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宰治来到遗迹之时,所得到的最终结论,就是一个离开遗迹的“月下白虎”昏睡不醒,留在遗迹中的垂耳兔青年成为“咨询处”一楼的工作人员。
没有人能够知晓他们曾发生过什么,因为当事人无法再为此叙述。
“真是一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呢。”太宰治满意地鼓掌,笑着起身,缓缓走至芥川身边,轻轻拍了拍垂耳兔青年的肩膀:“看来你们搭档得不错,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这样坚贞不渝的情感,真是可喜可贺。”
芥川迷茫地睁着眼,看着自己的老师神色愉快地从房间的这头径直走向床边,随手扫开床边趴着的小黑猫,将床上那位一直睡着地橘发青年从被单中抱出来。
黑色的猫猫宰冲太宰治哈气,奈何以它现在的体型,根本无法阻拦太宰治的动作,只是喵喵咧咧地跟在太宰治的身后。
他仔细地将自己的魔法外袍为橘发青年掩盖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将橘发青年背在背上。
芥川略有些没有眼色地上前,询问太宰治是否需要帮助,得到绷带青年不含感情的冷冷一瞥后,垂耳兔青年十分机智地后退了。
太宰猫猫两步跃上垂耳兔青年的脑袋,颐指气使地要求芥川快点跟上已经推开房门准备离开的太宰治。
太宰治在走廊门口扫视过那些精致的油画画作,挑眉,满是神色轻松的模样。
一行人很快从旅店中离开。
芥川跟在他的身后,小心地顶着太宰猫猫,时刻还要注意它是否没抓稳,会自己掉落下去。
芥川疑惑不解:“太宰先生,您就这样离开旅店,难道不怕钟声响起,时间紊乱吗?”
“还有,您背上的这位是?他看起来一直在昏睡,身体还好吧?”
太宰并未回头,只是背着中也,随口答复:“这当然是我养的小狗啊——怎么样,很漂亮吧?”
尽管芥川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出这位被太宰先生背着的,明显是个大活人,性别不详的“先生”或“小姐”有狗系兽人族的特征,但芥川向来不会忤逆太宰治的意愿,只是一味认同:“太宰先生说的对。”
“不过,太宰先生,我们是要去哪里?”
太宰治若有似无地轻哼一声,语焉不详:“芥川,你能分清时间错乱与空间错乱么?”
芥川不明所以:“恕在下愚钝。”
他们沿着街道,如同真正的,对城市充满好奇的旅客,一路在不同的摊位上走走停停,偶尔,太宰治会对某些摊位上的小物件产生“好奇心”而停下脚步。
在摊主们热情地详细介绍自己摊位上的东西之后,绅士地点点头,露出一副满意的模样,提出对他们的“货品”的恭维,顺口提两句有关城内布局消息的问题。
这个时候,摊主们往往会十分乐意地同太宰治分享自己知晓的,合理范围内的消息,而后表露出自己作为外乡人的身份:“我已经得到太多赫尔城城民的帮助,倘若再厚颜无耻地拿走你们的东西,实在是会令人过意不去呀。”
摊主们便会在此刻抹一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向太宰治说明:“哦,诗人先生,您实在是心地善良。愿秩序之神保佑您。”
他们并不会过多地苛求,也不会强行将货物以“赠与”的方式交给太宰治。
于是双方达成微妙的平衡,太宰治向他们致谢离开。
芥川自然不理解太宰治行为的用意。
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太宰治身后,直到偶然一个摊位的摊主出声:“咨询处的工作人员先生呢,请问您需要购买一些我们的用具吗?我想,书籍本应当十分适合先生您。”
“至少,也能在先生工作时提供一些浅薄的,消遣时间的乐趣。”
芥川微微发怔。
“啊,现在也是工作时间呢,我想,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还是不能够偷懒购置产品吧?”
太宰治狡黠地向摊主眨眨眼:“更何况,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位工作人员先生从咨询处接出来,让他做我的临时赫尔城旅行指导呢。”
“要是这位工作人员先生因为购置了您如此优秀的产品而在指导我城内生活准则的时候频频出神,我可是会很烦恼的。”
“原来如此!”摊主恍然大悟:“的确如此,咨询处的工作人员倘若是在为您服务,那当然应当遵守工作规章。”
“既然这样,我当然不能够将东西卖给这位咨询处的工作人员先生了。”
“秩序之神在上,日安先生们,祝您旅途愉快,尊贵的外乡旅客。”
他脱下自己头顶的帽子,从摊位后挪行了两步到空隙处,向太宰治与芥川行了一个标准的致谢礼仪。
太宰治眯眼笑着向他回以致谢,旋即转身,领着芥川一路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沿途的摊位愈发稀少,在一片沉默之中,太宰治懒洋洋开口:“规则中对于人们‘身份’的界定其实很微妙。”
“外乡的旅客与偷渡者,赫尔城城民与外来者。倘若简单将这里的人进行划分,最多也不过三类。”
“既然如此,他们要怎样去区分这些人呢?”
