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雅的疏导治疗要暂停一段时间,以防万一,龙马也不被允许去见他,双方都需要时间平复精神力波动。龙马空闲下来干脆在附近找了个球场天天去打到精疲力竭再回家,他以为足够累,脑子就不会想东想西。
不是的。
那天尴尬的家庭谈话之后龙马没再接收到来自爸妈的质问,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但这并没有让他好受些,他还是在没日没夜想他和龙雅之间的事情。
他想龙雅挨着球网挑衅他球烂;想龙雅抢走他游戏机说他玩的游戏小孩子气;想龙雅跑完十公里装腿软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肩上耍赖要他背;想龙雅身上总是若隐若现的酸涩柑橘味,还有洗完澡从头发滴到他手背上的水滴。
嘭——球出界了,他没控制住。
连球也无法填满他的大脑了。他的思绪,已全然被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牵动,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害人的东西……
龙马一记沉重的发球死死压在底线,球在高速旋转后停下,留下黢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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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出席这次表演赛不太符合越前家一贯作风,得伪装成青少年迟到的叛逆期,违抗父命毅然参加的假象。因此南次郎不能出现在观众席,于是他干脆做戏做全套,和伦子一起留在夏威夷。
为了保证龙马安全,劳伦斯安排了刑警假装龙马助理,观众席各个方位都安插了人员监视,他则会在监控车上指挥一切。
劳伦斯在隐形耳机里提醒龙马:“有问题随时求助,我们会一直关注你。”
“知道了。”
龙马坐在个人休息室热身准备上场,赛场不允许使用精神力,安装了屏蔽器,只能委屈卡鲁宾回精神域。他打量着休息室装潢,不得不承认,这种本着赚钱开的比赛配置比传统比赛高不少。
半个月前,龙马答应了劳伦斯的请求,报名参加纽约城市邀请赛,主办收到龙马的参赛申请很是惊讶,越前家那几位从来不屑于参加这种功利性质的赛事,越前南次郎明确的替兄弟俩都拒绝过,这会居然会主动来参加,不禁让人想起前段时间越前龙雅出事的新闻。弟弟想趁哥哥打不了球赶紧出名倒也合情合理,加上龙马排名高,定能帮这场比赛提升话题度,主办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这场比赛本质是表演赛,请的运动员不多,只打一场,一共四位打混双。主办看龙马第一次来,特地安排人来给他解说规则。运动员要佩戴耳麦上场,这是为了让全场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方便和队友或者对手甚至观众互动。规则也不像正规比赛严格,主办支持运动员做一些出格的举动增加趣味性。
龙马听一半就明白为什么老头子不给他接这种通告了,太不适合他了,倒是很适合龙雅。但这是混双,他不允许。不过,如果是男双并且和他一起的话…勉强可以接受。
和龙马搭档的女运动员年纪比他大几岁,性格开朗,一见到他就热情打招呼。龙马事先了解过她的球风,是位擅长后场喜欢和对手拉体力的选手。龙马无所谓,他什么都能打,便主动提出打前场。
龙马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一提双打就撇嘴闹脾气的小孩了,一场球而已,哪那么多琐碎事计较。
他们事先商量过走位,整场比赛打下来也算愉快。除了龙马太闷了,开不了口讲几句话,全靠搭档帮忙炒气氛。
这怪不得他,他一看见对面那个杰伊·沙阿就莫名冒火,手上动作不自觉用力,扣杀一个接一个,比正式比赛还狠。若没有帽子挡住点眼睛,刑警助理都觉得他要用眼神杀死对面了。趁着中场休息,助理连忙提醒他这是表演赛,龙马才收着点。
