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木手开始像一个青涩的少年一样期待着下次的见面。
以他强硬的个性,他完全可以直接到六楼去敲开她的门,但他没有这么做。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话,一定会再相见吧?他想。
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他居然会幼稚地将决定权上交给命运。
他身上总是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正是因为这种成熟,让他失去了作为少年的纯真。优秀的成绩、冷静的头脑、出众的外形,他从中学时期起就收到许多表白信,尤其是每年的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更是数不胜数。这些让普通男生羡慕的光环,在他眼里都是像过家家一样的幼稚。
他是一个目标明确的男人,一旦确定了想要的东西,即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就像他少年时期曾带领网球部从冲绳打向全国,又继承同伴们的意志打向世界一样。
他是一个没有青春期的男人。
网球并不是他的终点,服装设计师才是他的理想。当然,他为了达成这个理想,也会果断从冲绳进攻到东京,最后迈向世界。
直到她的出现,唤醒了他心底那个从未苏醒过的少年,这注定是一场他无法抵挡的海啸。
他靠在阳台边,和冲绳的同伴们在手机闲聊,唱片机正播着舒伯特的曲子,金色的麦穗随着秋风摇曳。
津奈美得了重感冒,她已经在公寓里倒头睡了三天了,期间a君来探望过她,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睡得迷迷糊糊,梦里总是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桃粉色的晚霞叠着金色的余晖,落日在远方绛紫色的丘陵缓缓下沉。夕阳投射进她空荡荡的公寓里,孤独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入秋天黑得早,暮色已经从天际漫来,月亮悄然升起。秋天的晚风冷瑟瑟的,她摇摇晃晃地去掩上阳台的门,麦穗随着星星的方向流动,泛起金色的涟漪。
“永四郎……”
“我在。”
那道熟悉的声音从阳台的下方传来,她愣了一下。
“我家电灯好像坏掉了,可以请你帮我修理一下吗?”她对着阳台下方喊道。
“作为交换,你要做我的服装模特哟。”阳台下方的男人回答。
“嗯。”
津奈美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听见身后阳台有动静。她回过头来,惊讶地发现,木手竟然出现在了她家的阳台上。
月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他身穿着纯白色的骑士服,手捧着婚纱。星月映在纯白的裙纱上,透出朦胧的光圈。
阳台生出翠绿的藤蔓,藤蔓上缀满了数不清的淡粉色的蔷薇,这里成了蔷薇的花海。
木手在蔷薇的簇拥下,缓缓向她走来。
“灯不是还很亮堂吗?”木手按了一下她身后灯的开关,瞬间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那缠绕交错的藤蔓、盛开的蔷薇花、纯白的骑士服,全都销声匿迹了,唯独面前这个手捧婚纱的男人,与她凝神伫立。
“……只是想见你。”
她的头还是晕乎乎的,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让她意外地坦率。
她钻到他的怀里,他像逗小猫一样勾起她的下巴。
“我感冒了。”
“是吗?那我把我的抵抗力传点给你。”他吻了下去。
她坐在他的机车后座,他们一路开往那片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星星的光飘浮在深宝蓝色的夜空,皎洁的月亮高悬在远方连绵起伏的丘陵尖端。
“我想试试。”
换津奈美在前面,木手握着她的手,慢慢拧着油门,晚风吹拂,道路两旁的金色麦浪哗啦哗啦向后飘闪。耳旁是他温热的鼻息,她背靠着他的胸膛,她的手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包裹。
她是个不服输的个性。她任性地要求他松开手,一口气将油门拧到底。
然后他们像一支箭一样冲进了麦田地,还好木手眼疾手快地刹住了车。
“呼,你的胆子可不小啊。”
木手把机车停在麦田地,津奈美侧坐在车上,看着他无奈的神情,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今夜的星星多得叫人难以置信。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在这星月夜下十指相扣。金色的麦浪遮蔽着地平线,远处连绵起伏的丘陵向四方伸展,道路延绵无尽,渐次消失在远方绛紫色的丘陵之中。
“刚刚冲进麦田地的时候,你笑了吧?”
“没有。”
否认的时候,津奈美甚至没忍住笑意。
“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就这么开心吗?”
木手把她拉进怀里,宠溺地掐了掐她的脸颊,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真希望像蚯蚓一样可以一分为二,还有四五个心脏,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为名利,一个为生活,一个…为你。即便追寻的路上被暴晒成干也没关系。”她靠在他的臂弯,望着漫天的星斗,说道。
“不可以贪心哟,因为人只有一具身体、一颗心。”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那样的话,我想将身心全都献给你。”她将他紧紧抱住。
“……你绝对要达成自己的愿望,即便卑鄙也没关系。”他沉默片刻,对她说。
津奈美崩溃地哭了,这是在认识他前就积压已久的情绪,她放肆地哭闹,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她的人生、她的前途,甚至连她爱谁,命运从来都不由她做主半分。
硕大的泪珠一滴滴捶打着木手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的胸口痛得无法喘息。
这个吻,带着苦涩而令人心碎的味道。她的心很混乱,头也晕乎乎的,她泪眼朦胧、狼狈不堪。她的身体变得滚烫,她想要他。
他将她抱起来,在这片金色的麦田地里。这绝不是无理性的冲动,这是基于彼此强烈的爱的愿望。他们紧紧结合,摩擦出炙热的火花。她抓着他的肩膀,迎合着他身下激烈的碰撞,她索取着。所有的野心都将融化成滚烫的爱流,粘稠的爱穿插在麦穗沙沙的声音里,远方只有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和晃动着的绛紫色丘陵。
玉鞘紧紧包裹着空虚已久的宝剑,或者说他们本就是天生一对。她的热情燃烧着他总是孤独的心,他需要她。即便不合常理,即便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性脱离了头脑,他还是不由自主、坚定不移地选择了那条有她的道路。
他可是那个杀手一般的男人啊!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木手的头发垂了下来。她被雨和泪浸湿的双眼中,倒映出男人青涩的模样。
在这个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里,她得到了一名少年纯粹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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