动了一下下颌，古怪笑着吐出来一口血吐沫。

严峫看着那人被粗暴地推进警车，既轻且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刚刚格外警惕弯下去身体的表弟重新坐直，说：“如果知道你卧底要接触的是这种疯子，我妈一定会把宋平押去你父母坟前，让他在那里以死谢罪。”

“跟宋局没关系，是我想去。”

“扯什么淡，没他的关系，你干到死也摸不进那边毒贩团伙里。当初就不该松口让他带走你，姓宋的当年对着我曾家祖宗牌位发的誓都他妈让狗吃了！”严峫搓了把脸，“说吧，你来恭州到底是要干嘛？”

步重华神色不变，“学习啊。”

“放屁！学习？学习这么巧就遇到了缅甸的毒贩？你是傻子还是你哥我是傻子？老子当年特意选修过心理学，你敢说那傻逼毒贩跟江停不认识？你他妈心里没鬼刚刚藏个屁啊！”严峫一把揪住他领子，“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什么缅甸什么卧底，想都别想，你再敢动这点心思，我直接呼叫曾翠翠女士听到没？”

步重华拍开他手，“我什么都没打算做，你少大惊小怪，别动不动就喊我大姨。”

车厢里静默了一瞬，严峫看着步重华，表情冷得吓人：“所以江停真的和那傻逼毒贩认识？”

“你说你什么都没打算做，知道那个毒贩是谁，却不否认江停一个人民警察和他有关系。警察和毒贩，这不是你最敏感也最该反驳的一点吗？为什么跳过这个问题？还是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严峫冷笑一声，拍了拍步重华胸口，说：“忘了跟你说，老子当年刑讯审问专业课可是第一。”

就这一科可以骄傲，出成绩时候严峫恨不得把这喜讯通报全家，不过最终偃旗息鼓在其他低空飘过的专业课上成绩上。

“什么第一？”

步重华：“……”

严峫：“……”

兄弟二人齐齐转头看向突然被拉开的车门，外面清瘦俊秀的蓝衣警官正看着他们，面上方才的冷酷一扫而光，问话的语气堪称温和。

严峫莫名吞了下口水，在江停目光的扫视下，默默收回了正贴在他亲爱的表弟胸口上的手。

江停又问了一遍：“什么第一？”

“就……”严峫舔了舔嘴唇，“就、就是说当年在学校时候的专业课……对！江队长，我当年在学校的刑讯审问这一科成绩不错，但是我弟弟说您在这方面的经验更足，您看要么我也申请个学习名额，和步重华一块儿跟您多学习学习？”

步重华：“……”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在严峫悄悄掐在他大腿上的手的威胁下什么都没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江停憋出一个隐忍的笑。

江停眨了眨眼，笑道：“你不需要。”

严峫：“？”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严峫身子朝外探过去，目光恳切，短短时间打好了满腹底稿，誓要说服江副队长同意他的调岗学习申请。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两名警察朝这边走过来，一个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另一个明显是打算要去开副驾驶的门，却在看到后座上的人之后踌躇了一下，转身准备去找其他车。

江停对那个小警察摆了摆手，说不用，然后又扭过来，道：“介意挤一挤吗？”

笑容礼貌文雅，气质清和平允，看得严峫一时间把已经到嗓子眼的底稿忘得一干二净，他挤着步重华往里挪出来了个位置，对江停道：“当然不介意。”

步重华看着他又开屏了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有车。”

二百万，小老婆。

大花：表哥你开屏的尾巴毛挤着我了[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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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