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仁王雅治的交谈,让迹部健一惊叹于这位年轻人成熟的思想,甚至在之后两个人在用餐时的闲聊中,迹部健一一时忘记了仁王雅治的年龄,两个人相谈甚欢。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左右,迹部健一先和管家确定了迹部景吾和他的朋友们都已回了房间,不会与仁王打上照面,这才与仁王一同下楼,两人坐上了管家开的车。
迹部家的庄园离工地并不近,等到汽车靠近工地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果然,总是在晚上干活。这是仁王雅治下车时涌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的面前就是翻滚的雾气,仁王雅治能够闻到浓郁的妖气,这个工地完全就是一个妖怪的聚集点,他毫不怀疑如果有带头的妖怪的话,这个工地完全会发展出盛大的百鬼夜行。
“您看出什么了吗?”车里的迹部健一问。
“得进去看看才知道。”仁王雅治伸展的手臂上银白色的手镯像一只小蛇来回游弋,在仁王的指尖上化作一把长刀。
“今天要不就看看情况……我再联系一下宫先生,等他来了再看如何解决。”迹部健一迟疑着不肯放仁王雅治进去,他也搞不清自己还是有些质疑仁王雅治的实力,还是仁王雅治的年龄让他产生的爱护感在作祟,而且外面如果没有像宫先生这样让他信任的大阴阳师在外面坐镇,仁王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找谁能够救他。
“迹部先生,其实我并不知道平等院家为什么会让您来找我。”仁王雅治没有回头,他眯着眼睛盯着白雾,仿佛他的眼睛能够穿透这片横亘于他眼前的浓雾,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真相。“但是如果您信任平等院家的阴阳师,那就也请您相信我,不要因为我的年龄而质疑我的能力。”
“对于阴阳师来说,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
平等院宫的声音再一次在迹部健一的耳边炸响,他注视着仁王雅治的背影,似乎明白了宫先生的意思:“那你小心。”
仁王雅治点点头,走近了危险区域,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迹部健一的面前。
“先生。”驾驶座上的管家在仁王雅治离开后回头,这才注意到前挡风玻璃前的异样:“前面有个人。”
迹部健一扭过头来,从驾驶座和副驾驶的缝隙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身影正看向他们这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在迹部健一也注意到他后,身影扭过头走进了白雾当中。
迹部健一眉间聚出一条凹痕,在几天前他也曾亲眼看着这个身影踏进这片危险的浓雾。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平等院宫的电话。
仁王雅治并不知道有人和他前后脚踏入这片浓雾之中,他只是顺着混杂在雾气当中的妖气,摸索着向妖气最浓的地方前进,他的妖刀在雾气当中震颤,刀身闪烁着红光,完全做好了吞噬几只妖怪饱腹的准备。而他神经绷紧,警惕着雾气中可能出现的妖怪,危险就如鼻尖的妖气萦绕在身侧,提醒着他不能掉以轻心。
一直到仁王走到了已经搭建起来的建筑前,混凝土钢筋裸露在建筑表皮,就仿佛是一个血管在皮肤表面游走的钢铁巨人站在他的面前。仁王等待了几分钟,但是身边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明明能够通过妖气感觉到周围有许多妖怪,但又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这更让仁王心中生疑,妖刀竖在身前等待着随时会出现的攻击。
充满防备地走进了建筑内,这座位于工地中央、也是妖气最浓的建筑,毫无疑问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仁王雅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轻而易举地走了进来,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愈发谨慎小心了起来。
黑暗和雾气缩小了仁王的可视范围,即使是一座初具雏形的建筑,仁王也在里面走了许久才找到了上楼的楼梯。简陋的水泥楼梯冰冷粗糙,仁王径直向妖气最浓的顶楼走去。
仍然没有任何阻碍,就好像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妖怪在期待着自己走到顶楼,它们到底在暗暗等待什么,仁王雅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不是警察或者侦探,要追根究底地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他的目的是解决工地出现的问题而不是搞清楚这背后的缘由。
仁王雅治迈上最后一节台阶,上了顶楼后面对的是浓重的黑暗,明明四面敞露的顶楼却像是封闭不透光的真空罐子,而他正身处在压抑、让人无法喘气的罐子中央。
“叮铃叮铃……”
传来一阵铃铛声响,伴随着清脆的声音,黑暗中燃起一束幽蓝的火光,映出来一张脸。
这是一个小孩子的脸,火光照射下仿佛已经只剩下一张近乎透明的脸皮,虚弱的外焰映出它齐肩发的轮廓和脖子下暗色和服的领口。
仁王雅治在一瞬间就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浑身妖气臭味但又人类小孩模样的妖怪是谁了——座敷童子。
