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万的小老婆还是不能丢的，最后江停在警车前面坐着的两个小警察一脸疑惑和“队长你不对劲”的目光注视下，跟着严峫和步重华走向了那辆酷炫霸拽的银色大型suv。

严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步重华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他表哥以一个极为帅气绅士的姿势对江停做了个“请”的手势。

步重华挑了下眉，非常自觉地不去跟严峫抢司机的工作，转身去了后座。

抓捕行动结束，高速解封，回去一路上都还算畅通。严峫嘴巴不停，且越说越放得开，以自己大学刑讯审问专业课成绩为中心，论述了他来恭州学习进修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步重华在后座眯着眼看他表哥的后脑勺，真切感觉自己应该是个空气人。

然而江停还是那句话：“你不需要。”

步重华差点没笑出声来。

回市局不是送表弟去幼儿园，严峫倒也不必一副老父亲做派，亲自看着人办手续，他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临踩油门前才想起来曾翠翠女士还有交代：“对了，周六空出来个时间，我带你去见个人。”

“什么？”

“恭州公安厅长，你大姨交代的。”

严峫家煤矿发家，建宁出了名的首富，每年招商纳税、定点扶贫从不吝啬，别说市局省厅了，省委那边的交情都有。

恭州和建宁挨得近，关系通。自打知道步重华要来恭州，曾翠翠女士是从上到下都备着打点，巴不得给这孩子打通一条通天路，最好能让他彻底留下来，哪怕不是建宁，在恭州也好，离家近。

步重华皱了下眉，说：“不用，我只是过来学习，没必要，替我谢过大姨。”

“你自己打电话去谢。”严峫锤了锤他肩膀，一抬眼，瞧见了办公楼二楼最西侧的那扇窗户边斜斜靠着身姿挺拔、清瘦如竹的俊秀美人。

窗帘半掩着，江停半边身体被吞进昏暗之中，只一张面庞上铺满了光，宛如在那上面盖了一层质地细腻的金色薄纱，说不出是遮蔽了些这副漂亮的皮囊还是更吸引了人的目光。

严峫看了他一会儿，朝他挥了挥手。江停手中捧着一个朴素的保温杯，见状抬了下杯子，啜着茶水离开窗边。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其后的阴影之中，严峫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锐利的眸子眯起，望着那扇窗户，里面探究疑虑的意味浓得惊人。

步重华敲敲车门，“别看了。”

严峫嗤笑一声，懒懒散散靠着座椅，道：“行了，你办手续去吧，我走了，回头再来看你。你抽空也回家一趟，不然我总被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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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重华拿着档案资料跑了小半天，办好相关的权限手续，才终于得以空出时间，敲响江停办公室的门。

“请进。”

方才半掩的窗帘此刻完全紧闭，室内昏暗幽静，衬得走廊楼下熙攘说话声显得格外明显。

此时已是接近下班的时间，步重华听到外面有人约着一起去吃饭，也有人问要不要叫上江队，然后被其他人笑着调侃：“谁能劝动江队不加班？”

步重华就看到江停淡淡笑了一下，似乎心情不错，不过也确实没有要一起去的打算。

于是他关上门，道：“江队看来心情不错。”

“还行。”

江停背靠在沙发靠背上，姿态看起来有些慵懒，像是某种猫科动物，在自己的领地中便会放松下来，但看起来仍旧是美丽又不失危险的。

他蓝色衬衫衣袖被挽了几道，露出一小截手臂，很白，很细，这样的胳膊放在大学搏击课程中是步重华要小心不要格外下能狠手的程度，很难想象就是这条手臂的主人几巴掌将方片J的牙齿几乎打落。

想着想着，步重华的思绪就飘忽到了身在缅甸的画师身上——一样瘦巴巴的身材，但更强劲的力道不知道都被藏在了哪里，好像豹子，爆发力强得惊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在想什么？”

步重华回过神，低声道：“画师有消息让我带回来。”

“黑桃K？”

“嗯，他说黑桃K带着蓝金的制作团队回国了，很可能会来恭州。”

步重华说完，就看到江停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下颌紧绷，眉眼低垂，静默下来之后周身不自觉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良久之后，江停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

他突然直起身体，上前两步，一把拉开了面前遮盖了一整面墙的墨绿色丝绒幕布。

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画满了箭头的墙壁白板蓦地展露在步重华眼前，最中间贴着一张黑桃K国王牌，极为醒目。

江停转身，从茶几上散漫放着的文件之中抽出了一份档案，他拿起其中一张单独的照片，将剩下的材料一并递给步重华。

“前不久，恭州附近山村中发现了了一个毒品地下加工厂，流出的毒品之中有少量蓝金。”江停把那张照片钉在了黑桃K旁边，“发现之后我很快申请布置抓捕行动，但失败了，最终只缴获里面零散的一些毒品和制毒器械。”

底色幽深光线晦暗的照片中，破旧荒芜堆放着一些机械和器皿，空荡又散乱，说是荒废已久的废弃工厂都有人信。

与其说是失败，不如称为戏耍。

步重华将这份档案中的几页报告抽出来，皱眉道：“这几道手续……申请、审批、复核，时间间隔了两天？”

江停轻笑一声：“实际上是在第二天傍晚走完的流程，也就是将近三天的时间。”

步重华瞬时脸色难看了下来。

都是系统内，即便是不同区域的体系，审批的流程也都大致相同。既然发现了蓝金，哪怕只有零散的一点，以江停现在的身份和考量，都必然是要提请紧急抓捕行动的。

一个如此紧急的申请，却卡了将近三天。

三天时间，别说一个小型工厂了，就是那座村子集体搬迁也来得及。

“恭州系统内部……”

“被渗透了。”江停语调很轻的接下了步重华说不出来的话，事实上这居然并没有那么难以令他说出口。

或许是他自己本身并不纯粹的身份，又或许是他已独自一人默默承受忍耐了许多天，从发现自己的申请和手续被这样那样的偶然情况拖延，到面对一个空空荡荡似是嘲讽的工厂，一股油然而生的恶心与无力充斥着他这些天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有些麻木。

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没有特别行动，年轻人很少会愿意主动留下来加班，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带走了这栋办公楼的声音，只余下近乎能逼疯人的寂静。

步重华问：“你准备怎么办？”

江停手里转着一根红色的记号笔，他长久注视着那张扑克牌，笔头点在国王冰冷滑稽的面孔上，打下一个猩红刺目的叉号：“我要彻底的、永远的，剜掉这颗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