比赛结束后还有慈善拍卖晚宴,四位球手当然也在受邀之列,这是接近杰伊·沙阿的好时机。
龙马在主办安排的酒店里洗好澡换上西装,领口的纽扣已经提前改装成针孔摄像机,劳伦斯会通过这个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必要时通过耳机给龙马传递指示。
这种正式的宴会需要男士带女伴,龙马没有女伴,劳伦斯便让刑警助理顺便兼职女伴进去,也方便保护他。
龙马带着助理卡着正点进场,宴会厅几乎坐满了,四周灯光半暗下来,营造出一种随时开始的感觉。他们跟随服务生坐到预先安排好的座位,正巧,四位球手在同一桌。
“越前。”龙马白天的搭档热情和他打招呼,“你来晚了哦~”
“这不是还没开始。”龙马从容应对来自搭档的调侃,手上不忘帮助理拉开椅子让女士先坐。他只是不擅长用俏皮话来讨好别人,这种基本的社交礼仪对他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龙马刚坐好就看见对面的杰伊·沙阿翘起二郎腿,右手晃着香槟杯,左手搭在自己女伴的靠背上,领口大开露出脖颈的黄金佛头项链,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龙马没有慌张,拿出早已打好的腹稿,“沙阿先生,白天真是承让了。”
杰伊·沙阿冷笑一声:“你也没留情。”
“或许你不清楚,我真的很需要赛场证明自己的实力,如果有冒犯很抱歉。”
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龙马便没再理会对面,转头低声和助理说话。在外人眼中龙马一副风度翩翩关心女伴的绅士模样,其实是助理和他八卦耳语,“我看对面快要气疯了。”
杰伊·沙阿一口干完杯里香槟,重重砸在桌上,脸上隐忍着怒色把头往外撇。龙马当作没看到,和身边的球员们交谈甚欢。
这是一场漫长的晚宴,晚餐只简单吃了一个小时,重头戏都在晚餐后的拍卖会上。杰伊·沙阿只消寂了一会,在开始拍卖环节后立刻满血复活,侃侃而谈家中藏品。这还不够,他指着拍卖花名册一个个给同桌的宾客介绍历史工艺,期间还掺杂他对政治形势的高尚见解,像只聒噪的猴子炫耀自己的红屁股。
龙马表面兴致缺缺,实则一心二用,一边翻看拍卖名册一边听杰伊·沙阿得“高见”。没办法,他也不想听的,但是劳伦斯在耳机里提醒他听听看杰伊·沙阿对哪件藏品感兴趣,一会好去抢一抢,制造点矛盾好打开话题。
整桌除了杰伊·沙阿的女伴还有龙马俩人,基本都听走神了,其中一个女球手甚至悄悄打起哈欠来。
“你听出来他喜欢哪一件了吗。”是助理在小声询问他。
闻言,龙马翻到中间一页白玉佛牌给她看,助理疑惑,“他根本就没聊过这个。”
“你会告诉别人你想要的东西有多好吗。”
“那也不止这一件没说…”
“他的项链。”
助理顿时恍然大悟。
其实龙马也是猜的,要是猜错了,也不是买不起。
开始拍卖后,聒噪的猴子终于安生下来,龙马这才得空开始细看名册上其他拍品。方才只草草扫完整本名册,他记得有一对蓝宝石对戒,一下就抓住他眼球了,但还没来得及端详,好像就在白玉佛牌的前几页。
龙马几下便翻到那页,他定睛一瞧,果然漂亮极了。宝石蓝得深邃却不失通透,内里似乎蕴藏了整个星空,大的那颗像他…不对!像奥瑞的眼睛,小的像卡鲁宾的眼睛,龙马看着这对戒指仿佛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猫咪端坐在自己面前,蓝珠子闪着光朝他眨巴,可怜兮兮的。
有点想败儿了……
奥瑞在龙雅精神域里那么辛苦,出来后总得有奖励吧,孩子那么辛苦没奖励怎么行,这很合理。那要是送给奥瑞不送卡鲁宾,卡鲁宾肯定又要闹了,小的这颗正好能哄它还挺合适的…
拍卖进度走的很快,蓝钻对戒很快就到了。龙马脑子还在纠结,手先举起来了。
“越前先生出价50万,感谢您……”
拍卖官还未说完,那头杰伊·沙阿也举手加价。
“沙阿先生出价55万……”
俩人毫无征兆竞起价来让助理有些吃惊,那头监控的劳伦斯也没想到会有这出,虽然过程有偏差,结果却符合预期。
警察那边开心龙马这边可不见得,想抢对面没抢成,反被抢到自己头上来了。龙马瞟了一眼,对方正用挑衅的眼神回看他,胜负欲一下就被激起来了。此时价格已被后场抬到100万,龙马大手一挥,直加五十万。
“越前先生出价150万,还有更高出价吗?”