“您好,仁王。”座敷童子声音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晚上好。”仁王疑惑座敷童子为何知道他的姓氏,但是妖怪总是有它的办法,深究没有任何意义。
“您来这里是帮我找爱子的吗?”座敷童子的声音亮了一些,满是期待:“如果是您的话,一定可以找到爱子的。”
仁王雅治不知道明明应该是家宅守护妖的座敷童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带着浓重的妖气成为工地怪事的核心,更不理解为什么座敷童子一见到他就对他无比信任并且开始向他求助。
“如果你能不要再阻止工地施工的话,我会试着帮你找爱子的。”仁王雅治虽然不知道事情来由,但这不影响他根据座敷童子的请求提出交换条件。
“抱歉。”座敷童子委屈地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我最近确实因为情绪不稳定而疏忽照料它们了,可能它们因此感到有些无聊了。”
“无聊?”座敷童子的示弱并没有让仁王雅治生出一丝怜悯,他冷笑一声:“工地上发生的事情可不是一句无聊就可以解释的。”
而且,这么多妖怪聚集在这里也相当诡异,这么大的妖怪聚集地似乎都是因为座敷童子而形成的。
“无聊……然后孤独,真的让人很困惑,如果你能帮我找到爱子的话,我就不会无聊和孤独了,这样它们也就开心了,它们开心了自然就不会和人类开玩笑了。”
刚才说妖怪是因为无聊才会袭击工人,现在又说是开玩笑,这种将伤害轻描淡写地撇去的态度让仁王雅治感到不适,但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我帮你找到爱子,但你必须让所有的妖怪离开工地。”
“没问题!”座敷童子听到仁王雅治答应了它,开心得飘到了仁王雅治面前,它黝黑的大眼睛紧盯着仁王雅治:“座敷童子总是无条件相信仁王。”
仁王雅治将靠他太近的座敷童子推了出去:“请离我远一点。”
座敷童子已经进入了仁王的安全距离之内了,在任务过程中进入这个距离的妖怪,他很难控制住自己想要砍对方的冲动。
座敷童子听话地推出去,冲仁王弯腰举了一躬:“先谢谢您了。”
迹部健一站在平等院宫身后,摸不清宫先生的想法,距离平等院龙偷跑进入工地已经两个多小时,上次他在雾里呆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支撑不住被平等院宫救了出来,甚至灵力都透支了。这一次未经平等院宫的允许,在灵力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再一次进入工地的雾气之内,他连忙给宫先生打电话告知他了这件事,但是平等院宫先生赶到后并未进去救他的儿子,反倒就站在这里没有任何行动。
“宫先生……”迹部健一被平等院宫抬起的手打断。
“就要结束了。”平等院宫笃定地说。
几乎是在平等院宫话音刚落,迹部健一就发现贴在他与平等院宫面前的雾气肉眼可见地变淡,慢慢消散。
有风穿堂而过,仁王雅治站在顶楼迎着风,随着雾气的消散,楼下的地面也逐渐清晰起来。躲藏在雾气中的妖怪因为消失的雾而显出了身形,也让仁王雅治察觉到了楼下的打斗。
上一次失了手,这一次平等院龙做了充足的准备,特意偷跑回老宅要了许多新符纸,甚至从叔叔那里讨来了他的式神做帮手,尽管如此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了建筑面前,只是还没等他进楼,雾气和妖气都开始消失,原本正在同他打斗的妖怪不断嚎叫着,会飞的仰头直冲楼顶,不会飞的也窜进了大楼,沿着楼梯往顶楼爬。
会飞的自然速度最快,它们陆陆续续迎着仁王雅治而来,就在仁王雅治准备砍一刀的时候,就见它们停在了仁王雅治面前,与他隔开四五米的距离。
“谢谢您。”悬在空中的妖怪们尖叫着向他道谢,然后像是一朵炸裂开的烟火,四散着向远处飞去。
仁王雅治又迎来了爬到顶楼的妖怪,它们避开站在顶楼大厅中央的座敷童子冲仁王鞠躬,有的甚至跪下来磕头,哭喊着如洪水退潮一般又从楼梯退走,不一会,仁王就再次看到它们从楼内纷纷跑出的身影。
顶楼终于安静下来,仁王雅治扭头上下打量座敷童子,然后指了指逃窜的妖怪们。
“这就是你说的照料?”仁王雅治意味深长地问:“我看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啊,完全没有感谢你的照顾的意思。”反倒是对我感激涕零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座敷童子照料的样子,一个个都像是被关押在监狱里后刑满释放的囚犯离开牢笼那样急不可耐地逃离了。
“哎呀,它们可真是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座敷童子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不高兴地撅着嘴。
27章当时写了仁王给了榊教练和迹部景吾阴阳师名片,与现在最新的剧情矛盾,改成了仁王只给了榊教练名片,修复该bug,谢谢小可爱的提醒,我会重新整理大纲,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离谱错误[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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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工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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