太宰治轻车熟路,领着芥川低调地绕过这些摊位。
从热闹至极到人烟稀少,从边缘至中央,芥川惊异地发现,他们越来越靠近赫尔城的城中心。
遥远而高耸的城中心教堂尖顶逐渐显露在眼前,被一众骑士驻守着的威严城墙缓慢出现。
但太宰治并未靠近这一片区域,而是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背着中也从“城内”的最边缘绕开。
太宰猫猫只在太宰转身时单睁一只鸢红色眼眸探查情况,更多的时候,它都干脆地趴在芥川头上打盹。
显然,只要垂耳兔青年能够跟上前方的太宰治,中也还在它能触及的范围内,黑猫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处于可以接受的状态。
“我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但当我知晓城内这些‘人’对于现在芥川的评价的时候,这样的疑问很容易就能解答了呢。”
“他们在用‘规则’去区分。”
通过正常方式进入赫尔城内的旅客,会在第一时间内被邀请到达“波的旅店”中入住,而随之被人们所见证的,就是这一日内,在正常的钟声响起时,呆在旅店内初次为“规则”所认同的“外乡旅客。”
而芥川因为脱离了这一点,擅自去到咨询处中一夜,使得他为规则所认定为“偷渡者”。
“对于外乡旅客而言,他们所需要经历的,就是在规则手册的安排之下,‘幸福’地度过在赫尔城内的一段时间,直至所谓的‘休沐日’到来;
而对于偷渡者而言,他们则会不断地遭遇到来自赫尔城规则之下,各种难以解释的‘生物’的攻击。”
“而不断切换的钟声,则是这两者的映照。它代表着‘正确’与‘错误’。”
“真是十分倒霉呢,原本应当被规则当作是外乡旅客的敦,因为和芥川相遇、搭档,而不得不奔波于规则的袭击之中。”
“真是十分幸运呢,毕竟最后,你们俩都主动和这座遗迹之中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也许真是神明也说不定建立了交换的契约,从而保下一条小命。”
“你看,你自己竟然成为了赫尔城的‘工作人员’之一,站在某个咨询处的一楼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外乡旅客’或‘偷渡者’答疑解惑呢。”
“可喜可贺。”
太宰治语气轻快。
但身后的垂耳兔青年在这样答复的冲击下如遭雷击:“所以,太宰先生,我们会遇到这一切,其实是因为,在下被认定为‘偷渡者’?”
太宰治难得在赶路的路途中回头看了芥川一眼。
他的眼神古怪莫名:“芥川,人们总得去学会接受一些不得不接受的东西。”
“想在一个未知的遗迹之中达成自己的职责无可厚非,但抛弃搭档,擅自行动,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正确。”
“我想,你应该对此有所了解。”
太宰治的声线依旧温润,但其间所蕴藏的冷漠批判却令芥川深深低下头。
垂耳兔青年当然十分清楚自己的老师究竟为自己的制定了何种要求,不然也不会专门手写了一封简单的书信,让敦递交以作提醒。
但对于中岛敦这个人的刻板印象与心中别扭情绪,芥川仍旧选择放任自己的人性行为,致使眼下这一系列惨剧的诞生。
在被太宰治唤醒之际,芥川的心中其实早早便有了对真相的“设想”,他只是不愿承认,并对此依旧报以天真的幻想,才会刻意去忽视这一切。
但当这份侥幸被太宰治亲手戳破的时候,垂耳兔青年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愧疚。
太宰治并不在意身后的这位“徒弟”究竟因为他简单的几句话陷入了怎样的头脑风暴,他只是平静地指出事实,接下来的工作,就应当是由芥川自己去反思,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很抱歉,太宰先生。”芥川低下头,陷入极尽的自责:“请问,人虎现在的情况如何?”
太宰治绕着这条不被城中心骑士守卫所关注的路边缘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看着近在咫尺的钟塔,才停下脚步:“很遗憾,不知道敦究竟拿什么做了交易,在没有外伤,且被你的罗生门整个包裹住的情况下,不明原因地昏睡不醒。”
“芥川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或者,有什么这方面相关的记忆么?”
“毕竟,你现在也算是赫尔城的‘工作人员’。”
芥川随着太宰治停下脚步。
他微微皱眉,为此对自己的记忆进行剖析。
记忆的最终处,芥川其实对那座雕像的形象并不完全清楚。
他只是在濒死之际,突然感觉到生命力的回流,而后,毫无抵抗地被一道声音入侵。
那道声音平静却充满引诱力,祂将眼下发生的事件简单向芥川龙之介阐述后,向芥川陈述了“敦用某种东西和祂交换了让芥川活过来”的事实,旋即询问芥川,有什么愿望。
芥川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漏了拍子。
他很清楚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
生命力的回归并不意味着芥川能够活动自如。
后背的伤口让芥川不得不趴着,原本患有疾病的他在半边身体被冰冻的情况下根本就是危机重重下,另一个“搭档”的累赘。
再加上他居然是由人虎所救的事实,鬼使神差之下,芥川对那道声音给出自己的答复。
但现在,芥川大概对敦的答复有了头绪。
生物会陷入昏睡无非是两种情况——身体或精神。
他们进入到遗迹之中无非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身上的所有,也不过一份简单的“自己”。
而什么样的交易能够将另一个濒死的“人”救回来?
投入对等价值的“人”。
在那样的绝境之下,白虎青年仰着头,向出现在眼前的“祂”轻声道:“我没有什么愿望,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筹码,请让我的朋友活过来吧。”
期末月,痛苦复习
紧赶慢赶地写稿子,但是看到增长的收藏还是非常开心的[猫爪]
快乐地继续写加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神明遗迹(二十二)
点击弹出菜单