“200万。”杰伊·沙阿不甘其后。
眼看龙马这是真杠上了,助理赶紧拉住他,却反被龙马安慰,“我有钱。”
“250万250万还有更高出价吗?300万,越前先生还尝试一下吗?350万,非常感谢,现在是越前先生的350万……”
原先想拍这对戒指的客人都停下动作了,5万的加价被俩人玩成50万,傻子才跟进。助理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路飙升,血压都要跟着升高。直到数字在500万,杰伊·沙阿才停下手悠悠端起酒杯喝酒。
“500万第三次恭喜越前先生!”
龙马看对面那样子就知道他不是诚心想要,单纯抬价罢了,自己还被激怒跟进。拍卖官这一锤子落下,五百万加上手续费也烧掉他将近半年收入,还好平时没有高消费的习惯,不然还真不够烧。
杰伊·沙阿也是心眼多,整完这一出后就没再举手参与拍卖,和几个围上来的美女聊天说笑起来,龙马更加确信方才那出是故意的。
拍卖会结束后龙马去结账拿货,助理帮不上忙便先挪车去了,结果从结算处出来杰伊·沙阿正正挡在楼梯中间。
“越前龙马。”
龙马装作没听见,擦身而过。
“喂!越前龙马,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吧?”
龙马猛然停下脚步,疑惑回头看他,“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哪类人。”
“你不知道没关系,不如听听看我知不知道。”杰伊·沙阿搭上龙马肩膀,压低声音说到,“哨兵们都很可恶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既然敢来这个比赛就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媒体怎么说你。”
龙马适时冷笑,对上杰伊·沙阿的视线,眼里只有渴望,“我只是想赢。”
“我也想。”杰伊·沙阿一把揽住龙马,俩人距离瞬时拉近,浓郁刺鼻的香水味让龙马窒息,“某些人在天上挂太久了不是嘛。那些哨兵,仗着自己四肢发达就盛气凌人,实际没有我们向导什么都不是,你在家里没少受气吧。”
龙马闷声不吭,杰伊·沙阿便自以为戳中了龙马的痛处,“也对,换我是个普通人我也喜欢我的哨兵儿子,又能打又能赚钱。唉,有时候真的心疼你,不查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和越前龙雅通告差了有那么多。”
这时耳机里传来劳伦斯的指示:“顺着他说。”
“确实,广告商们都更喜欢他去,什么个子高形象好拍照上镜,听腻了。”看到龙马郁闷烦躁的神色涌上脸,杰伊·沙阿更得意了。
“这戒指买来是想追今晚带来那个姑娘?”
“你猜的还挺准。”
“只有男人会懂男人,我晚上不还帮你出尽风头,帮你博得美人千金一笑。她看你买戒指那么辛苦,今晚肯定会好好犒劳你。”
这手颠倒黑白听得龙马快吐了,“谢谢。”
“都是兄弟谢什么谢。今晚也是你也算是大出血了,不过没关系,咱们兄弟一场,缺钱尽管找我借。”杰伊·沙阿拍拍胸脯。
“没钱找家里要呗,老头多的是,花都花不完。”龙马模仿着对方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出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英雄所见略同啊!家里挣了钱不给我们小的花还能给谁,你说是吧。”
龙马昧着良心点点头。
“诶兄弟,下半场一起吗?去曼哈顿酒吧一条街从头喝到尾。”
“不了,我还有事。”快要演不下去了。
“能有什么事,你看我们交手那么多次了都还没喝过酒合适吗!”
“我女伴在楼下等我。”
“女的那边有的是,不缺这一…噢~不好意思兄弟,差点坏你好事了,哈哈你瞧我这脑子,加个联系方式吧,下次约。”
“加他。”劳伦斯说。
一上车龙马就迫不及待让助理开车走人,确认完全离开酒店范围了立刻把束了一整晚的领带扯下来,接着灌下半瓶冰水再把窗开到最大通风。离杰伊·沙阿太近了,那股恶心的香水味熏到他头昏脑胀,快要两眼一黑的程度。
“我不会还要和他打交道吧?”龙马有点绝望。
劳伦斯无奈的声音穿过无线电传来,“这傻逼挺好套话的,再努力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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