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空中，全身上下没有着力点，路过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触碰，无论怎么前进都只会感觉在水中倒退，漫无边际又让人恐慌。

我的灵魂被挤压出来，在空中看着这一切。

是剧烈的疼痛，灵魂脱离身体像是皮肤也被剥下，我嚎叫着，然而没有人听到。匆乱间我的目光四处游移没有着点——在这个时候，就连我自己都看不到我自己的存在了。

占据了我身体的那个人大概已经观察了我很久了吧。她神色自如地用我的身体又出了房门，和我的朋友打招呼，然后又去上班。

她和我一样笑着，而我往日的追求者们目光痴迷，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并不是我。

我跟在她后面沉默地走了很久，身体穿过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炽热让我忍不住皱眉；我又穿过了墙壁，冰冷的石头却像是我的身体一般温度，我居然感觉很舒适。

——我变成了鬼，而不知名的野鬼成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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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了解你的人是很少的。

甚至于我，褪去华美的相貌，大抵也没有多少人会去认真探究我在想些什么。

我跟在那野鬼后面，走啊走，走啊走。我满怀着希望，心想总会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不是我。

然而没有，并没有。

红叶大姐第一个和“我”打了招呼，但她被野鬼用两个笑话逗笑了，像往常一样捂嘴笑着说我真是可爱；广津先生看到我面色严肃地行礼，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与我相熟的爱丽丝被野鬼的糖果取悦了，跟在“我”身后咯咯咯地笑，讨好我说“太宰先生一定会喜欢你的”。

如果是一个平常普通的时间，我绝对会因为这句话而笑起来，再给爱丽丝一颗糖果——好吧野鬼确实那么做了——可现在的我毫无心情，想要笑却忍不住要哭。

灵魂没有泪水，哭泣的时候带走的是记忆的碎片。

我感觉到一种摸不到的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我的记忆。

我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画面，伸出了手——

太宰先生，我好想你。

——可是鬼什么都碰不到。手臂穿过回忆，我仍然在没有尽头的海里游着，筋疲力尽却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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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的办公室在十五层的左侧尽头。坐电梯上去，需要走二十步左右到。我也走过几次楼梯，大概是十五步。

办公室的门不经常关着，现在也一样的留了一条缝隙。我跟在野鬼后面上去，隔着距离就听到了游戏机音效的声音。

不用过去我都能想到太宰先生跷着腿打游戏，一边大呼小叫的样子。

野鬼推开门走了进去，真的，它真是太熟悉我了，见到太宰先生时她脸上的笑容，恍惚得我都以为这是一个我，不是克隆的、就是从另一个世界里来的。

“太宰先生，”野鬼带点严肃又带点期待地说：“是午餐时间了，你……”

“哦！赢了！——哈哈哈哈哈！”

太宰先生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理“我”：“下一局！绝对可以三连胜吧！”

我指望着野鬼这个时候露出一点破绽，这样子太宰先生绝对可以看出来。可是它真的做得天衣无缝，没有被吓跑而是又喊了一声：“吃饭了——！你是想要我抓你去吃饭吗？”

太宰先生轻飘飘地抬起了眼，并没有看我，而是随意地看了看——刚好看到了我在的地方——然后说：“好吧、好吧，真是个凶残的女人呢。”

我下意识接了一句“我才不凶”，才想起来他是听不到的。

一种奇怪的窒息感淹没了我，也许“社会性死亡”真的存在并且真的束缚着每一个灵魂。

野鬼一样说了一句“我才不凶”。太宰先生笑得更大声了一点，他像是忍不住，不看野鬼而是看着我这边说：“好吧，好吧，你不凶。”

我觉得他的声音很温柔。我觉得他是在对着我说的这句话。

然而我只是看着他和野鬼走了出去，自己站在那个位置里，想要坐在我最爱的椅子上，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接触不到这个椅子了。

我走过去太宰先生的桌子旁边，突然看到了几张折叠的纸下面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笔画。

那是一个很和谐的钩，首尾齐平，边缘又有一点向外凸起。我来了兴致，想要看看它是什么。

最后还是没有看到。鬼什么也无法接触，所以我看不到这些白纸下面的笔画，它到底是一个未完的爱心，还是一个错误的耐克标记，我当然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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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没有一个人认出来。

就连开玩笑的“你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吗”这样的话都没有。

每一个人都以为野鬼是我，和“我”说笑和我聊工作上的事，真奇怪不是吗，野鬼就连工作上都没有被人发现端倪。

时间渐渐到了午夜。我最后哪里也没有去，我回到了太宰先生的办公室里，飘在我平时最喜欢的位置，最喜欢的椅子上，看着没有人的办公桌，在心里数我还能在这个世界存活多久。

我还能存在多久呢？如果所有人遗忘了真正的我，那么我是会成为野鬼那样的存在，还是直接魂飞魄散？

也太可怕了吧，或许我可以去到黄泉比良坂，等一个来生什么也不知道？

最后灯光“啪”地一声吵醒了我。我抬起头，发现是太宰先生走进来了。

他脱下了黑色的大衣，顺手扔在了办公椅上。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衣服勾勒出腰部的曲线，手上仍然缠着绷带，右眼也被蒙住。

他有点疲惫，坐到了我这里的椅子上。坐下去的姿势很怪，像是要抱住谁。我吓了一跳，先是闪开了。

最后我想了想，又让我的灵魂缩进了他的怀里。

别人对我来说都是炽热的，但太宰先生身上的温度有点低，我刚好觉得很舒服。所以他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我也是。

我们两个像是恋人一样在月光下拥抱。白色的月光穿过了我看不到的身体，落到太宰先生的身上。

我突然觉得很安心，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灵魂明明什么也感受不到，可是，我感觉到有人在抱着我，轻声低语，于是我睡得很快，做了一个梦。

下部分明天大概。

梗是和亲友晨祈星讨论出来的，“代替鬼”原先就有但我不知出处。

文里有彩蛋，谁能发现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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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代替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